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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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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叫做商磋谈判,更不如说是恐吓威逼更加得当。
早就笔笔算计完毕磨刀霍霍的布拉金斯基家的代理人面对灰头土脸的喀琉恰的话事人,露出了礼貌又不失残忍的微笑。
因为演技堪比奥斯卡奖的玩儿了一出“木马计”从内部几个来回进进出出整垮喀琉恰,银隼又一次出了名。
靠强悍和胜率吃饭的佣兵不会将病痛作为请假的理由,基尔伯特递在刑房交完工作报告直接拐进公用浴室里解决了自己的卫生问题换上正装,坐进内庭派来的专车。他知道,布拉金斯基家园艺考究的庭院里还有一对散发着不同风格荷尔蒙的母女和一个日渐不省油的大少爷正在等着自己。
虽然嘱咐过托里斯,如果碰见小鸟或者能联系上的话一定要将那古灵精怪的调皮鬼控制起来免得出去四处捣蛋惹祸。可是一想到自己不管累死烦炸都要穿戴体面赶去“应侍”的内庭,他的太阳穴和眼眶就禁不住开始酸痛。
厌烦枯燥的事情忍耐完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好事发生,所有的经历仿佛都只是上帝在百无聊赖的虐耍刍狗。
又是一阵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十分自然熟练的长吁短叹,基尔伯特翻了个身阳面朝上张开手脚划拉着,直到床单和被子都四处抽缩掉落乱七八糟。
拉开窗帘的遮光层,外面已然是接近晌午的景象。
基尔伯特走进浴室将花洒水量调到最大开始在冲刷自己的水流中理清思绪。果不其然,刚刚应付完布拉金斯基家老小的疲惫感顿时阴魂不散的令他仿佛再度身临其境——以至于他昨晚根本没有心力再去面对自己那间再次被霉菌和脏乱占领的小公寓,转而直接开房睡在了沿途的酒店里。
还是要回去啊……
基尔伯特毛躁的抓搓着自己满是泡沫的头发。
两小时后,脸上扣着一副在酒店楼下小摊上随手拣来的墨镜,他怀着百般厌世的心情顶着一张基本走不脱的臭脸回到那宛若灾难般的小公寓门前。
一开门,撞入眼帘的景象令基尔伯特闪电般取下了阻隔在视野里碍事墨镜——谁……卧槽?!
“Hallo.”
什么情况?
那人抬起脸的一瞬间,基尔伯特松垮涣散的神经差点没有因为毫无征兆的过度刺激而导致他背过去。
“啊……”
王耀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装满清洁用品购物袋掉在地上的银隼低头捏住自己眉心好似呻吟般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一个乌云压顶罩下来。听着银隼将下颌骨硌在肩上所发出的神经兮兮貌似鼻塞的闷闷怪笑,他不由得心底发毛。
……卧槽!
眼看着银隼毫无征兆的猛然朝自己兜头扑来,王耀预感一吓,来不及躲闪被结结实实的罩了个正着。
“真的……这次是真的!拿到了——本大爷抓住你了!混蛋!”基尔伯特锁紧黑骡子的腰肢,将脸埋下去在对方颈窝里狠狠地呼吸着对方的气味,笑着笑着不知怎么的渗出了眼泪。
王耀不自觉的向旁缩缩脖子,悄悄将手中差点在银隼的一扑一锁中遭了秧的电子阅读板放下推得远些。
“怎么?难得你突然间想通了?”基尔伯特咧嘴,将整个人囫囵搬起滚身占了黑骡子原先在沙发上的位置,后颈倚在沙发立背上角度刚好盯住对方的眼睛。
莫名其妙的被人放在了大腿上坐姿不稳,王耀的手下意识的寻找着支撑点,却又因为找不到中意恰当的位置而无法着落。
“来来来!别客气,就像那晚在病房里那样给本大爷一下。”基尔伯特笑着抢先抓住黑骡子悬空的小手拍在自己脸上,恨不得下牙咬一口。
王耀挣开银隼,他总算是看见了可以不触碰对方并放置自己双手借力坐正的位置。
基尔伯特眼角迅速瞟过左右,发现黑骡子将两手撑在了自己肩部以上脖子两侧空出来的沙发背上。他的笑声顿了一下,随即带着挑衅意味较劲似的愈发勒紧对方的后腰。
“玩笑够多了。”王耀厌嫌的撇过那邪恶轻浮的笑容。
两人的距离和姿势让他想起了冬妮娅,然而此时眼前的却是一个疑似白化病的大男人——既没有柔嫩馨香的肌肤,也没有圆润甜美的嗓音。雄性特征强烈的气味附着在钢筋铁骨上,咋呼吵杂的声线大喇喇的在耳边不断响起,情况简直不能再糟糕!
若不是那双独特的血瞳令他无法忽略,他认为银隼这张脸自己绝对不会想要再多看对方哪怕一眼。
“嗯……可能本大爷的幽默神经真的不太够用,德国人通病,理解一下。”基尔伯特歪头耸肩自嘲。同样作为男性,他自然是不难理解对方的表情。只是他原本以为,年岁尚幼的孩子会因为缺乏安全感更加趋向于较为亲昵的相处方式。“唉!笑了,这就对了!既然给了小脸,往后嫌弃本大爷丑的吓人之类的事情可就不许再有了——那不是借口。”
王耀实在是搞不懂这人为什么总把一些十分简单不经意的小动作或者事情赋予相当多意义,只知道自己可能方才的面部表情如果说是“笑容”恐怕有些滥竽充数。然而,为了不要太不给对方面子,他还是象征性的露了露牙齿算是把笑容补全了。
对方的配合虽然满是尴尬,但是基尔伯特也看在眼里。他自认为对这个古怪的小家伙还是有点出于直觉的了解,心想若是如此一番没什么讨好却又没有不买账的情况应该是安全了,可以琢磨着准备如何好好沟通一下。
“你还赶着去其他地方吗?”基尔伯特知道肯定回答是小概率事件还是要明知故问,他要听见对方亲口磨灭掉再次不由分说从他面前消失的可能理由。
“暂时不用。”王耀没有明白银隼为什么突然间这样问。
“很好。”
王耀身下一空,莫名其妙的被银隼搬到浴室放在马桶盖上。待他视线环顾四周,内心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上来。
“脱了。”
“呃……我不是犹太人。”王耀强装镇定,他希望这只是个他不太理解趣味点的玩笑或者自己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
“所以留着头发不剪,洗干净。”基尔伯特伸手*撸走了王耀马尾辫上的发圈,挑眉。“你还在磨蹭什么?自己不会脱衣服吗?本大爷认为你来了是打算听话的。”
王耀的“为什么”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他知道,此时就算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况且他想要的并不是一个让自己脱光这件不知是要求还是命令的事情听起来不是那么平白无故,而是想要直接回绝。
“我不会逃走的。”
“哦,是吗?那么本大爷是相信你的,只是不相信曾经的现实。”基尔伯特吊着嗓子扭捏造作的说完,扯了扯对方的衣服,一脸无辜的掌心朝上抖了抖手指示意对方赶快动手把全身的衣物交上来。他不是没看见小家伙脸色惨白却极力控制收住快要崩溃哭出来的样子,不过对于报应之前屡次让自己难受的“前科”,他不打算让步。
“你、你能不能回避……”
“不。”基尔伯特打断得很干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岂能说走就走?
神经病啊!开什么疯子玩笑?闹够了!
王耀一瞬间几乎要气炸,泪水顿时顶上鼻梁死撑在眼眶中打转。他简直不敢相信银隼居然会这样将他堵在浴室里,更没想到这家伙还变态到了直直的杵在自己跟前要看着自己将全身衣物的一件一件全部脱下来上交!
“快点。”基尔伯特面无表情的催促道。不管是黑骡子恼羞成怒红透的眼角耳根和紧紧咬住的牙关,还是暗暗攥得指节青白的拳头都无法成为他罢休的理由。
除了坚持要给不听话勤招惹的家伙一点实际的教训之外,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头漂亮牲口究竟有何等的忍耐力和服从性。他要通过极度的冒犯和威压来激怒这个令他挂念已久的小怪物,借此来看清其究竟是何方神圣抑或是妖孽。另外,他曾数次了解到黑骡子在斯莱特尔营中有达到记录在案的负伤情况,现在需要亲眼确认这小不点是否还完好。
王耀气恼的踢掉自己的鞋袜扔狠狠的在地上,可银隼纹丝不动释放出的态度巍然如铁根本不打算就此通融暂停。知道银隼打算的结果并不是象征意义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王耀绝望了。
基尔伯特目不转睛的盯着黑骡子的一举一动,看着对方脱去衣裤后瘦骨嶙峋只剩一张薄皮的脊背和深深地腰窝以下两杆细长如棍的腿。
“清洁要彻底,洗澡愉快。”基尔伯特满意的弯腰捡起所有的衣物迅速离开。
身后传来浴室门被锁上的声音,王耀来不及转身确认银隼是否真的离开,硬撑在眶中的泪水就止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他慌忙伸手揩抹,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的狼狈落魄。
这一刻,他感觉像极了当初被人*贩*子挂在架子上时的样子——赤*裸*裸*光*溜*溜的宛若剥皮了毛皮的猴子。
一切都那么相似,一点都没有改变。
明明羞愤气恼得要哭想死,可他还是不敢怠慢的赶着轻手快脚的打开花洒喷头。等同愚弄的游戏法则是命运的拿手好戏,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啼笑皆非的处境——并非不能选择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温水流淌过皮肤,发泄式疯狂搓洗之后感到乏力的王耀停下手来,呆呆望着一片片云朵般白色的泡沫流向排水口汇聚、堆积、消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生命中的挣扎,怀疑它们终将如泡沫般包裹着所有从天而降本与自身无关的污垢默默消亡。
他尝试整理自己的思路希望能够革除情绪的强烈干扰,可胸中好像被狂风中胡乱摇摆麦芒刮刺不止的感觉始终骚扰着他的泪腺,令他不得不将脸对准花洒喷*出的水流在这个仿佛处处有眼睛的陌生之地稍稍保留一点自认的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天花板上呼呼作响的排风扇如数清走了浴室中所有的温热雾气。
少了花洒喷水的嘈杂,王耀默默地浸在浴缸里,看着时间在自己渐渐被泡皱的手指之间流过。
他不知道银隼还打算把他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也不清楚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他尝试着在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思索揣测银隼的想法,努力的很久都没有想通。他不明白若是在没有精神疾病的前提下,银隼的言行为何总是如此古怪多变令人摸不着头脑。
终于,浴室的门锁传来了被拧开的声音。
王耀屏息听着门外的脚步走开,随后起身躲在门后小心翼翼的开门——门口没人,只留下了没有拆开包装袋的毛巾和衣裤。
他连忙穿好衣服,踌躇几秒决定向外走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地板都被擦干净了,空气中散发着清洁用品留下的淡淡芳香。
基尔伯特送走钟点工关上门,瞥见黑骡子躲在拐角后似乎有些瑟缩,于是将目光偏开去扫的钟表——他希望黑骡子没有太耿直的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零29分钟里将自己那层薄薄的皮肤搓破,或者把自己泡得晕头转向。
“过来吧。”基尔伯特来到换了外罩的沙发上坐下,示意黑骡子坐到自己身边。
王耀小心翼翼走出来,刚想坐到沙发一端尽头又犹豫的将位置向前挪了挪。本能使他想跟银隼保持尽量多的安全距离,可理智告诉他不要表现出太强的戒备让对方不快。
“托里斯说在布拉金斯基的刑房附近遇见你,这点很合理我不怀疑。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找到我所在的那栋建筑的。”基尔伯特见距离太远,主动挪了过去。
话音未落,两双眼睛的目光正式对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