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31、第 31 章

　　还是万泱把她叫起来的：“外面好像有人来上班了。”

　　“关我屁事。”温泠翻了个身又磨磨蹭蹭地起来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掉了两滴眼泪，她真的好累，真的受不了了，又烦又累，真的不想再做了，她只想赶快找到温川然后去死。

　　“你不吃早餐吗？”

　　温泠皱着眉头：“不吃。”

　　万泱觉得她有起床气，而且还是自己把她给叫起来的，生气是难免的：“我走了。”

　　果然没有回应。

　　温泠趁没人，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砸了，趴在胳膊上痛哭。她要疯了，每天都想从八楼的办公室窗户跳下去。

　　“我真的受不了了……”温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自己气笑了，给万泱打电话。

　　“我不想再上班了，我想回家睡觉……”

　　电话那头压抑不住的呜咽让万泱有些不解：“累了吗？我去接你，你等一下。”

　　“我好累！我不想再工作了我再也不想了，你把我的公司拿走吧，我便宜卖给你行吗？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要了……”严漾扔掉手机嚎啕大哭。

　　一直哭到万泱赶回来，把偷听的人都吓走了，推开门：“灵灵，我们现在就走。”

　　温泠抽噎着被塞了一件衣服，一直到坐上车都在哭。

　　“你怎么了？出差回来就累成这样？”

　　温泠努力忍住哭泣，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出差。我去了美国。”

　　万泱听到美国二字，有些微的不爽：“你不会是去找杜小雨了吧。”

　　“是。”温泠叠着擦鼻涕的纸，“他很想我，我也很想他。”

　　万泱一砸方向盘：“你们干什么了？”

　　温泠没有回答。

　　万泱让尽量自己听起来温柔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告诉我！你们干什么了？我不对你发脾气，真的，告诉我。”

　　“你不是也让徐颖怀孕了吗？他在美国很开放的。”

　　空气中长久的沉默，万泱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他碰你了？”

　　“我喜欢他，他比你好一万倍，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休想！”清脆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很快就让她脸上浮起一层红肿。

　　“你又打我了……”温泠的头发混着眼泪粘在脖子上，腿已经踩在了车座上，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却连捂一下脸都不敢。

　　“我不是故意……”

　　“是你杀了我爸爸对不对？”温泠怕被打，把脸轻轻埋在胳膊底下。

　　“你说什么？”万泱钳住她的手。

　　可是温泠突然失控了一般开始哭嚎：“你早就知道我哥哥在哪了对不对？是你把我给他的信都拦下了是不是！”

　　她的话让万泱过于震惊和不解，就松开了手，然后温泠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去死吧！我陪你总可以了吧，我杀了你就去死，我去陪你，我会陪你的，这样可以了吧……”

　　温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万泱本来以为她没多大力气，结果发现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她掐死：“你疯了吗！”

　　温泠被他甩开的时候头撞到车门边，痛得捂住脑袋弯腰蜷成一团，等万泱喘匀气看她的时候，温泠已经过于激动有点晕了过去。

　　“灵灵？”万泱见她脑门上全是汗，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给她盖上衣服，温泠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要你死”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万泱把她送回家。

　　张姨来开门之后就吓了一跳：“温小姐这是……生病了？”

　　万泱抱她往她屋里走：“没有，不过她要是今天晚上发烧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姨忙铺好床给她盖好被子，万泱衣服的扣子都被她拽掉几个，脖子上一圈青紫：“麻烦您照顾她，我明天再过来。”

　　“好的好的……”

　　万泱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心慌，温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也不会轻信别人的话，只能说，她打心底里觉得他害了温岳，阻拦她和温川来往。想到这里，万泱立刻联系了一个心理医生，把温泠的情况跟他说了，晚上收到了他的回复。

　　“……你跟我说的症状有点像是被害妄想症，但是我没有见到病人，没跟她交流，我只能做个推断。不过，如果真的像你说的，病人长期处于悲伤忧郁的状态，是很可能患上抑郁症的，你可以多观察下她有没有厌食，爱哭，甚至自残自杀的行为，如果有的话还是要来医院，医生会详细的确诊。”

　　抑郁症吗？万泱不知该说些什么，温泠经历的一切，也许换个人，就会变成疯子吧。

　　温泠翘班翘了快一周，终于等到了杜小雨的回信，找到温川了，他在一家中国人开的酒吧里面打工，店主好像是他的朋友，给他住的地方，杜小雨把她留的话和东西都交给他，他说会回去的。

　　会回来就好，温泠给自己打气，再工作几天就可以了，因为堆积的东西太多，连轴转都忙不过来。

　　以至于她都忘了是哪一天温川回来，在这之前她焦虑得睡不着觉，跟陈致安说了那天去接他，自己却睡过了头。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温泠那天中午睡得很沉，陈致安说，温川在门外，她还有点恍惚，她想象着温川现在有多高，是胖是瘦，穿着什么颜色的西装，打着什么花纹的领带，但她只能跟他打两句招呼，就听见他睡到了沙发上。

　　然后她又悄悄地哭了，哭着睡着了，醒来之后，她和哥哥一起回家，虽然温川不理会她的眼睛看不到了，但是她还很开心，开心得想要抱抱他，想和从前一样叫他陪自己走路。

　　温泠很高兴，她和哥哥的关系一天天变好，她知道孟思车是万泱帮忙温川联系到的，因为他人脉广，这样一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但是她接到了杜小雨的结婚请柬，还算不上请柬，因为他们隔着海，提前告诉她，他要结婚了，和一个中国女孩，现在是他的师妹。

　　字里行间都是幸福，他还关照了一句她的胃，温泠告诉他自己有保守治疗，在吃药，但是她根本没有，而且以后也不打算治。

　　温泠自己一个人去了鹤陵，在墓园管理人的帮助下找到了爸爸妈妈的墓，在那里坐了一天，什么话也没说。要走的时候温泠腿都有点酸了：“唉，要是现在爸爸妈妈都在，杜小雨要结婚的人是我该多好啊。”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有点不信，她喜欢杜小雨吗？一点点。那她喜欢万泱吗？很喜欢，曾经。

　　她只是不甘心，不情愿看着自己和万泱之间的巨大的裂隙，因为她没有办法填补，也不能怨任何人，谁叫她就生在了温家，就偏偏是个女孩子，就偏偏要和万泱认识，都是她应得的。

　　那么就让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吧，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自然会结束。温泠在给邱茵茵上课的时候经常觉得头晕，有一次还在她家吐了，后来每天凌晨都会被胃疼醒，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吃不下饭，吃了就想吐，但她聪明地瞒过了所有人，直到她的病情再也隐瞒不住。

　　“……你说嘛，到底愿不愿意？”温泠捏捏他的手指头。

　　万泱拽回思绪，在她额头上亲亲：“我……不愿意了。”

　　温泠笑起来：“那你说话算话啊。”

　　“嗯，就算你去找杜小雨我也认了，但是他不能欺负你，别人欺负你我不放心。”万泱贪恋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温泠，只有我能欺负你，我再欺负你一次行吗？”

　　强行让看不见的她去做手术，易如反掌，万泱早就跟医生约好了手术时间，做完手术再治疗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

　　温泠从麻醉里醒来，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原来她本来就是瞎子啊，那便算了。

　　“灵灵，有哪里不舒服吗？”万泱陪在她旁边，“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喝水，渴的话忍一忍好吗？”

　　“万泱，你为什么在这。”

　　万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我不应该在这吗？”

　　“你爸爸妈妈会着急的，回去吧。”

　　“没关系，我只想陪你。”

　　温泠动了动腿，牵着一大堆管子，万泱吓一跳，把她的腿摆好，温泠对着他：“你对我，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看重我，又对我呼来喝去？”

　　这仿佛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坦诚相对。

　　“因为你不听我的话。”

　　“为什么要我听你的话呢？”温泠困劲上来，不听到答案就不闭眼。

　　“是我错了。”万泱捂住她的眼睛，“睡一觉再说，睡一觉就好了，乖。”

　　温泠本来想挣扎一下，但是太困了，刚一放松就沉沉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那个人，在她的身边，总让她想流泪，是委屈的，也是不舍的，她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个人不属于她，所以才有那么那么多的眼泪，觉得不公平，可是在她梦里，他真真切切的在她身边，她死死地拽住了他。

　　他有些惊讶地擦掉她的眼泪，有点好笑道：“你哭什么？”

　　她想说她不应该麻痹自己，骗自己不爱他，不应该懦弱无能，听家长的一切安排，也不应该妄想离开他，不过还好她回来了……

　　“我喜欢你。”温泠有点别扭，但她还是说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欺负我了。”

　　“温泠。”她没看清那个人的表情，只有一声声有点熟悉的声音叫她。

　　“温泠？”

　　温泠吸吸鼻子。

　　“你做噩梦了？你有点发烧，我拿了湿毛巾给你擦擦脸……”

　　“万泱。”温泠抓住他的手腕，眼角有些红，“我们结婚吧。”

　　“啊？”万泱手里的毛巾正落到她的额头上，只当她还没清醒，“你先养病吧。”

　　“我不想追究谁对谁错了，我欠你多少，你又欠我多少，早已经乱成一团了。”温泠轻轻皱了皱眉头，“好疼啊。”

　　“伤口疼吧，我给你止疼药。”万泱看着她把药吃了，坐在床边，“你说的对。”

　　长久的沉默，没有人想打破它，温川来了才让他们暂时活动起来。

　　“怎么样？闹了吗？”温泠听见门外温川在跟万泱说悄悄话。

　　“没有，一开始好像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返过神来了，没有不开心。”

　　温川点点头：“那就好，我看脸色还行……”

　　万泱突然趴到他肩头不管不顾地痛哭起来：“哥我好后怕……她才二十四，就做这么大的手术……都是我的错……”

　　温川拍拍他的肩膀：“灵灵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任性了一点点，以后都会好的，啊。”

　　万泱捂着脸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推开门：“你坐，我去找医生聊聊。”

　　“好。”温川来跟她说了几句话，见她情绪还好，说明天带着孟思车一起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