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浴火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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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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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打破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个人又出现了。
“你这个骗子！”康丝坦扎看着水中的那双眼睛，愤愤说道：“说什么我会没事！今天我差点就死掉了。说什么病魔不会侵袭我！刚才我就肚子痛得快死掉了。你这个大骗子！”总结陈词。
“我没骗你，”好听的声音温和地说着，“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肚子痛只是一阵子，睡过去就好了，因为，我只能通过你的梦境给你一些治疗，这也是我上次来不及说的。你会一直好好的，相信我！”
这么神奇？姑且再信你一次，反正没什么损失。那么，
“上次那是怎么一回事？”康丝坦扎得到保证，稍微安心了些，问起别的。
“我能来看你的时间不多。”他含糊地答道。
“哦。”康丝坦扎并未深究。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认识一个叫露丝的女子吗？”
“露丝？”对方静了下，似在回想，“没印象，不认识。”
是吗？你也没必要在这事上说谎，那会是谁呢？
“糟了！”焦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康丝坦扎的思考，“你快离开房间，逃到水井旁！快！”
怎么了？康丝坦扎还欲再问，眼前的景象迅速消散。
* * *
当她醒来，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阵阵热度袭来，外边一阵噪杂，呼救声、跑动声、哭叫声混成一片，滚滚浓烟和火苗从高墙上的窗口窜入。
去井边！
抱着这唯一念头的康丝坦扎果断地在衣服上撕了块布浸了水，掩鼻跑出房间，可是，到井边能起什么作用？她来不及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相信梦中人，相信他有办法救自己。
院子里已是一片火海，烟熏火燎，康丝坦扎穿过疯狂来回奔跑的人群，焦急地在一片浓烟烈火中寻找水井的位置。当她好不容易靠着印象摸索到水井边沿时，那里已聚了不少人，正在争先恐后地将水泼到身上。她努力挤进去，寻找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没有。
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嚎叫着，扑过来，一头栽进井中。
火势越来越大，隔着层布，呛人的浓烟仍侵入口中，康丝坦扎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四周都是着火的人，面目狰狞，疯狂地挣扎惨叫，一幅人间地狱的惨景。她惊恐地哭着，四处观望，泪水迅速被高温蒸发。
怎么办？
救我！你在哪里！救我！
谁来救救我！
神啊，求求您不要抛弃我！我会将心中的黑暗驱逐，放弃眼里的仇恨，不再满怀报复。
我向您虔诚地忏悔我的罪孽，我不该冒名顶替，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我知错了。
求求您，宽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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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大火后，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门内几个衣着破烂的人在其中翻翻捡捡，似在找什么，门外，数人远远站着，身着灰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当先一人从黑袍中散发出迫人的气势，正焦灼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望着里面。
满目烧焦的尸体横陈，残垣断瓦，还能留下什么？
突然，门内一人高喊起来，似找到了什么。黑袍人一惊，就要往里走，被其中一个灰袍人伸手阻止：“您不能进去！”另外几人也上前劝阻。
正在争执不下，门外所有人都突然停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被抬出来的人，有人低呼一声：“天呐！”。
被平放在地的少女酒红色的乱发，紧闭的双眼，瘦削的脸庞，苍白的肤色，除了衣服多处烧焦外，根本看不出身上有何处曾被火烧灼……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子的胸口上。
那里，正浅浅起伏着，少女似深深陷入梦境之中，安静地沉睡着，不晓得火已经熄灭天已经亮了，不晓得许多人正看着她这个奇迹，不晓得她以后会多么有名。
黑袍人健步上前将她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旁边数人完全来不及阻止，只得默默立于一侧。
炎炎烈日下，数骑快马加鞭，向来路奔去。
* * *
康丝坦扎不停地跑着，跑着，终于无路可逃。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后边，是无边无际的火海。
好可怕！我要死了吗！？救命！我不想死！不想死！！
突然，虚空中划过一道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光亮中有人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坚定的语调说着：“不要怕，我在这，别怕！”
一股暖流在康丝坦扎心底流淌，好安心。
你是来救我的吗？
* * *
当康丝坦扎的意识终于回复过来时，立刻感到一股温馨的气息包围着自己。耳边听到了声声悦耳的云雀的鸣叫声，鼻端萦绕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她闻到了熏衣草、蜂蜡，还有香喷喷的食物交织在一起的香味。我这是到天堂了吗？
她徒劳地眨着眼睛，一片黑暗，比失去月亮的黑夜还要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唔，原来天堂也有白天和黑夜，这里的云雀到夜里也会歌唱啊？
她有些不安地稍动了动，感到有人正裹着她的手，是谁？
突然，一声略带疲惫的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醒了！”
康丝坦扎猛地一颤，我出现幻觉了吗？
接着，她感到有只温暖的大手抚上额头，掌心粗糙的硬茧摩挲着她细嫩的皮肤。声音再次响起：“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康丝坦扎彻底僵硬了。
半晌，嘶哑的嗓音从她口中发出：“陛下！”
* * *
在一座古堡的正厅中，康丝坦扎被正式引见给这里的主人——莱斯特侯爵，查斐斯特家族族长，以及他的长子斯米尔。当听到查斐斯特这个姓氏时，康丝坦扎觉得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从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可以看出，屋子里似乎还有不少人，康丝坦扎感到许多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她猜，里面有敬畏，也有敌意，甚至恐惧。作为那场大火后唯一的幸存者，的确是很奇异的存在，那么，她将成为一个女巫，一个妖怪，还是一个圣女，一个传奇呢？
“很像，是吗？”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征求旁人的意见。
“是的，父亲，简直和露丝一模一样。”有人应道。
康丝坦扎猛然间醒悟过来，查斐斯特不就是露丝的姓氏么？那么，面前这两个人，难道，是露丝的生父和兄长？
很快，一旁的安茹伯爵就印证了她的猜测。她现在就呆在露丝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属于查斐斯特家族的城堡内。这令她暗暗吃惊，不是说自从露丝死后，查斐斯特一族和路易二世有些疏远了么？圣诞节和国王的生日宴他们都没有出现，怎么这会儿却跑他们这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她提问题的时候。因为这里的人对康丝坦扎的遭遇很感兴趣，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简述她的经历，不过她隐去了大部分，只略略提了下西奥伯爵。她觉察到，提及这个名字时周围的气氛有些凝固。
其他时候，她静静地听他们交谈着，偶尔说上一两句。自从她醒来后，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沉默，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当他们说道，要给行动不便的康丝坦扎专门安排一个护卫时，她感到有人来到她面前，然后，右手被人牵起，一个吻轻盈地落在手背上，陌生男子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请允许我介绍自己，康丝坦扎小姐，我是约翰•伍德，我将是您忠实的骑士。”
木头？康丝坦扎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我的骑士。”
私底下，她对她的骑士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后来，她从侍女口中得知，趁路易二世不在的这段日子，西奥伯爵以国王失道触怒上帝，引来旱灾为借口，暗中联合哈布斯堡的波因斯侯爵攻占了王宫，还强娶了雪莉公主，意图谋篡王位，另外，弗朗西斯正准备迎娶奥地利的女伯爵。
看来，宫里的两个盟友刚获得胜利就立马翻脸，各自拉拢势力，准备随时一较高下，可真是脆弱的结盟。没办法，位子只有一个，谁都想要。一边是西西里，一边是奥地利，而名正言顺的国王则在这里召集人马商议如何反击。三方混战，一场大戏即将开演。
无论路易二世是为了什么而亲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来找自己，康丝坦扎都很感激他。
她相信，国王不会对篡位者的企图毫不知情，他对这一切一定有所准备，他既然能出来，自然也有办法回去。所以，她不是太担心。康丝坦扎预感得到，西奥伯爵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就算她不去他找算账，国王陛下也一定不会放过阴谋篡位的那些人的。
我希望害我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想。不过，我也希望，在这次叛乱中，能少牵连些无辜者的性命。
因此，尽管当时侍女说得是惊心动魄，颇有口才，康丝坦扎也只是静静地听完，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淡然处之。只在默默地在祷告时多了一项内容，希望到时候能少流些血。
* * *
房里，康丝坦扎慢慢地喝着药。
这两日，她已经不再日夜颠倒，学会了靠耳朵捕捉蛛丝马迹，辨别时辰。
每日，侍女都会用从教堂取来的圣水给她擦洗眼睛，不过，康丝坦扎把希望更多地寄托在各种汤汤水水上。据说，还是有恢复少许视力的先例，不管可不可信，都值得一试。
虽然付出了双眼的代价，但她对自己现在能活着已经很满意了。
也许是梦里那个人的帮助，而非神的突然良心发现，使她逃脱了被活活烧死的命运，此事不得而知。对她来说，她仍要感谢神的眷顾，感谢神将能够帮助她的人送来，感谢神留她一命。她也履行了自己在火中的誓言，努力舍弃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并且，如艾比修女所期望的那样，试着相信神，追求心灵的平静和回归。
差点死过一回后，很多事康丝坦扎都看淡了，她不想卷入这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中，只想过些平静的日子，哪怕是从前觉得难以忍受的修道院的生活也是好的。不再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新奇玩意，不再想着将来会如何如何，不再想着自己是谁、谁是自己，……就那样，每天等着日升日落，做着一日三祷，任岁月安静地从身上流过。
或许，双目失明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再有人觉得她是个潜在的威胁，而且，周围的人也许会因为同情而稍减防备，对她付出少许真心吧。
不过，梦里那个人不知为何不再出现，让她有些挂念。梦是不真实的，可她总觉得那个人是真的出现过。也许，他只是她梦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或许，她才是他梦中的过客，谁知道呢？
门开了。康丝坦扎收回思绪，转向门的方向。
“你今天过得如何？闷不闷？”
康丝坦扎开心地朝声音的方向笑了，说道：“谢谢您的关心，陛下。我不闷，这几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以前困扰我的事情，突然之间觉得轻松了好多。”
“是吗？那就好。”声音顿了顿，“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走走？”
“好！”
然后，康丝坦扎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闻着熟悉的男子的气味，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自从她醒来后，路易二世每天都会来看她，抱她下楼，到花园里散步，抢了原本属于约翰的活。康丝坦扎反对了一两次无效后，也就不再坚持。
在花园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轻声提醒她哪里拐弯了，哪里路不平，温柔地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康丝坦扎有种错觉，好像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和以前坐在王座上的不是同一个人。
国王态度的转变令她有些疑惑，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有人愿意对自己好，这就足够了，如果说她从头到脚还有什么值钱的，那就是她的脸了。
旁人对她好，是因为她的脸，旁人对她不好，应该也是因为这张脸罢。以前，她一想到这点，就会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影子，没有存在感，连对关系不错的蕾西都有些距离感，唯有伊莎最为亲近。
现在的她已不再如此想了，她喜欢露丝，如果有人将她当成露丝生命的延续，也是无所谓的。只要她知道自己仍是自己，是真真实实活着的，并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她相信，终有一日，所有人都会看到她，而不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浴火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