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她短篇》Yosii

5、ＲＥＢＯＲＮ

　　“五分钟。”茶色头发的少女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的□□，表情和她的年龄是毫不相衬的冷然。鲜红如血的数字跳动着映入她的眼眸，惊心动魄的倒数计时在这双眼中却激不起分毫波澜。
　　她信步走到窗边，叉着双臂俯瞰下方的风景。夜色中的城市灯火通明，只除了这一座夹在火光中的摩天大楼。被卷入事件不是第一次，面对爆炸也不是第一次，被组织盯上也不是第一次，死里逃生也不是第一次。但就只有「最後」这件事，不会再多一次了吧。
　　“很像呢，和那次的经历。不过，这次的顶楼少了辆车子，对面的楼顶也没有游泳池，某人也刚巧不在。不愧是组织呢，这次计划得更周详了。现在只怕楼顶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直升机也无法接近了吧？”她故作轻松地自言自语，直到附近大楼的窗口打出自己与少年侦探团约定的灯光暗号，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看样子他们已经成功逃出去了。”灰原哀安静地笑一下，“这一次，我尽力啦，大侦探。”
　　该说是巧合也好，不巧也罢，总之工藤新一现在和毛利兰，还有毛利小五郎正在太平洋的某艘游艇上，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四分钟。
　　虽然是托了他的福，自己才决定活下去，但有些时候，不是自己想怎样就可以随心所欲。否则这世上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犯罪者了。自我中心，想将这世界改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不择手段。有原因就有结果，自己也早就做好准备接受这样的结局了。相信工藤新一，同时也深知那家伙不是万能的。
　　如果是毛利兰的话，不管怎样，都应该会无条件到近乎盲目地相信工藤吧？可她灰原哀不一样。她冷静地知晓一切，洞悉一切，看穿一切，不会让想象凌驾于现实之上，蒙蔽自己的双目。
　　灰原伸肘撑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景色开始出神。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和兰在赏海上的夜景吗？会不会又发现什么新的案子？以那家伙死神一般的体质，很有这个可能吧？也许正在忙着推理凶手是谁……
　　“如果是死前讯息的话，要留什么好呢？能不能出一个工藤也解不开的谜？”她说完就笑起来，心知整幢大楼都会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什么都剩不下。手机在博士的车里，侦探徽章在刚才的事故中掉到了楼梯下，在这幢从底盘起火，所有线路都报废的摩天大楼中，已经不存在任何联络方式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APTX4869的解药……你都能自己找到，不需要我告诉你了……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三分钟。
　　灰原闭一下眼睛，再缓缓睁开。光暗交互着在视野中大片大片地铺开，她感到心头异常宁静。
　　“这就是我最後见到的景色了呢。”她自嘲地笑一下，“这里的景致也不错。”
　　自己的生命本该在吞下APTX4869的那刻就宣布终结了。没想到在那之後还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找到了更多本不该为自己所有的东西，亲情，友情，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更多。她蓦然记起很多时候，自己和工藤生出同样思路的那刻，相视一眼，虽未言明却心照不宣。
　　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细枝末节突然就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
　　……那时候在心口悸动的，是些什么呢？
　　“都已经这么了解我了，这一次也是吧。”这世界怎样都不再重要，只要他是明白自己的。
　　下一秒画面被兰的背影侵占。光是明白有什么用。在大侦探的面前，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永远不存在「或许」，「可能」，「另一个答案」这样的念头。他早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做好了选择。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位置。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稍微重要一些的路人。而重要程度，取决于APTX4869解药的分量。
　　正因为自己太明白，才知道什么是永远得不到的。

　　两分钟。
　　“很快，我就会去陪你了，姐姐。”灰原伸手按上眼前的窗，面对的黑夜中仿佛映出宫野明美的容颜，“很快的。”
　　虽然是科学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那些不顾一切就想相信的事情，就是所谓的寄托了。曾经那位大侦探也能称之为自己的寄托，但灰原告诫自己，这不是一个应有的念头。于是她用冷静的头脑埋藏掉所有的假想，刻意摆在她眼前的，只有现实。
　　其实，就只是现实，也足够自己感恩戴德。因为是现实，反而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实在很多。比如揶揄他两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後自己不在的话，应该就没人会这样对待他了吧？对事事都拔尖的大侦探来讲，没了这种烦恼，也未尝不是种解脱吧？
　　她原本落空的视线忽然被空中出现的一个小白点吸引住。在夜色中，白点沿着一道曲线移动，速度很快。它越来越近，直到……
　　“啪——”旁边的玻璃彻底碎裂，那个破窗而入，一袭礼装的少年……不是那银翼的魔术师还能是谁？
　　“诶？！”
　　“两分钟，还好赶上了。”月下的怪盗毫不在意少女的诧异表情，露出一个标准的绅士微笑，向她伸出手。

　　一分钟。
　　“工藤，这下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啦，下次再还吧。”挂上电话，基德开始埋怨，“真是的，就这样随随便便使唤我这个怪盗吗？”
　　一声巨响，爆炸产生的气浪推动滑翔翼向前飞得更快。怪盗在附近一幢楼顶上着陆。“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灰原哀凝视着火光熊熊，已经彻底淹没在火海中的摩天大楼。她的声音冷冷淡淡。“原本，不救我也是可以的。”
　　若是宫野志保死在这幢建筑中的话，你们身边就少了一个危险因子了。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你在说什么阿。要是没救成，回头死的一定是我……又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情。”基德漫不经心地说着，瞟一眼天台的门，“阿，你的伙伴们也该来了。那么就是这样，有缘再会吧。”抬手优雅地打一个响指，怪盗啪地一声消失，留下一地雪白的鸽羽。

　　天台的门刚巧就在这时被推开，步美，元太和光彦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灰原同学！”
　　“你要吓死我们吗？！还好我们一下楼就立即联络柯南了！”
　　“刚才救你出来的真的是怪盗基德吗？！”
　　电话铃声响起，步美摸出自己的手机，她讲了一句就递给灰原。“是柯南君。”
　　灰原还没说话就听到对面不满的声音。「真是的！你又在搞什么阿？！」
　　“阿啦，我要做什么，你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别用这种随随便便的语气！」
　　灰原向外走出两步，她微微扬起嘴角，语调也轻快起来。“那要怎样？要我感激涕零地感谢大侦探又救我一命，顺带还欠下怪盗基德一个人情？”
　　「哼，就知道你没好话。」电话对面慵懒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几天小心点，也和博士说一下，最好不要先出去了。」
　　“阿，我知道。”顿一下，她轻声开口，“又捡回一条命，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笨蛋，先活下来才能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吧。”
　　“好了，总之我会小心的。不打扰你和兰了，拜。”

　　当四个人走出这幢高楼的时候，博士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听着他在车上讲如何联系柯南的那些事情，柯南又是如何迅速回应，灰原哀只是托着腮轻轻一笑。
　　就是这样，虽然自己无法触及，但这种「存在」也是一种并存关系。没有希望，也无所谓绝望，偶尔远远望一眼，确认「存在」，确保「存在」，就足够了。
　　在你的字典里，对这样的「存在」是怎样的解释呢，大侦探？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