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10、第 10 章

　　温川看见她晕倒，第一个念头不是快救她，而是在想她是不是死了，毕竟她看起来那么羡慕死掉的人，也很想去死的样子。

　　“灵灵？灵灵！别吓我！”温川拍拍她的脸，过了一会儿才确认她是过于激动晕倒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叫救护车，毕竟救护车也上不了山，还是抱着她跑下了山，自己开车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有些贫血，又低血糖，情绪一激动就晕倒了，打上葡萄糖和盐水之后很快就醒了。

　　万泱来的时候，就看见温泠倚在床头，头扭向门口背对温川，眼圈微微红肿，一看就是在哭。

　　“我来了。”万泱出声道。

　　温泠拿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欲盖弥彰。

　　万泱坐到她旁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发烧他就没那么担心。

　　“还哭啊。”万泱的声音很小，但是温川听见了。

　　温川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温泠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所以他不知道她还在哭。

　　“对不起温泠。”温川忙站起来跟她道歉，“我知道我说对不起也没用，但是我不想继续伤害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间不会倒流的，但只要放下，你就能重新开始。”

　　万泱看见温泠又落了一道眼泪，皱眉道：“你先别说话了……”

　　“你放下吧，我放不下。”

　　温泠只回答了这一句，他知道他们两个人彻底沟通不了了，就出了病房在外面坐着。

　　“一定要这样伤害自己吗？”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哀求。

　　“你很心疼我吗？”温泠把身体躺平。

　　“嗯。”

　　温泠连给他一个冷笑都不屑，万泱很清楚这一点。

　　温泠眨了眨眼：“我胳膊疼。”

　　“哪只胳膊？”万泱边问边掀开被子，轻轻撸起她的袖子，有一大片青肿，皮肤也有擦伤，隐隐泛着血丝。温泠本来没觉得有事，但是越来越疼。

　　“别碰，破皮了。回家吗？”

　　她不想回家的，但是也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嗯。”

　　万泱给她穿好外套，扶她下来，温川不在外面，万泱把她送上了自己的车，但没有立刻开走，温泠靠着窗户发呆。她总是这样，让他觉得下一秒就要失去了她。

　　“你在想什么？”

　　“我吗？”温泠垂下眼睛，“不知道。”

　　“温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万泱痛苦到了极点，猛地朝前趴在了方向盘上，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温泠的手轻轻摸过来，在他的头发里打着圈，柔软的触感，像是无声的安慰，把他的愤怒全都化解，像从前那样。

　　你为什么恨我，又来安慰我？

　　就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决了堤。万泱抓住她的手，用她的手背在自己脸上使劲蹭掉眼泪：“灵灵我知道你还心疼我的对不对？灵灵我们和好吧，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不要再这样对我了，我受不了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把那些人都赶走，我让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不生我的气，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永远不回来，好不好？”

　　温泠耐心地听他说完，说：“你抓得我的手好疼。”

　　万泱愣了一下，松开了手，压抑的哭声持续了一分钟，然后他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送你回家。”

　　温泠仍然歪头靠着窗户，悄悄用手指抹去了眼角那滴灼热的泪。

　　“我不想回家。”

　　“那去我那里住一晚。”万泱改变路线向自己的公寓开去。

　　温泠来过这里，那是好久之前了，忘了因为什么，也是像今天这样，她想离开家里，就跑到他这里住了好几天，最后是被他主动送回家里去的，因为他要出差。

　　温泠在床上歇下，万泱在旁边抬起她的胳膊查看：“很疼吗？”

　　“有一点。”比起胳膊，她现在头更疼。

　　“睡吧，我就在隔壁。”

　　温泠说：“我害怕。”

　　“怕什么？”

　　“怕黑。”温泠说的是实话，她怕晚上一个人待着。

　　“那我陪你躺着。”万泱在她旁边躺下来，扭头看着她。

　　“我还是怕。”温泠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要你抱我。”

　　他想也不想就伸出胳膊环住了她，拍拍她紧绷的后背：“没什么好怕的，我眼里屋子也是黑的，咱们都一样。”

　　温泠闭上眼睛尝试深呼吸放松，万泱能感受到她的难受：“要不我们坐一会儿，看电视要不要？”

　　“要。”温泠小声答应了。

　　万泱扶她坐起来，把灯打开，拿来遥控器打开电视，是一片蓝色，他捣鼓半天发现好像是自己太久没有交钱了，没信号。

　　“我还有一些光盘，咱们看这个。”万泱找出一包光盘，随便拿了一个放进电脑打开，突然笑了起来。

　　“哇啊——”是温泠稚嫩的声音，“哥哥骑马！”

　　温泠也笑了：“这是什么呀。”

　　“你小时候。”万泱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在动物园，你才刚会走路呢。”

　　“你这小秃脑袋，就两根毛。”万泱轻笑着取笑她。

　　视频很短，因为万泱提前关掉了，后面有她父母出现，他不想刺激她。

　　“我小时候没有头发吗？”

　　“你小时候头发很少啊，可能因为早产吧。”万泱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在头发倒很多了。”

　　温泠轻笑：“睡了。”

　　“睡吧，我陪你。”

　　半夜温泠果不其然发烧了，还好万泱有经验，知道她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大概率会发烧，给她量了体温，就去客厅泡药。

　　温泠渴醒了，自己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还以为在自己家，摸索半天摸到门框，才意识到这是万泱家，好久没来了她有些忘了怎么走，在门口喊了句：“万泱？”

　　“嗯？”万泱端着药过来，一手把她扛在肩上，往屋里走，“怎么不穿鞋？这里还没铺地毯，凉。”

　　“我想喝水。”温泠蔫蔫的。

　　“先把药喝了。”万泱把杯子放到她手里。

　　温泠一口气喝完了，苦得她皱眉，万泱及时地递来温水。

　　“几点了？”

　　“三点四十。”万泱亲了一下她的眼睛，温泠躲避不及，“灵灵自己在家我不放心，要不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温泠思考了一下：“你送我回家吧。”

　　“不是不想回家？”

　　“他应该已经收拾东西走了吧。”温泠无所谓地说。

　　万泱送她回家，果然温川已经把行李拿走了，温泠站在他的房间门口，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问万泱：“他走了吗？”

　　万泱说：“走了。”

　　“哦。”那一瞬间，他看到温泠的后背塌了一下，很快又直起来，“你也走吧，我没什么事。”

　　“我中午之前回来。”

　　温泠点点头，等他把门关上，表情立刻带上了一丝痛苦——胳膊疼。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窝在床上，默默忍受时有时无的剧痛。

　　中午，万泱带了些饭回来，她吃了一些，然后他又出门，温泠又睡。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过年前一周，温泠收拾好心情去了趟单位。

　　温川恰好在办公室，温泠耳朵灵，隔着好远就能听见他说话，等她进来他却不说了：“……先这样吧，你先去忙。”

　　温泠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转头在他对面坐下：“你有收到我的快递吧？你给陈助理了？”

　　“在我这。”温川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要我帮你拆开吗？”

　　“好呀。”

　　其实温川大概从发货信息上猜到了这是什么，但是打开看到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很难受。

　　“是残疾证吧？”温泠想确认一下，伸手要了过来。

　　“是。”

　　上面是光滑的，什么都摸不出来，温泠把它放进口袋里。

　　“你办残疾证干嘛？”

　　“我有点想找工作，再说吧。”温泠说，“你过年什么安排？”

　　“应该加班吧。找什么工作？你不是有工作？”温川问。

　　“我无业游民啊。”

　　“什么意思？”温川皱起眉头。

　　“没人跟你说吗？公司的掌权人一直是你啊。”

　　“我？”温川有点惊讶，“可我不是……”

　　“那又怎样，爸的遗嘱里写着的。”温泠站起来，“走了。”

　　“我送你。”

　　“好呀。”温泠没有推辞，来的时候她打车来的，过程有点不美妙，不想再打了。

　　但是温川在得知她要去万泱家并且这些天一直在万泱家后表现得很震惊。

　　“怎么了吗？”温泠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能跟万泱一起住？”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温川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说这话，“总之不要做过分的事情，毕竟你还没结婚。”

　　温泠似懂非懂。

　　把温泠安全送到万泱手上，万泱提出留他一起吃饭：“反正明天是周末嘛，这段时间老吃外卖，温川哥知道灵灵喜欢吃什么，我想给她做点好吃的。”

　　温川答应了，去跟万泱买了一些菜，回来的路上，万泱说：“温川哥这次彻底把灵灵伤到了。”

　　“什么？”

　　“一声不吭就搬东西离家出走，跟抛弃她有什么区别。”

　　温川无言以对。

　　“不过我也不希望你跟她一起住，你不在，她就会更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