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微烬余》阿眷卷子啊

4、第四章 人如画

　　她垂目再去看那叹息之人，是个男子。眉眼真是生得极好看，眸子灿若星辰，唇角笑意浅浅，月白的长袍上满枝的玉棠，勾勒一幅旖旎画意。
　　她一拂水袖，扇面一收，台下的男子又是不见了。
　　她刚退场，管事的婆子就催她卸了妆容：“有客人指名要你陪酒呢！还不快些！”
　　她心下就是一惊。戏院虽不是楚馆，但来打茶围的也不在少数，她身边几个伶人都有相好的，还老是笑话她，嫌她自视清高，放不下身段。
　　她抹了抹满脸脂粉，问道：“是什么人？”
　　管事婆子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哪儿来这么多话？人家眼界高，你也别指望能麻雀变凤凰了，快些！”
　　她心底总算有些踏实，利索收拾了，就匆匆赶去厢房。
　　厢房是最好的“明月霜”。雕花木栏，岫玉珠饰，光华潋滟。那人伏在黄花梨案前，朝她招手：“过来。”
　　是刚才叹息之人。
　　她走过去，那人笑盈盈地拉下垂幔，烛光顿时昏暗暧昧，他凑得有些近：“我姓傅，你叫念笙是不是？”
　　她点头。
　　那人笑意更深，牵过她的手要将她抱在怀里，她挣了出来，有些羞赧：“先生请自重。”
　　她曾希冀过有人能将她带离这戏院，但是带走有能如何？终不过还是要看人眼色罢了。
　　他坐正了，看她的模样，总算是笑出了声：“不逗你了，刚才那把扇子呢？”
　　她解下腰间的扇子，递了过去。
　　只见他执起案上的玉兰蕊，竟是要写字。她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是李商隐的《锦瑟》。
　　她不禁有些羞恼：“傅先生又是做什么？”
　　他依旧在写：“戏好人好，唯独这扇不好。”
　　她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收了笔，又道：“扇子配美人，这样才好看。”
　　真真是羞人！
　　他站起身子，终于收了垂幔。他拍拍袖子，在烛光摇曳中走远：“你要记得，我叫傅之泊。”
　　她的确收着那把扇子，无论唱什么戏都喜欢拿出来展开收起，她也的确记得那个傅之泊。
　　昨日梁莘绮撕烂了那把扇子，她还有些心疼。不过想来她与那傅之泊傅先生只是萍水相逢一场，倒也没那样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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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中饭店就在南京路口，上面的洋文她也认得，
　　“Fairmont Peace Hotel”。碧绿屋顶在灯光下格外透亮，落地窗映出她的模样，斜襟袄装，縠纱绉裙，她看着圆顶门下一个一个洋装螺髻的女人，猩红的指甲美丽又妖艳，终于是走上前去。
　　门卫扭了扭腰带，鄙夷地扫了她两眼：“你有邀请函吗？”
　　她突然鼻头一酸，低下头拣出了邀请函：“我有……是有的。”
　　那些衣着华丽的人在她身边一个个地走过，她和那拿着邀请函仔细端详的门卫高矮站着，竟成了讽刺。
　　“我看是假的。”另一个精瘦的门卫头凑过来。
　　“哪要你说，我也知道梁家不会请这么寒碜的人。”他挑衅似的将邀请函捏成一团，咬着牙，拿着棍子就是狠狠抽上去，“你个小娘子，骗人的功夫倒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