32、踏出新的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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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规律的一长三短的敲门声中，康丝坦扎从一片血红的梦境中脱身，猛地睁开了眼，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她动作稍慢的走到门边打开门闩，约翰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个包袱一闪而入，阿贝尔紧随其后。
“陛下，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约翰说着，将盛满食物的托盘搁在桌上，递给她一个包袱，“这是换洗的衣物和一些草药，这些草药泡水喝下有助于预防伤口感染。”说到这，他突然跪在她的面前，“真抱歉，作为您的护卫，我无法护您周全，害您受伤了。现在，我将自己交给您，请您惩罚我的失职！”
“请不要这么说，约翰。”康丝坦扎忙上前一步，扶起他，“您是我见过的最忠实最勇敢的骑士，在所有人远离我的时候，只有您不顾安危，守护在我身边。我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惩罚你呢。相反的，等见到陛下，我会请求他给予你应有的嘉奖。对了，你的伤势如何了？”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陛下。我的伤势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约翰感激地说道。
“那就好。”她真心实意地说道，“快过来坐下，约翰，阿贝尔你也来，我们一起边吃边聊，约翰，告诉我你都打听到什么了？哦，对了，”她压低声音，“记得不论有没有外人在场，都要称呼我为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是。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陛……夫人。”他局促地坐了下来，开始汇报他的收获，“亚历克斯主教大人已领兵出征，支援国王陛下的军队，现在不在此地。暂代其职的是他的副手德夏尔尼，听说是教廷新近指派的，为人正派，也许我们可以去找他试一试？”
德夏尔尼？康丝坦扎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她一定见过他，是谁呢？
“你有没有多打听些这个人的情况？”她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了。到底是谁呢？
“哦，听说他之前是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后来不知为何转为神职人员，还很受教皇的器重，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圣殿骑士团！
一道闪电划过脑际，她想起来了，当初在哈布斯堡游玩时遇到的，罗兰德和德夏尔尼勋爵，那时德夏尔尼还叫嚣着要押着她去罗马呢。
去找他帮忙吗？康丝坦扎有些犹豫，她对德夏尔尼实在没什么好感，如果是罗兰德的话就好了，毕竟他和露丝有很深的交情，对自己也颇为友善。
“他还是先放一放。”她拿定主意，决定睹一把，“这附近应该会有圣殿骑士团的营地，约翰，吃完饭以后请你再跑一趟，帮我问问营地里有没有一位叫罗兰德的骑士，好吗？”
约翰领命，飞快地塞了些食物，又出门了。
“阿贝尔。”待约翰出门后，她突然叫道。
“什么？”小男孩放下手中的食物，抬起头看向她。
“没什么，忽然很想叫你的名字而已。为什么之前你要否认呢？”她想到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忍不住发问，“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姐姐好不好？”
阿贝尔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嫌我累赘的话，大可以丢下我不管。”他冷冷抛下话，起身走出房间，只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
康丝坦扎叹了口气，交流失败了。她从阿贝尔身上感到了巨大的变化，不过他闭口不谈，她也没办法。还是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问吧。
很快的，约翰带着好消息回来了，此处圣殿骑士团的营地里果真有一位叫罗兰德的骑士。康丝坦扎想了想，提笔写下几行字，封入信封，请旅馆的伙计帮忙送出去了。
“我和他约了个时间来此见面，”她对约翰说道，“希望他愿意帮助我们。”
当晚，她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罗兰德的到来，约翰一直紧张地握着剑柄，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密切注意着楼底下的动静，阿贝尔则一直呆在隔壁房间，无论如何也不愿出来。
就在她喝下第三杯水，第五次问约翰人来了没有之时，终于在街道上出现了罗兰德的身影。
敲门声响起，在确定了来人后，她忙打开门，将站在门外的罗兰德迎进来。
短暂的寒暄过后，伤口的疼痛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决定直奔正题。
“我需要您的帮助，罗兰德大人，请您帮帮我吧。”她放低姿态，恳求着。
罗兰德吃惊地看着她，“您这是怎么了？您此刻不是应该在王宫里吗？我收到您的信件时无比震惊，还以为是老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于是，康丝坦扎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向她的朋友一一道来。
说完之后，一阵沉默，罗兰德在室内来回踱步。
“您说有人想谋害您？”他停下步子，转向她。
“是的。”康丝坦扎直视对方的眼睛，“我险些丧命，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我的生命正受到威胁，我现在身处极端危险之中。我和我的卫队失去了联系，他们不知是遇害了还是怎么的。我来此想要向大主教寻求帮助，他偏偏不在。所以，我想到了您。您愿意帮助我保护我吗？”
“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他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背，“我很愿意为您效劳。您今后有什么打算？是隐身于此等待战争结束，还是……”
她咬着下唇，在内心挣扎了一番，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去战场，我要去找他。”
“夫人！”一直安静立于一侧的约翰低呼一声，“那太危险了，您还受了伤！”
“我意已决！”她说得斩钉截铁，站起身来，周身再次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我依然希望你们支持我的决定。”
罗兰德和约翰互想交换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约定了出发时间，罗兰德便匆匆离去了。
只剩康丝坦扎一人的屋子里，她正慢慢喝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看着缚在手臂上的匕首，微微出神。
即使你不爱我，我依然爱你，彼得。
何况我不相信你没有一丝一毫地爱过我。因为我能从你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你的关心，我能从你的影子里汲取着勇气，我能从你的爱抚中体验你的热情。
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会认输。
彼得，从开始到现在，我只敢在心里用这个名字唤你。因为，我知道，只有她才能这么叫你。不过以后，我会试着叫你彼得，努力地接近你。
我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呢。
我不会放弃的。
* * *
平安的一夜。
第二天，夜里安静的街道再次被各式各样的人填满，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人群中，换上便衣的罗兰德带领王后一行坐上马车，前往圣殿骑士团的营地。
“我已抽调了十来位忠实可靠的下属随我一同护送您。”车上，罗兰德向她解释道，“他们和本地的贵族没什么利益上的往来，不容易被收买，您可以放心，我们一定会安全送您到达的。”
“人太多会不会招人耳目，反而引来追兵呢？”她有些不放心。
“不会的。”他肯定地回答，“我们本就是护送朝圣者的队伍，而且，这次并没有运送什么贵重的物品，就算有，一般人也不敢袭击我们。我们是一个十分团结的组织，我相信，没几个人承受的起我们的反击和报复。”
“真好。”康丝坦扎羡慕地说道，“要是全国的臣民都可以像你们的组织那般团结，那么，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那可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但值得一试，不是吗？借用精神和信仰的力量，如同黏合剂一般，将原本的一盘散沙牢牢抱成一团，就像罗马教廷宣扬的教义，就像骑士团信奉的宗旨，吾国的子民，理应更加团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维护自己的领地，免受他国的欺凌。
那么，怎么做好呢？
此刻的康丝坦扎将危险的处境抛之脑后，对马车的颠簸引起伤口的疼痛毫无感觉，沉浸在深深的思考当中，坐在她正对面的罗兰德不再开口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车厢内一阵静谧，每个人各怀心思。
突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车外有女人尖利的喊声响起：“天啊！抢钱啊！强盗啊！来人呀！救命呀！”
“怎么回事？”车内数人互看一眼，最后罗兰德打开车门，走下马车，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拥堵的路口，向紧紧拉着缰绳的车夫问道。
车夫从驾驶座上一跃而下，“大人，我去问问看。”
车内的乘客挑开帘子一角，窥视着外面的情形。
片刻后他回来了，“是两个女人，昨晚被人偷了马车，今天又被人抢了钱袋，这会正坐在地上哭呢。大人，你看……”
此处的街道只能容一辆马车和数人并行而过，马车就连掉头都很困难。而且，片刻的功夫，后面又停了一辆马车，他们的马车就这么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卡在路当中了。
就在他们考虑是否改为步行时，车外不知谁喊了一声：
“德夏尔尼大人来了！让一让！大家快让一让！”
前方密集的人群听到喊声自动分开了一条缝隙，齐齐看向这位暂代领主之职的大人。不过这位大人却不急于立刻进入人群包围的中心，而是在外围和一位老朋友打招呼。
“嗨，罗兰德！你怎么在这？”他用高人一头的姿态发问。
“我护送几位朝圣者去营地，刚好路过这。”罗兰德不以为意，以轻松的口吻回答。
“那么，”德夏尔尼用手杖指了指人群的方向，“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是两位女士遇上劫匪了。我想，你或许去问问当事人比较好。”罗兰德耐着性子答道，“她们就在那呢。”
“是吗？”他的手杖规律地敲击着地面，怀疑地看向对方身后的马车。车帘已经被放下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就在那柄手杖点地十几下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去，走进人群，大声说道：“女士们，我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那么，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你们看清劫匪的模样了吗？他们朝哪个方向跑了？”
接着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哭声，似乎正在断断续续地述说着她们的遭遇。
“请再稍等一会儿，”罗兰德走近车窗，压低声音说道，“很快路就通了。”
里面轻叩一声，表示知道了。
“哦，那真是太可怕了！”德夏尔尼的声音再度响起，“放心，我会帮你们捉住那个不劳而获的坏家伙！都交给我吧！我来替你们想想办法。”
片刻后，聚集的人群再度分开，刚刚成功地在众人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德夏尔尼大人走了出来。
“罗兰德，帮个小忙。”他走到朋友面前，摩挲着杖头，“送那两位可怜的女士一程吧。我想，你的队伍不介意多加两个人吧？”
罗兰德犹豫了一瞬，眨眼工夫后他答道：“我很乐意，可是，此刻车里恐怕坐不下这么多人。”
“没关系，没关系。”德夏尔尼很快应道，“过会儿我送她们去你的营地，至于她们的路费，我先替她们垫上，你看如何？”不容置疑的语气。
“行，没问题。不过，这条路……”
“哦！”他转身朝身后的人群大声说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大家也不要挤在这了，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人群散去，马车重新驶向前方。
“您别担心，我会把那两位女士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处理。”罗兰德方坐上马车，即开口解释。
“嗯，我相信您的能力。”康丝坦扎一脸平静，“不过，德夏尔尼的变化还真大，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以前他可没这么会说话。”
“是啊，每个人都在变。”罗兰德颇为感慨，“我也变了。这世道就这样，它不会为了人而改变，人却得为了适应它而改变。”
“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他最后说道，“但是，人总得向前看，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来，康丝坦扎深刻体会了这句话的内涵：人，是为了希望而活着。
明天，会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踏出新的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