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小风》幺枝

1、缘起

　　1920年

　　“糖葫芦串诶糖葫芦串，新鲜的山楂又甜又大，这位小少爷，您要来一串吗？”卖糖葫芦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串红滋滋的糖葫芦，上面撒着些香脆的花生末和雪白的糖霜。他手臂一横，拦在了梁鸿焘面前。
　　他本急着赶回家，看到了这串糖葫芦时又停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元，拿了那串。
　　他捏紧糖串，快步赶回梁宅。

　　宅子意外的安静，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从洋货铺买的马蹄莲兀自散发着清香。正是晚饭的饭点，厨房里飘出一阵阵炊烟。
　　徐幼瑛见他回来，脸上一喜，“鸿焘呀，回来了就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
　　他回望一圈仍然不见她，“阿蝶呢？”
　　徐幼瑛摆好碗筷，“说是去还书。倒是奇怪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去还谁的书？”
　　“好像是玉静吧。”
　　鸿焘一抿唇，放下糖葫芦，拔腿往外走。
　　“诶你去哪，要开饭了。”徐幼瑛说。
　　“接阿蝶回来。你先吃。”

　　玉静的家他是记得的，她是阿蝶要好的玩伴。阿蝶时不时来她家，他就来这里接她。
　　敲门三声，里面有人出来开门，是玉静。
　　玉静见到他略感惊讶，也有些局促。这是阿蝶那个哥哥，眉清目秀，举止优雅，挺拔有风度。每每他去接阿蝶放学时，她会偷看他好几眼。
　　“你......你有什么事吗？”玉静脸红，不敢看他。
　　“你好，我是阿蝶的哥哥。”
　　“嗯我，我知道的。”玉静说。
　　“阿蝶去哪里了你可晓得？”
　　玉静抬起头，说：“她一个时辰前把书还我就走了，怎么，还没到家吗？”
　　鸿焘皱了皱眉，“她一般从哪条路回去？”
　　玉静看看他身后，指了一指，“西边那条巷子，她一般都走那条。那巷子里有她爱吃的红枣糕，她每次路过都会顺便买上一袋。”
　　鸿焘点了点头算作示意，转身离开。

　　天色不早了，暗沉得看不清路。巷子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连卖红枣糕的摊子都收了。
　　鸿焘愈发不安，他捏紧了拳头，一步步走近巷子深处。
　　风吹进空巷里还有声音，摇晃着挂在门檐上的破旧灯笼。仔细一听，还有窸窸窣窣的铅笔声。鸿焘一喜，大步上前。果不其然，梁蝶正坐在别人家门前的小石阶上，拿着铅笔画石缝草上的一只金龟子。
　　他想也不想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将自己深深陷进她的气息里。
　　梁蝶抬头，瘪着嘴睁大着眼睛看着别处，对他这一举动略感无奈：“阿哥，你怎么来了？”
　　他不答反问：“都到饭点了，你不饿吗？”他克制着放开她，稍稍平复自己。
　　梁蝶笑笑，“这金龟子可爱得紧，我也留不住它，不如画下来倒能一直记着。”
　　“你若喜欢，我们就把它带回去。”
　　梁蝶惊讶地一耸眉，但声音暴露了她的期待，“可阿娘不同意我养小虫子的。”
　　“我去和她说。”
　　“可，可我也不会养它啊。”
　　“我去向别人请教请教。况且家中还有一大片花园子，它能不自在？”说着握住了她的手，回去的意味不言而喻。
　　梁蝶高兴极了，“也是。”
　　“好了回家吧，很晚了。”
　　“嗯。”
　　梁鸿焘思索一下，道：“下次不要这么迟还在外面，多少带两个人出来，如果想玩得迟一点，派个人告知我，我陪你。”
　　“嗯好嘞。”手被他牵着。梁蝶看着边上，嘴上答应得倒是痛快。

　　梁鸿焘把那只金龟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口袋，再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出这悠悠的深巷。
　　“我给你买了糖葫芦，是一个新的小贩，你尝尝，喜欢不喜欢。”
　　梁蝶一听，眼睛亮亮的。她把身子靠在他的手臂上，看着天，“一定甜的啦阿哥。”

　　一兄一妹，一高一低，在地上拉开长长的影子。趁着晚风，带走身边的燥热和喧嚣。这一刻，世界寂静地就像只有两个人，地上的影子相互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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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