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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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文是家里老大，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叶珏和叶瑜。通常情况下老大和老幺总是家里最受宠的，中间的兄弟姐妹容易被忽视，叶家却不同，叶伯文反而是那个被众人遗忘的。
他是原配夫人生的孩子，出生时一片金云飘过叶府，落下一道紫雷来，直直劈在产房上空，竟是把刚生产完还很虚弱的先夫人一下子吓死了。这可不得了，本来好端端的吉兆硬是成了凶兆，从此叶府上下都对这位大少爷没什么好感，唯恐避之不及。若非先夫人在世时夫妻二人已经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怕是就要当个没名字的透明人了。
即使如此，叶家也并不将这个孩子当作自家少爷，而是又给他取了个名字，随先夫人姓白，名子虚，子虚乌有的子虚。
叶家大少爷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乖顺地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养病”，那年他6岁，两个弟弟4岁。
庄子上的人虽然生活在乡下，但对他的事情早就有所耳闻，便当他不存在似的，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虽不理人，倒也不曾短了他吃喝。管他是吉兆凶兆，是吉兆也不得罪，是凶兆也不招惹，可以说是普通人的智慧。
村里的孩子却不像大人一样晓事，本来叶伯文作为大户人家的少爷对他们而言就是外人，又从家长那里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这下如同炸开的油锅，言语辱骂嘲笑者有之，行为欺压排斥者亦有之。刚开始因为小孩子藏不住心事被家长发现，父母还会拎着孩子的耳朵登门道歉，生怕得罪了大人物，但是到了后来慢慢发现并不会有人在乎他为他出头，村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事态愈演愈烈，统统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又一次被欺负后，叶伯文咬着唇躲到花园的假山里。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虽然卧房也不会有谁进来，但显然不如假山里能探听到的秘密多。
“听说那位又惹祸了。”两个丫鬟走过来靠着假山偷懒，浑然不知她们讨论的对象就在咫尺之遥处听着她们的对话。
“可不是，低着头，走路横冲直撞的，也不知道去哪野了。”这丫鬟的声音有些尖利，听着还挺耳熟。叶伯文恍惚想起来，对方应该是负责每日打扫他的房间的那个瘦高个儿丫鬟。
“现在怕是在偷偷蒙着被子哭吧。”
两个少女叽叽喳喳笑闹了一会儿，瘦高个道：“唉，你说叶家家大业大，那么多的庄子，偏偏那位被送到咱们这里来，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放弃他啊？”
“你是说仙人们？”另一个不屑道，“我看未必，就算他的确有成仙的资质，那仙人还会收个生来克母的孩子不成？”
“还是姐姐你聪明。”两个丫鬟歇够了，嘻嘻哈哈地走远了，留下一个叶伯文，摸着下巴寻思她们说的“仙人”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告诉他，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他又不识字，怎么办？叶伯文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他收拾了个小包袱，带了点衣服和一把自制的小弹弓，趁着庄园守卫打盹的工夫溜出了大门，连夜离开了村子。
——当晚魔修来袭，叶家别庄失火，整个村子都湮没在火海里，没有一人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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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文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到四年前他被叶家送到别庄的路，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结合地形规划出一条穿过山林的近路来。
山路并不好走，他也并不能及时找到果腹的食物，所以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间。幸运的是他虽然没找到多少吃的，但也没遇到什么野兽。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居然真让他走到了邻近的村子，那时离他出发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进村子虽然不像进城一样需要路引，但是好奇心浓重的村民们可不会省去盘问来客是何许人也的步骤。叶伯文没有说叶府，只说自己是隔壁村村民，爹爹在城里做工，这次他实在是想念爹爹，所以瞒着娘亲偷偷跑出来的，却不料在林子里迷了路，才跑到这里来的。他头一回撒这么大的谎，正惴惴不安，却出乎意料地得了一个安慰的摸头杀。
他被好心的村民带去家里更衣吃饭，从屋外大人们的交谈中得知了村子被屠的噩耗，登时瞪大了眼定住了。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死，哪怕是他被欺负狠了的时候，也只是诅咒他们误食巴豆而已。
村民们没有在他面前多提，只问他大名叫什么，父亲具体在哪里做工。叶伯文刚才说了谎，此时只能继续说谎来圆：“我叫狗蛋，我爹在酒楼跑堂。”被追问到具体哪个城的哪个酒楼，叶伯文便编不出来了，只说不知。
一群人商量到最后，也没决定是帮这孩子寻亲，还是干脆挑一家收养了他。
“还是再看看吧。”一位老者道，“再过三日就是仙人收徒的日子了。如果他被选上，那是他的福气；如果没有，我们再议不迟。”
叶伯文终于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消息。原来这里地处九嶷山的万法宗的势力范围内，每隔20年万法宗便会大开山门广邀各路散修来做客座长老，并派出一些得力弟子去往凡间界挑选5-15岁的有灵根的好苗子收做弟子。叶伯文分明是第一次听说修真、散修、万法宗等等，却接受良好，仿佛他潜意识里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似的。只是当他听到“九嶷山”和“万法宗”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对这两个词所代表的势力隐隐起了抵触之心。
至于原因，叶伯文也说不出来，只是直觉就觉得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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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等到了仙人来收徒的日子，但是已经失去了拜师修仙的兴趣。但是看到村民们殷切的眼神，他还是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登上了去升仙城的宝车。宝车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十分宽敞，待得最后一个孩子上了车，甫一坐稳，这无人驱使的宝车竟自己开动，飞上了天。一群孩子们纷纷惊呼起来，争相扒着窗边向外看，好奇心十足。叶伯文向旁边挪了挪，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和一群进城的土包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群孩子倒也有因此多看了他两眼的，但注意力很快就被窗边飘过的白白的云吸引走了。
升仙城是各门派选拔弟子的地方，来自五湖四海的孩子们都要先聚到城里来，而后再开始选拔，这样远比一个个走访省事得多。且哪门哪派找到个好苗子的消息也传得十分快，也算是门派之间的隐性攀比了。不过像是一些素有旧怨的门派，收徒时间都是岔开了的，也是这里默认的规矩。
叶伯文和同行的孩子们来到万法宗的地盘，前面的一轮孩子还没有测试完。万法宗的弟子前来维持秩序，给这群新来的孩子们按高矮个排了个队，叶伯文便被排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前方台子上的试灵石多数时间是没有动静的，只偶尔亮起颜色驳杂的光。叶伯文随着前面的孩子前行，一步步接近试灵石，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好像是站在对面看着小豆丁们一个个测试的人之一……
“水木双灵根，不错，去那边吧。”
“五灵根，努努力做个洒扫弟子也足够了，你也可以选择去小门派里当个外门弟子，但是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下一个。”
万法宗弟子的声音十分冷漠，只有对着有灵根的孩子时会放轻柔几分，其他时候面色冷得像冰，语气也很不耐，仿佛只有他身后那群人才是人，而那些没有修真资质的人都是猪狗一般的畜生似的，叫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下一个。”
排在叶伯文前面的也是个没有灵根的孩子，两人在宝车上时就坐对面，叶伯文看着他从原本的兴高采烈，再到强忍激动，再到忐忑不安，最后到了现在的嚎啕大哭，也就用了不到一会儿的时间。
“呜呜呜，我想修仙，我娘都说了我一定有灵根的……我肯定能修仙的，只是我还小看不出来，你们就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我，我可勤快了……”他哭闹起来。
“闭嘴。”试灵石边的弟子皱眉喝道，之前维持秩序的弟子立马上前让他“安静”了下来，把他带走了。走之前他看着后方长长的队伍，视线正和叶伯文的对上，不禁“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看什么看！你也没有灵根！”
叶伯文充耳不闻，抬脚走上楼梯，把手放在试灵石上。
要是测不出灵根就好了。他想，他可不想成为万法宗的弟子。
试灵石毫无动静。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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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带着我和心魔来到了升仙城。
他给自己艹的人设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而我和心魔都是他的侍女。我认真抗议了一下，然后天道想了想，把我和心魔的身份一并从他的侍女变成了他的徒弟。
还不如当侍女呢。我哀怨地看着天道，为什么我和心魔都是女的？而且我明明是第一次用人身行走，居然十分轻松，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情况，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你不懂，”天道得意洋洋道，“这叫娘化。”
娘化。我默默记住了这个词。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魔。之前的心魔就像天道一样，只是个概念性的存在，我知道它在那里，但是我看不见它。这次它居然娘化成了一个红衣美少女，而且这美少女的脸还十分眼熟。
等等啊！心魔！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云的脸吗！你顶着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是何居心！
“是我让它用这张脸的。”天道阴森森道，“好叫你记住，明明是你自己惹的祸，现在却需要出动我们两个给你擦屁股，你看看你欠了我们多少人情！”
可我不是人……
“那就多少云情。”
我招来一朵小弟云，大家一起站了上去，向万法宗租下的院子出发。这个升仙城可真是大，当云的时候不觉得，一披上人的壳子，就必须得有点儿交通工具了。
“咦？”天道突然玩味地笑了一下，“白子虚居然不想被测出来灵根，看来上个轮回对他的影响还在。”
“咱们不能再拖了，”它当机立断，“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成仙，灵魂里的力量已经按捺不住了，我的规则也已经撑到极限，只怕修炼不了多久他就要迎来升天帝的雷劫。这次必须是最后一个轮回，我们走！”
我加快了驾云的速度，好在离着院子已然不远了。万法宗正在送归这一批弟子，一群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的孩子里，一个胡搅蛮缠的和一个八风不动的最引人注目。
妈个鸡，那个胡搅蛮缠的我认识，居然是前世九嶷山那个小说看多了抢人道侣的！
“居然是奸夫！”天道也认了出来，“来，咱们去给天帝撑场子！”
我命小弟云把我们放在宝车旁边，便站到了一边看天道装逼。
“这位道友，”天道笑得像个人贩子，“可否通融一下，让我在这群孩子里挑个弟子啊？”
每年都有散修在大门派挑剩下的弟子里捡漏，那万法宗弟子也是见怪不怪，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边的奸夫还在吵闹着要进万法宗，天道翻了个白眼，虽然它并不会选他当弟子，但是这样直白地被嫌弃身份，我们也不禁生出一种“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前的是怎样的大人物”的幸灾乐祸感。
万法宗弟子倒是被吵得不耐烦了，一指天道：“要么你被送回去，要么你被他们收做弟子，我们万法宗是不可能要你的。”
那奸夫这才转移了目标，不过此时天道已经凑到白子虚面前同他套近乎了。
“小朋友，想不想修仙啊？”它道，“我呢虽然是个散修，但实力还算不错，也没有什么师门，就只有俩徒弟，你来了你就是关门弟子，我最宠你，要星星要月亮为师也给你摘，好不好啊小朋友？”
“她们是谁？”白子虚不为所动，只把目光投向我和心魔。
‘他对你们感到熟悉。’天道传音道。
“是你两个师姐哦，都还青春少艾，没有道侣呢。”
天道，你看上去简直像个老鸨。我一脸无语，心魔则表示它什么阵仗都见过，天道这不正经的话于它不过毛毛雨。
白子虚陷入了沉思，那边奸夫一听它的话却是顿时意动，凑上来毛遂自荐。
“仙人，你看我行吗！”
“你不行，”天道冷酷无情道，“你同我无缘。”
他仍是贼心不死：“我可勤快了，什么都会做，你……您就让我跟在身边做个洒扫童子也行！”
“不行。”天道冷艳高贵地拒绝了他。
“他也没有灵根，为什么你要收他却不收我？”奸夫看上去要气哭了。
“他与我有缘。”天道发现这真是一句万金油式的回答。
“我跟你走。”白子虚道。
天道点点头，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这是你两个师姐。”
它一指我：“这是大师姐云婕韵。”又一指心魔，“这是二师姐摩歆茉。好了，拜师茶取道号的事先放一放，我们这就出发吧！”
我再次招来小弟云。离开前我多看了一眼奸夫，他正一脸渴望地看着我们，脸上又不甘又怨愤。
‘他这次体质特殊，故而灵根不显，正经测测也能测出个单火灵根来。’天道哼笑道，‘他要是真能入万法宗也是他的造化，姑且能给天帝当个磨刀石，不过他的价值也仅限于此了。’
天道为我们共享了他的视角，只见奸夫入门不成，又回去求那万法宗弟子。那弟子被纠缠得烦不胜烦，干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同时手心里“腾”地燃起一个火球来：“去去去，再纠缠不休，可别怪我让你凡人都没得做，直接被送去投胎！”
‘看，最适合他的还是被昔日以他为荣的师门赶出去，当个凡人，庸碌一生。’
‘倒是你！’它话音一转，又把矛头对准了我，‘你连个磨刀石都不如！庸庸碌碌的凡人都比你强！让你搞个祥瑞之兆，你特么直接一道雷把人家老娘吓死了，让我的天帝吃了多少苦！赔！必须赔！’
我偷偷瞟了一眼白子虚沉静的侧脸。
好吧，我赔他一个老娘还不成嘛。
‘谁让你赔他一个老娘了？！我是让你赔感情！感情懂吗！’
不懂，我是一朵云，我哪里有感情？
‘不会就学！心魔，你来教它！’
心魔瞥了我一眼，扭过头去。
‘我拒绝。’
什么，你居然看不起我？
‘哑巴没资格和我说话。’
劈死你！
今天的天道一家亲，依旧在无声地吵闹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