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32、第 32 章

　　温泠术后恢复得还不错，癌症没有继续扩散，就出院了，只是切了胃后对她的身体影响还很大，比如她不能吃太多东西，也不能太久不吃东西，不然会饿得受不了。

　　“你不用上班吗，天天往我家跑。”温泠在沙发上躺着听电视。

　　“跑完了再回去上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爸妈去度假了。”万泱打开打包盒，是他跑了老远去找人现做的吃的，偶尔换换口味。

　　温泠吃了两口吃不下了：“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

　　“现在婚姻自由。”万泱把她剩下的全吃了，不然下一顿也没法吃了，“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呵。”温泠拿脚顶着他的大腿，“你不用着急，我哥哥要办婚礼了。”

　　“什么时候？”万泱嘴里塞满了。

　　温泠从沙发上起来，小心翼翼地摸回屋：“下个月初。”从屋里找了一张请柬出来。“写的什么？”

　　万泱擦擦手念道：“温川，孟思车，诚邀您于十月十日参加我们的婚礼，见证这一幸福……”

　　“好了好了。”温泠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想回去坐下却不知道怎么过去。

　　万泱起来扶她坐下。

　　温泠突然被他捧住了脸：“干嘛？”

　　“我看看。”万泱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睫毛很长，但大部分时间眼睛都是闭着的，这会儿因为惊吓睁开了眼睛，是病态的浅褐色，还蒙上了一层白雾。

　　因为不安四处乱转着眼睛：“看什么？”

　　“看看眼睛。”万泱松开手，“有点发炎了。”

　　“没有。”温泠重新紧闭上眼睛，“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一看就知道？”

　　“很明显的，都发白了。”

　　温泠一听见这话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发白？真的？那怎么办，它不会要坏掉了吧，怎么办，我不想烂眼睛……”

　　万泱抱住她：“不会，我们今天预约，明天去看医生，我先给你滴点药。”

　　万泱去药箱里找到一瓶药水，还好没过期：“仰仰头。”

　　温泠很紧张地睁着眼，滴完之后就沉默了。

　　“真的没事的。”万泱安慰她，“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下午就去挂号。”

　　“不用了。”温泠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万泱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又有心事了：“我在手机上预约好了，明天上午，我们现在出去走走吧。”

　　温泠想拒绝又突然觉得出去玩玩好像也可以：“好吧。”站起来慢吞吞地去换衣服。

　　万泱穿好鞋等了她好久：“好了吗？”

　　“你别催我！”温泠嘟嘟囔囔的，“我的眼镜找不到了……”

　　万泱进屋来四处找找，发现太阳镜掉到桌子后面了：“在地上。”放到她手里。

　　“不是这个。”温泠在小事上很固执，“这个是夏天戴的，我要找一个浅棕色的，算啦，不戴也没事。”

　　万泱答应了：“我再给你找找，你去穿鞋吧。”

　　温泠去穿鞋，戴帽子，找到手杖，回来叫他：“我好了。”

　　万泱蹲下把她的鞋带系好：“你这样会被绊倒的。”

　　“噢。”温泠挽过他的胳膊，“我想去电影院。”

　　“好啊。”

　　“有想看的吗？我给你念。”万泱站在海报面前，“一个来自过去的电话，牵扯出了一桩尘封已久的案件……”

　　“噢噢，这个好。”温泠摇晃他的胳膊。

　　万泱有点无奈地低头看她：“但是你不能看的，你会饿晕倒的。”

　　温泠瞬间泄下气来：“那我们回家看。我要喝饮料。”

　　“不行，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泠笑起来：“我想喝。”

　　万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办：“想喝什么？”

　　“果汁。”温泠嘴角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你给我弄。”

　　“去楼下的超市。”万泱拉着她走，但是去楼下只能坐扶梯，“你小心点，要坐扶梯。”

　　温泠摸了一下扶手见它在动就不敢上去了：“这是什么？”

　　“扶梯啊，很好玩的。”万泱让她趴在自己肩上，“踩好了。”

　　温泠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我没有踩空吗？”

　　“没有，扶着我或者这个扶手就好了。”万泱把她的一只手放到扶手上。

　　温泠发现自己在下降：“哈，我知道了。”

　　万泱直接去水果区买了两个橙子，还有一些菜：“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喜欢。”

　　“那我买一颗。”万泱看着筐，“好了，结账吧。”

　　温泠回到家就累了，爬到床上睡觉，万泱在厨房忙活，家里没有榨汁机，他就用手生挤，最后只挤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半杯子橙汁。

　　万泱端着杯子去她屋，敲了敲门。

　　“干嘛？”温泠在床上坐着，听着手机里的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发烧啊。”万泱把杯子放在一边，看她脸色有点不好，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夹下温度计。”万泱把温度计给她。

　　温泠慢吞吞地把它夹到腋下：“你是在做饭吗？”

　　“噢，没有，我弄了点橙子汁。”

　　“我要喝！”温泠抬手要。

　　万泱把杯子又拿回来：“不能喝太多，这一次只能喝三口。”

　　“好。”温泠接过杯子也不知道喝了几口，全喝光了，“好好喝，你是不是拿手挤的？”

　　“是啊。”万泱拿回空杯子，“你全给我喝了？你不怕肚子疼吗？”

　　“这就这么点。”温泠没喝够，“啊，温度计掉了。”怕摔碎了水银会漏，温泠不敢动弹。

　　万泱掀开被子找，没有，最后在她衣服里找到的，温泠被痒痒的一连串叫唤：“你是故意的！我晚上还想喝果汁！”

　　“好。”万泱眼中带笑，“温度计给我吧。”

　　温泠拿出来给他，没有发烧：“躺着歇会儿，我去给你找电影。”

　　“我们先吃饭吧，我饿了。”

　　“好。”万泱打开冰箱把西兰花拿出来炒得烂烂的，虽然温泠不喜欢吃这样的，但他宁愿她不喜欢，也不想让她吃太硬太生的。

　　果然温泠吃了一口菜就抱怨：“你又炒成这样了……”

　　“好了，吃吧，挺好吃的啊。”万泱夹了一小筷子咸菜丝给她，是自己家腌的，“吃点这个。”

　　温泠拿手碰碰才知道是咸菜丝：“你妈妈做的这个真的好吃，能不能多做点？”

　　“……吃饭。”万泱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温泠吃完饭迫不及待要跟他去看电影，可他偏偏要先刷碗，温泠就要跟他一起刷，为了能快点去，碗都没洗干净就说洗好了，万泱又拿回来拿水冲干净。

　　“好了。”

　　温泠跳到床上，万泱很久没见到她这么开心了，挑了两部，一个爱情片一个动作片。

　　爱情片的话万泱要经常给她讲，什么男女主对上眼神啦，女生害羞啦，温泠听得痴痴地笑。

　　“他们为什么这样？直接说不行吗？”温泠受不了这样欲说还休的。

　　温泠到了晚上睡觉前才想起来他答应的果汁，但是已经不想喝了：“你过来陪我睡觉。”

　　“啊？别闹。”万泱想去给她关灯。

　　“你过来！”温泠今天特别娇纵，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想宠着。

　　“好吧好吧，等我去换个衣服。”

　　万泱回来的时候磨蹭了好久，温泠已经躺下了，蹑手蹑脚地躺到她身边，小声问：“睡了？”

　　温泠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你怎么不躺好？”

　　好吧，躺好。万泱枕好枕头拉上被子：“我关灯了。”

　　“留一个小灯。”温泠贴他更近。

　　“好。”万泱关上顶灯，只留一个小台灯在床头，温泠的头枕在他胸口，这一刻他觉得，过去十几年的苦都不算什么，只要她抱一抱自己，就什么都好了。

　　温泠只是心里难受，所以就要缠着他，第二天早早的起来了，吃过东西就准备去看眼睛。

　　“今天外面有点凉。”万泱想让她穿件外套。

　　“不要了。”温泠已经穿了一件长袖，“中午会热的。”

　　“好吧。”万泱还是偷偷拿了一件外套。

　　路上温泠盖着那件衣服：“你好不听话啊，我讨厌你。”

　　怎么好端端的又讨厌他了？万泱忙说：“你不想要就放车上。”

　　“你的车是白色的吗？”温泠突然问，她都不知道他的车什么颜色。

　　“原来是白的，这是黑的，我去年换的。”

　　“奥迪？”

　　“奔驰。”万泱转头看她，“怎么了吗？”

　　“我司机的车是在我爸爸还在的时候就有了，一共有两辆，有一辆现在又给了我哥哥。”温泠酸酸地说，“你真有钱，最近是不是又挣大钱了？万大总裁。”

　　这话说得万泱背后直发毛：“怎么了？你缺钱？”

　　“钱够花就行了呗，可是你们家会不会觉得我跟你不门当户对？”温泠笑笑，“这是肯定的，我不但家里不显赫，我还不健全。”

　　万泱沉默了一秒：“其实我想了很久也联系过，带你去美国治眼睛。”

　　“可我爸妈已经带我把全世界跑遍了。”温泠头枕在靠背上，“这是先天神经发育不良。”

　　“嗯。”

　　有点时候万泱会做梦，梦里温泠的眼睛好好的，会冲着他笑，喊他一起到阳台上看落日，他一扭头，那双眼睛也在看着他，见他盯着自己，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那只是梦了。

　　“到了。”万泱停好车绕到副驾驶，温泠仍然自己先打开门下来了。

　　万泱轻轻递给她自己的胳膊：“可以走了。”

　　温泠碰到他的胳膊就揽住，跟他走出停车场，进了医院大门，取号，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我送你进去。”万泱带她进去，然后又要退出来。

　　“你去哪？”温泠侧头叫住他，“别走。”

　　“好。”万泱关上门坐到她旁边，看着医生扒拉开她的眼睛，拿手电筒照。

　　“哎呦，”医生把手电筒放回上衣兜里，“这是白内障啊，要做手术的。”

　　“啊？”温泠一听就觉得五雷轰顶，虽然她不害怕眼睛得病，可是她害怕做手术，害怕万泱会逼她。

　　万泱轻轻握住她的手：“白内障以后会怎样？”

　　“你看这里有一块白点，”医生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以后会越来越大，把眼球盖住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你是还有视神经的问题吗？”

　　“对，我现在只有光感。”温泠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的手已经僵硬了，万泱感受到，揉了揉她的手。

　　“那我还是建议你手术啊，白内障会影响外观，你还这么年轻，而且白内障发展到最后会很严重的……”

　　“没关系的。”万泱安慰她。

　　“啊，”温泠半梦半醒的掏出手机，“我得去找以前给我检查的医生。”

　　“喂，喂钟医生，您现在在医院吗？不在啊……我……我得白内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定要做手术吗？医生说是一期。”

　　温泠深吸口气：“好……嗯，明天我再来，好的。”

　　“怎么了灵灵？”万泱看着她靠在墙边，“你不想做手术？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没有什么难度的，把白点去掉就好了，你的眼睛还会很漂亮。”

　　温泠别过头去：“漂亮？我还漂亮吗？”

　　“漂亮。”万泱抱住她，却被她僵硬地推开。

　　“你知道眼睛手术的时候，你是全程醒着的吗？能听到医生们聊天，还有器械的声音，”温泠沿着墙走着，“还有我的眼睛被划开的声音……”

　　“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原谅你。”温泠说出这句话，她终于肯正视这件事，她最不愿意承认的，她恨万泱，非常非常恨。

　　万泱知道她恨自己，下意识摇摇头：“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要好好对自己，不然就让我得逞了。”

　　“可是我还爱你！你这个贱人！”温泠突然泪崩，朝着他的方向伸手，拽住他的衣服，“你给我过来！你折磨了我十几年，十几年……你拿什么赔我？啊？万泱，你拿奔驰赔我，还是拿奥迪赔我？”

　　“我……”万泱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掏出手机来，“你等等……最近的民政局只有五千米，我们现在就去。”

　　温泠不说话，被他拉着走，一直拖到民政局，才被告知要拿户口本，而温泠一直是知道的，这会儿表情冷漠地站在一旁。

　　“对不起。”万泱知道自己又做错事情了，“我现在回家拿，你跟我一起还是跟我回家？”

　　“算了吧。”温泠打开手杖，“我要回家了，跟我哥哥说一下手术的事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