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深处听醉雪》怡红子

22、口是心非

　　赵云猛地抬头看见若雪，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即又是一阵难忍的心痛，眉尖不觉染上了几丝哀伤。若雪面无表情地催马来到赵云对面，一句话也不说，缓缓摘下雁翎刀；赵云持枪的右手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雪？”若雪心头一痛，大喝着打断他：“本姑娘乃曹丞相义女潘若雪！特来与你决一胜负！看刀！！”说着挥刀朝赵云便砍去，赵云心痛如裂，目光之中闪着哀色：“小雪，你这是作甚？”若雪强忍泪水，嘶声道：“本姑娘手下绝不留情！”刀光闪过，平着划过赵云的左肩，噗嗤一下子穿透了甲胄，甲叶子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赵云哀伤地看着若雪，既不躲也不闪，若雪心急如焚，将声音压低了叱道：“你怎么不躲闪？快些与我打啊！”赛龙雀踏踏踏后退了几步，赵云脸色如同死灰一般：“你若想杀我，动手就是；我就是立刻死了，也不会伤你的。”

　　若雪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咬牙道：“我不与你打了，你切莫跟来！！”说完一拨马转身就跑，赵云大惊，哀声唤道：“你不要走！！”立即什么都不顾了，催马便紧紧追赶。若雪心中焦急，回头压低了声音道：“前方有诈，你莫要再追赶于我！”眼看赵云绝望地紧紧盯着自己，根本听不进去，眼底一片疯狂之色，若雪要拦住他已然来不及。

　　二人已然闯进八门金锁阵，曹兵如潮水一般将赵云围在当中。曹仁大笑道：“好！雪儿做的好！这下那个赵子龙插翅也难飞了！给我杀！”若雪大惊失色，自己竟然将心爱之人引进了陷阱！她心头猛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两眼一黑，昏死过去。赵云一惊，便摆枪突围，想要抢回若雪。却早有军兵将她抬了回去，赵云无法脱身，只得奋力拼杀。

　　赵云满身浴血，奋力杀出大阵，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回禀刘备与军师单福，单福看了阵型，告诉赵云从东南角上生门击入，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刘备传令教军士把住阵角，命赵云引五百军从东南而入，径往西出。赵云得令，重又挺枪跃马，引兵径投东南角上，呐喊杀入中军。曹仁便投北走。云不追赶，却突出西门，又从西杀转东南角上来。曹仁军大乱。刘备麾军冲击，曹兵大败而退。单福命休追赶，收军自回。

　　若雪悠悠醒来，曹仁在一旁担忧地守着，见若雪睁眼，急忙道：“雪儿，你身子怎样了？都怪叔父不好，叔父不该勉强你迎敌的。”若雪摇头，轻声道：“那赵子龙可擒住了？”曹仁叹道：“没有，大阵被破了！我军损了不少兵士。刘备甚是可恶，我定要将他擒住，解往许都！”若雪苦笑道：“叔父又夸口。”曹仁道：“我已与李典商定今夜二更前去劫营！你身子不好，就留在城中看守吧！”若雪点头：“叔父可要小心。”曹仁随即出去点兵劫营不提。

　　已近二更，若雪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忽听得外边一阵混乱，金鼓之声震天，喊杀声四起。若雪急忙唤人问道：“外边何事？！”军兵惶惶道：“小姐！大事不好了！敌军已然在攻城了！”“什么？！”若雪大惊失色，慌忙披挂整齐，来到城楼。只见城楼下灯火明亮，关云长带着一众人马正在攻城。若雪咬牙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城中本无多少守军，若雪一看，只有几百人，忙令放箭。一时间箭如雨发，关羽暂缓攻城；不大一会儿弓箭放完，滚木礌石也已所剩无几。若雪只得开了城门，纵马出城，见了关羽。关羽开口道：“潘姑娘，关某念在子龙的情分上，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你乖乖献城投降。”

　　若雪冷冷道：“本姑娘已与赵云全无瓜葛，关将军不必手下留情！城我是不会献的，我这条命，将军若有本事就拿去！”说着摆刀冲杀过来。关羽冷笑道：“小小女子竟敢口出狂言，自不量力！”说罢将青龙偃月刀一横，来战若雪。

　　若雪力量哪及关羽，兵器嘡啷啷一相撞，若雪的雁翎刀就撒了手，直震的虎口发麻，身子一歪栽下马来。关羽厉声喝道：“绑！！”随即就有军兵过来，将若雪五花大绑地押了起来。

　　此时曹仁带着残兵败将，纷纷渡河而来。原来单福早已算出曹仁必定劫营，故而打好埋伏，大败曹仁。曹军大半淹死水中。曹仁渡过河面，上岸奔至樊城，令人叫门。只见城上一声鼓响，关羽喝道：“吾已取樊城多时矣！”曹仁大惊，拨马便走。关羽追杀过来，曹仁又折了好些军马，星夜逃奔许都。

　　且说刘备大获全胜，引军入樊城，县令刘泌出迎。众将皆喜气洋洋，若雪被绑着，与众曹兵俘虏们走在一处，被单独押在一个小帐之中，随后有军兵进来解开了她的绑绳，若雪禁不住疑惑起来，自己已是阶下囚，难道只因自己是女子，便可以松绑么？

　　她定定地坐在席上，两条膀臂受了伤，火辣辣地疼。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自己落得个如此的境地，真真可笑之至；笑着笑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深情的轻唤：“小雪……”若雪身子猛地一震，缓缓回过头来，赵云清瘦的俊脸上带着惊喜的微笑，两三步就跨到她面前；若雪还未反应过来，早被赵云一把压在怀里，双臂死死地圈住了她，她脑子轰地一片空白时，一个接一个狂热的吻就落在她的额头、双眼、琼鼻、面颊，最后停留在她的樱唇上。

　　见若雪呆呆地没有半点反应，赵云眸中似有火焰腾腾燃烧，猛然狠狠将若雪扑倒，俯身压上去，用力撬开她的樱唇，与她的香舌紧紧缠绕在一起。若雪身子一阵燥热，只觉得脑子一片昏沉，无意识地承受着他疯狂的爱抚。他的吻渐渐炙热起来，带着深深的慕恋与渴望。若雪被他这样火热疯狂吻得几近窒息，赵云却忽地停下，眼中满是煎熬，声音微哑道：“小雪，你为何要如此狠心离我而去？仅仅是担心连累我么？可你知我有多想念你？你当初宁死也要和我在一起，如今我也如此想！我不管你是不是曹操的义女，我只知你是我赵子龙最心爱的女子。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若雪看他这样痛苦，心疼得胸口一阵紧缩，多想抱住他，告诉他自己好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众人不容，千方百计地阻隔两人在一起，自己又如何能使他为难呢？只好强忍住眼泪，冷冷地一笑：“赵将军，我想你大概是会错意了。”赵云一怔：“你说什么？”若雪离了他，坐了起来，朝他面无表情地道：“本姑娘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将军竟然拒绝了我的情意，我虽早已死心，却心中不甘。故而暗自堵了一口气，一定要让将军拜倒在本姑娘的石榴裙下。如今这目的已经达到，我当然要功成身退！恰巧我父派人四处寻我，我便借此机会抽身离去。说是不愿连累你，无非是讨个好名声罢了。”赵云闻听，犹如五雷轰顶，目光散乱：“我不信！你并非是那等女子！”若雪冷言道：“你我相识才多久，如何能了解我是何等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事实如此。”赵云眸光黯淡，勉强撑住道：“可……可是你明明与我定情，那对珠子……”若雪心里好似万把钢刀在凌迟她的心，可依旧说着伤害他的话：“那珠子么？我不想再要了，你收着也好，丢了也好，都与我无关。”赵云目光散乱，心里也是一片惊痛，他忍不住抚上心口：“你又何苦与我赌气？以前我总觉着身份卑微，你是金枝玉叶的小姐，我配不上你，才忍痛拒绝。其实我心里早已暗暗喜爱你了……都是我的过错，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何必如此决绝？”

　　赵云字字如同泣血一般，星眸闪着泪光，语气十分凄然。若雪的心早就被撕裂成一片一片，她也不想离开他，她也想好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疼爱他，可是自己真的不能，她不能连累他啊！就算是她答应了，旁人又怎会容她？

　　若雪心里虽是早已伤痕累累，可面上依旧冷着脸道：“赵将军，休要多言，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赵云木然地听着，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他颓然站起，踉踉跄跄地走出帐去了。

　　他走出帐那一刻，若雪再也忍不住如洪水决堤的泪水，一头趴在地上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