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最後的碰触 ...
-
时间大概是剩的不多了。
望着教室外这个逃不出去的监牢，杀老师笑了起来。该做的尝试早已做过，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学生们的毕业纪念册早就爆页数了，教室的扫除也全部完成，现在从里到外一尘不染，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在刚才他还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
那是一个梦境。他见到了雪村亚久里。
他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一个梦，因为雪村老师是不会再出现的。但那又怎样，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梦境，缓步走近那个坐在桌前认真出着试卷的短发女人。柔软的触手按了按胸口，她的泳装照就在那里。虽说是茅野同学冒名顶替和巧克力一起摆在自己面前的，但毕竟照片上的就是雪村老师本人，自己明知是陷阱也得往里跳阿。那时自己看得太专心，在树上一动不动坐了好久，後来还暗自庆幸了一下竟然没有人过来暗杀。从心理开始发起进攻可是学生们的专长了。大概……那时他们自己也被情人节的巧克力弄得自顾不暇呢吧。
“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的缘故，以前可没机会在这里见到你。”他在桌子正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打量着她。
雪村老师停下了笔，抬起视线来看着他，抿起嘴角微微一笑。
“这么久不见，你穿衣服的品味怎么还是这样糟？”杀老师一眼看到她白色衣服上画出来的三只手，忍不住吐槽。就连这种话，好像都需要从记忆里好好找一找才能说出来。大概这一年的时间，过得太充实了。自己是真的用心当了一回老师，大概也是真的，从学生们那里获得了支持和肯定。
雪村老师依然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我可听你的话，到E班去当了班主任。好歹也是你的继任者，就向你汇报一下工作吧。”杀老师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最开始，我从你那里听说了学生们的事情，但这和自己亲自接触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每名学生都有他们的才能，也许没有被发现，比如渚同学在暗杀方面的天分，别紧张，他以後应该是当一名老师而不是杀手，还有一直知道却被刻意忽视的，比如菅谷同学的绘画天分，还有因为掉到E班而被迫放弃的，比如杉野同学的棒球，还有些学生是因为贪玩或者品行被分到E班，中村同学阿，业同学阿，还有神崎同学，他们本身就是聪慧过人的类型，成绩根本不是他们的问题。就连寺坂同学，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考试的排名也能进入年级前五十名。E班的学生都是有才能的孩子，让他们自己选择正确的目标，正确的路和正确的方式，坚持走下去就会获得非常大的进步。在这一年里，大家过得很充足也很努力，他们对自己充满信心，他们的实力也证明，他们都是值得相信的人。他们没有放下学业，也重新捡起了自己喜爱的东西，更是做了各种练习来暗杀我，可惜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和我比起来，他们还差得远呢。”
他开开心心地说，雪村老师就开开心心地听。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错误。”杀老师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我以前那个学生，我虽然把他当作学生传授给他各种技术，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作为一名老师来讲，这是我的失格。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他的机会……”
一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却因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山原剧变沧海桑田。他已经知道怎样做一名真正的老师，尽心教导自己的学生。
雪村老师依然没有说话，不过这次，她想了想，低头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转过来给他看。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老师。我知道。」
一直喋喋不休的杀老师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愣愣地盯着这行字，盯了好久。这是亚久里对自己说的最後一句话。自己一定是将它记得太过深刻，和她送给自己的礼物一起待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才会这样赤裸裸地出现在梦境中。
“……这是和你的约定。”他顿了顿，“我一定会做到。”
他发现触手不知何时消失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是两只人类的手。在往上是手臂，到整个身体，挡在额前的也是自己的黑发，杀老师在梦境中变成了久违的人类的模样，当初的死神的模样。他缓缓抬起手来，向对面那个人伸过去。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雪村亚久里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她的掌心轻轻触到了死神的手。
这是一场再也不可能的碰触。他们拥有过的接触明明少得可怜，却又庞大得超乎想象。刹那之间太多的东西越过血管冲过来，呼地一下连心脏都要燃烧起来。温度。重量。思念。以及，爱。
杀老师发现自己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情真意切的笑容。但下一刻光线骤然变化，伸向半空的变成了一根柔软的触手。掌心之中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脑海中，然而梦境已经终结。这里是山中的E班教室，透过窗子能看到外面坚不可破的牢笼。
杀老师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笼子的缝隙能看见天上群星闪烁。曾经的死神如今成功转型老师。如今的他，面对雪村老师能够骄傲地说出「约定完成」，杀老师的心情真的很不错。
“真想见一见学生们阿，这样也可以和他们说一说了，他们也会很高兴的。”他回味着刚刚的一切——即使作为自己的最後而言，也——“……真是场好梦。”
然而杀老师还不知道的是，距离最後设定的暗杀时间，只剩三小时。他的所有学生，即将用他们的老师教会自己的一切，穿过一路上的重重障碍，倾尽全力，冲向这座监牢。
- FIN -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最後的碰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