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裸的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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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教廷和谈破裂，教皇宣布西西里兼意大利王为异端的消息传来后，意大利的上空似乎也不再那么晴朗了，走廊里时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聚集的人们，交头接耳地交换着各自的消息，议论着，猜测着，空气中漂浮着紧张的气息，甚至有人已经在私底下聚敛钱财，打点行李，想要偷偷离开。
如此一来康丝坦扎的婚事也告吹了，甚至有无限期搁浅的可能。虽然康丝坦扎对嫁人不大乐意，但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这次双方撕破脸，争吵白日化，恐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现况十分严峻，令人担忧。意大利王宫中原本尚属平稳的两派人马——主战派和主和派现在日日上演着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不到几日就有数人因参与决斗而受了重伤。两派关系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当康丝坦扎走近王后的会客厅时，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再这样下去，意大利就全完了，我们也会跟着完蛋！所有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一群愚蠢的家伙！混蛋！”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短暂的停顿后只听同一个声音继续高声嚷道：“我恨你们！我诅咒你们！你们将被神所抛弃，神的光辉永远不会照耀到你们！……”
“住口！你给我滚出去！” 王后的声音带着康丝坦扎从未听到过的怒气，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会客厅的大门猛地开来，阿方索迎面冲了出来，咬牙切齿，双目怒睁，瞪了一眼康丝坦扎，便大步离开了。门内的王后站在大厅中间，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明显气得不清。康丝坦扎忙进去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帮她顺着气。
过了一会儿等王后的气息喘匀了，康丝坦扎轻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表兄突然发的什么疯？”
“还不是和教廷的那点事”，王后恼火地说道，脱下了端庄典雅的仪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阿方索认为是你父王搞砸了谈判，他觉得如果让他参与，事情绝不会到此地步。他说他要离开，亲自前往罗马求和。”
康丝坦扎想了想：“我们不能让他去，母后。我刚从外面回来，大家都很不安，也有人言语间对父王的所为很不满。但我觉得不应该让表兄离开，他平时只会喝酒骑马，而且外面兵荒马乱的，他去了罗马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只会添乱而已。”
“是啊，我也劝他太危险，别去。他不听，还说如果我拦着，他就要纠集主和派发动叛乱，占领王宫，杀出意大利，真气死我了！不行！我得派人盯着他，万一他带着一群人跑了，留下的人会更加动摇的。不论你父王是对还是错，他临走时将后方交给了我，我绝不会让后院起火，我不能让他失望！”
“母后您说的对，不过您也要注意，别太操劳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噢。”康丝坦扎关心地说。
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女儿长大了，变懂事了，真好，我真高兴。”
“母后您高兴就好。”
……
前方的战事陷入了胶着的状态，今天我打你一拳，明天你回我一脚。阿方索被限制了行动自由，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在他的周围，则布满了“眼睛”，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要向王后抗议，王后也明确表示不愿再见他，这使得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火爆，对着自己的表妹也没什么好脸色。
这几日，康丝坦扎有种感觉，似乎阿方索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凶神恶煞的，也不是温和，而像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总之怪怪的，让她觉得不舒服。不过他不说，她也不会傻到去碰现在这个一点就燃的家伙。没想到，几日后，他寻着与她单独相处的时机，揭开了真相。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阿方索高深莫测地笑道。
“当然！”
“可是最近我听说有个传言，说是有位自称是意大利公主的女子出现在罗马教廷，而且也叫康丝坦扎。”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演戏演得真像，所有人都被你瞒住了，其实我早该想到，原先沉默寡言，有些傻乎乎的表妹，怎么失忆后变得稍许聪明了些。”他两眼放光，对自己想出的新计谋得意不已，“不过坦白地说，你比她更具有一位真正的公主应有的气度。你真厉害，竟然瞒过了所有人。说吧，你到底是谁，受了谁的指使，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说出来，我可能还会饶你一命！”
“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简直是一派胡言！”康丝坦扎生气地说道。
“你不承认不要紧”，冷冷地语调，“我已发信向她求证，这是她回信的附件，还有她的命名链，里面刻有她的全名，我们家族的女子出生时每位都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叠纸和一条项链丢到她眼前，“我听说，你不小心把它弄丢了，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康丝坦扎接过来，慢慢地看着信，看到后面心里一阵发寒，头上冒出冷汗来。信上记录着一个女孩从小到大的经历，详细地有些她都不知道，一旁还附道可以向某某求证，语气笃定得很。制作精美的金色链坠表面细细刻着家族的族徽，打开来，“康丝坦扎•玛蒂尔•霍亨斯陶芬”几个浮雕字体映入眼帘。
她强自镇定，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搞来这玩意的，不过请你停止这种无聊的行径！我当然是公主，你的表妹！这点毋庸置疑！我累了，您不介意我先回去休息吧？”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手臂被一把抓住，她愤怒地回过头，瞪着对方。
“我其实并不介意你们的真假”，阿方索笑了笑，说道，“无论谁当公主，都与我不相干。真的！我只是需要帮助，康妮表妹，你知道我打算做什么，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凭什么要帮你？”
“凭我可以让真的变成假的，当然假的也就成了真。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害处的，瞧，这条链子是你的啦，而我只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事成之后，我发誓，我一定帮你成为真的公主的！我不逼你，给你点时间考虑一下，请尽快答复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办？康丝坦扎陷入挣扎中。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有另一个公主的存在，那么她呢，她又会是谁？从哪来？面对阿方索的威胁，她又该如何应对？她该怎么办？
* * *
终于，到了要面对一切的时候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康丝坦扎已经能够很好地融入到这里的人们中了。虽然内心充斥着迷惘和不安，但她对自己的身份是从不曾怀疑过的，而现在，眼前的事实否定了现有的一切，她成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来历可疑的冒牌货，这让她很难过。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教廷出了个意大利公主，听说是与一个仆人的男子私奔，结果在路上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后来那个仆人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卷了剩下的钱丢下公主跑了，孤零零的小公主无处可去，四处漂泊，不知怎的就跑到罗马去了。后来在她为人“服务”的时候，有人认出她来，最后被送到了教廷。
当得知这则消息的时候，平日端庄典雅的王后第一时间唰地出现在了康丝坦扎的面前，失态地盯着她，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她，十分紧张。直到康丝坦扎告诉她找到了命名链，并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给她看时，她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梅朵夫人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对王后说道：“教廷那边的肯定是假的，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会不知道吗？她是如此的纯洁和善良，从小接受着最正统的教育，拥有着高尚的品格，是我们意大利的骄傲，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丢人现眼的事！他们太可恶了，不只找人冒充，还如此败坏公主殿下的名声，真是太过分了！”
一旁响起一片附和声。
在康丝坦扎一再保证绝对会乖乖呆在宫里，不会到处乱跑后，众人方才扶着王后离去。
……
琴室中传出了优美的钢琴声，但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弹琴的人此刻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会蹦出个错音，几小节漏了，几小节则重复了多次。阿方索半倚着钢琴站着，正在仔细打量弹琴者的神态和一举一动，紧抿的薄唇，在洁白的琴键上翻飞的修长的手指，……
钢琴声骤然停止。
“你平时都这么盯着女人看的吗？这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方才弹琴的女子不大客气地对旁边的男子说道。
“你不会误会就行了。琴弹得不错！”
“谢谢！”
“跟哪学的？”
“不记得了。应该是宫廷乐师吧。”
阿方索挑挑眉，不置可否。
“考虑得如何？”
静了一会，女子回道：“只是送几封信和引开几个人？”
“当然，这一点也不难，不是吗？”
“不要伤害这里的人。”
“我不会自找麻烦的，你放心，等我到了那边，我还会帮你处理好‘那位’的。”
“留她一命吧，毕竟她……”
“行，如你所愿。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
钢琴声再度响起。开门。关门。
窗外夕阳的光辉照在弹琴的女子身上，折射出仿若年代悠久的醇美红葡萄酒般柔和的画面。笼在一层光纱中的女子低垂着眼帘，一长串音符静静地在手下流淌着。
几天后，在风雨中飘摇的意大利王宫中再次传出了坏消息，主和派的代表阿方索神秘的从戒备森严的王宫中消失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一批年轻的支持者，目击者称是往罗马的方向离去的。一夜之间意大利城内人心惶惶，越来越多人在公开场合指责意大利王不顾臣民的死活，一意孤行。后来甚至发生了几起流血冲突事件，意大利宫殿内愁云惨淡。
秋之女神卡尔波从地中海送来了凉爽的秋风，在意大利狭小的街巷中穿梭，平息了人们心头的浮躁。结果已见分晓，一切都结束了。
西西里兼意大利王曼弗雷迪与加尔率领的伦巴第同盟军决战于凡尔凡托，由于赛伯朗的布格里亚人被阿方索说服，背叛了曼弗雷迪，偷偷放加尔一行通过。曼弗雷迪腹背受敌，终被创死。加尔并未归还尸体，将其留在了昔日的战场上，并令军士投石尸上，成一石墓。而王子洛泰尔则带着几个人冲杀突围，不知所踪。
此时教廷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教会法庭以诈骗罪判处一名冒充公主的女子流放，此事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放眼此时的欧洲，并没有女王的先例，而且女人被视为男人的附属品，归入其所有财产，而不贞洁的女子在流行禁欲主义的社会里，被认为是污秽的，是恶魔的使者，连附属品都不如，因此不论真假，都毫无利用价值了。
后来罗马教廷觉得犹不解恨，认为对手未受到足够的惩罚，遂命一主教挖出尸体，处以极刑后弃于佛特河旁，令其死后身体永受泥沙冲刷之苦，灵魂永远回不了故土，上不了天堂，下不得地狱，飘荡于人世间，成为一缕孤魂野鬼，此乃后话。
意大利篇（完）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裸的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