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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宁丹丘篇 ...

  •   侑木十五岁时宁丹丘陪着妹妹一起下了一趟山。

      十五岁,正是怀春的时候,闲逛着侑木听闻有座很灵的月老庙,拉着他同她一起去了月老庙。

      他不擅长陪女人,也不喜欢和人磨磨蹭蹭,但毕竟他是侑木的哥哥,想一想从小到大都没陪侑木一起做过什么,同她去一次月老庙忍忍也能去。

      拜过了月老,侑木很小心的摇了一支签,他则是顺手在签筒里抽了一支。

      两人的签拢在一起看,侑木是下下签,他是下签。

      宁丹丘皱起了眉头,手中握着自己的签,大拇指一压,单手就把签给折了,要折侑木的签时,侑木却是说什么都不肯,非要拿去给解签的人看,问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解签人坐在姻缘树下,手中拿着侑木的签,皱着眉不时抬头看他两的面相:“你们两兄妹的姻缘倒是很像。”

      侑木小声的对他道:“哥,他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兄妹了。”

      宁丹丘打量了一眼解签先生,没把他两认成伴侣还算有点眼色。

      解签先生继续道:“公子不信姻缘,有关公子的事我就不多说了,这种事不遇不知,一遇到自然就明白。”说着解签先生举起手中的毛笔撞了一下签条,啪嗒一声响:“所谓天雷勾地火,拦都拦不住,那个时候公子就明了了。

      说罢他开始给侑木解签:“来,姑娘你看,你命里有两段缘,有一段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一段是命里定的,命定的那一段你是对方的生年桃花,总而言之感情是真挚的,不要觉得下下签就无法挽回,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好好对待身边的人,命运已定,现在开心的过得一天就是一天。”

      侑木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的看着解签先生,想要看出他是否说的是套话,解签先生面对她的目光巍然不动。

      “好吧...我会好好对待身边的人的,但我的缘什么时候会来?还有那段不该有的缘,要是不来就好了。”

      侑木嘟嘟哝哝的同宁丹丘一起走了,只有解签先生在姻缘树下看着他俩的背影摇头:“命也,运也,得过一天就且过一天吧。”

      姻缘树上红绳千条,系万般祈愿,有几个求得顺心遂意了呢?

      宁丹丘不信算命,这种也有也无的套话瞑宫最不济的那几个奴才都会说,不过...宁丹丘侧头看向自己过分单纯的妹妹,侑木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郑俞一直在打着她的主意。

      后来他甚至忘记了有求月老签这回事。

      然后侑木爱上了林鲲翌。

      侑木对他说过,有些人,遇见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她遇见林鲲翌的时候,好像天地都塌了一样,天光在不断的摇晃,林鲲翌就站在那摇动的天光之间。

      毛笔和签文啪嗒响了一声。

      天雷勾地火。

      侑木和林鲲翌之间打响的这个天雷,除了勾起地火,还勾起了郑俞的妒火。

      侑木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了令人噤若寒蝉俞公子,而不是平日好说话的郑俞。

      宁丹丘警告过郑俞好几次,让他离侑木远些,威胁的话语却始终没有生过效,直到最后一次,郑俞答应了他不会再纠缠侑木之后。

      在下着细雨的季节,郑俞把侑木约去了梅树林,郑俞送侑木回来时宁丹丘正好出门,还和他俩打了个照面,郑俞撑着油纸伞,自己半个身子都在伞外,另一手揽着侑木,将她护在怀中。

      细雨中木棉花正开得炽烈,郑俞看着木棉树满冠的殷红花朵笑了。

      侑木畏缩的被郑俞强行揽着,侑木知道了郑俞对自己的心意后对于他俩之间的关系便十分担忧,她不想伤害郑俞,这个揽着她将伞全打在她头上的男子不是人人畏惧的俞公子,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郑俞。

      宁丹丘看见郑俞的表情,是麻木又悲戚的,他有些头发被雨溅湿,发际边没能束尽的发黏在了侧沿,宁丹丘有些觉得可惜,郑俞好歹也是一片真心,若是侑木能喜欢也算皆大欢喜,可惜郑俞没有这个好命。

      后来这个场景在宁丹丘的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当他要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时,他没有头也不回的走掉,而是抓住了侑木的手。

      可梦境永远不能挽回现实的遗憾。

      他回来时问了一句侑木现在在做什么,奴婢回答说是睡下了,直到第二天早晨,奴婢才发现侑木已经死在了房间里。

      安静的躺在锦被下,穿着层叠的大红婚服,双眼未闭,犹带着泪痕。

      宁丹丘掀开锦被时,看见了侑木脖颈上星星点点的淤痕,他是男子,也不清心寡欲,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挽起一小截袖口,手腕上是被他人长时间握住的痕迹。

      宁丹丘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很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给小姐换衣衫,准备棺木,立马入殓。”吩咐罢他走到了门外,静静的等着侑木换好衣衫。

      房间里传来璧玉惊呼声,之后便是压抑的哽咽声。

      璧玉跟着侑木有好几年了,侑木小姐是个如何的人她知道,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人却要经受这样的......

      换好衣衫后宁丹丘走进房间,璧玉伏在地上,还在哽咽,另一个奴婢却是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宁丹丘知道,璧玉哭是因为侑木死了,而这个奴婢脸色煞白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

      用被子裹好侑木,宁丹丘小心的将自己的妹妹抱出了房间,他目视前方一步步的走着,道:“留下璧玉。”

      侑木去了,连他这个哥哥都没为她掉一滴眼泪,却是璧玉为她哭了一场,这份心意他要替侑木留着。

      三年前父亲因伤隐退,他离去时除了交给他长老之位,还将侑木与母亲放在了他肩上的担子中。

      侑木死了,不过三月,母亲悲恸过度缠绵病榻,也同侑木去了。

      他清楚,在母亲的眼中,他像父亲,而侑木像她,侑木是她的希望,是她柔软的孩子,是她的同类,是她的一切,侑木的出生止了她的妒,给了她新的生活意义,侑木的死亡也带走了她的一切,她最疼爱的孩子、她残存的希望、她心意相通的同类,这些都没有了。

      她的□□自然也跟着消亡。

      三个月的时间,四月中旬芳菲季,七月初时繁盛时,她们走的时候都恰是好时节,宁丹丘两肩空空,需要他背负需要他保护的人转眼全都没了。

      之后三年戴孝,再也心无波澜。

      父亲始终没有回来过,无论是侑木死的时候还是母亲死的时候,那个时候宁丹丘才明白,父亲不是带伤隐退,是抛弃了一切的离开。

      瞑宫外的生活值得父亲这样吗?

      宁丹丘不知道,他生在瞑宫,长在瞑宫,即使他走出瞑宫,他也感受不到外面和瞑宫有什么差别,他习惯了瞑宫,早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了。

      戴孝的的第二年,俞公子被魅半夜袭击了,之后魅逃之夭夭,宁丹丘向教主请命,要亲自照顾俞公子。

      只有那天晚上在场的人才会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被冠为罪魁祸首的魅什么都没做,她坐在一旁喝茶,顺便给宁丹丘放风,后来的血腥程度实在有些超过她能接受的程度,她便背过身继续喝茶。

      她和宁丹丘的关系并不好定位,他俩远远还够不上朋友,若说是知己彼此之间也没有那么了解,他俩的确认识很长的时间了,但这也和感情无关,只是因为她练武刻苦,所以每次都能活下来,因为有本事活下来,时间慢慢走自然也成了认识很久的人。

      她总觉得宁丹丘有一点和她很像,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可能宁丹丘也有这种感觉,所以他俩之间有着一种虽然很淡但总是存在的默契与信任。

      而现在她想要离开瞑宫,宁丹丘想要报复俞公子,她替他背黑锅,他帮她离开。

      他们现在恰好连需要的东西都默契的互相交错了,各取所需。

      身后的肢解还在继续,魅忽然道:“我离开之后,让雨鲵当魅吧,那丫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虽然有些任性,但武功还行,跟在你身边肯定会听话。”虽然魅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有个一职半衔总是要好些。

      宁丹丘没说话,但魅知道他听进去了,他是个狠人,但也讲究对朋友随手行善,不涉及危险的事,他没有理由不帮。

      之后魅逃之夭夭,瞑宫追捕无果,由相貌与武功凸出的雨鲵接替魅之一位。

      如魅所说,雨鲵一直都很听他的话,除了偶尔的任性,她对待他就如同对待朋友一样的真心,会为他出谋划策,也会为了帮他暗地里耍一些小手段。

      但雨鲵想要的却和魅一样。

      想要离开。

      她想要追随魅而去,她是魅一手教出来的,比起魅的位置,她更想离开瞑宫继续呆在魅的身边。

      如此时光荏苒,他娶妻纳妾,膝下一子,转眼便二十三岁了,他过得很平和,侑木和母亲死后,他一眼就能把自己的人生看到底,现在和他看见的人生相差无几,剩下的只要谨慎行事,安然老去就好。

      那一年的春天,他领命去了天外楼拜见连婧楼主,蔚然粉霞连绵,纷乱的桃花中,树枝上垂下柔软衣裙。

      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毛笔与签文敲击的声音。

      啪嗒

      蓦然回首,天光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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