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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易玄道 ...

  •   神骏快如疾风,两人心思未定便已到了山顶。
      二人出了马车,未见琼楼玉宇,只见十几个人坐着山石上相互攀谈,渔樵耕读样样皆有,士农工商个个不缺,半点不像是能人异士的聚会,倒像是城里的早市,纷乱嘈杂。
      慕清圣与顾秋痕互望一眼,确认了对方心中所想之后,开口对众人道:“晚辈慕清圣,见过诸位前辈。”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每个人都能听清。
      众人交谈的声音逐渐减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慕清圣二人身上。
      一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说道:“哪来儿的娃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慕清圣拱手再对众人行礼,答道:“晚辈慕清圣,这位乃我师弟顾秋痕,今次是替家师殷辞墨来此赴会,因路上琐事耽误,让诸位前辈久等,望请见谅。”
      “原来是殷惜文的弟子,这番情景还真让人感到熟悉呀。”男子道,“三十年前你师父也是代他师父而来,这才过去三十年,他还不到五十岁,真是天妒英才。”
      男子边说边叹气,像是极为惋惜,但这番言语却让慕清圣与顾秋痕二人听着十分刺耳。
      顾秋痕心中顿起一股无明,正欲上前,却见慕清圣挪了下身子,稍稍挡住前路,示意他不要妄动。
      此时,不远处的一名老者也站了起来,望了那男子一眼,说道:“德先生是前辈高人,岂能在晚辈面前出此孟浪之语!”
      那被称作德先生的男子对老者十分恭敬,听了此话,连忙道:“古老教训的是,我实不该说此玩笑话。”
      又对慕清圣二人道:“我与你们的师父相交不浅,刚刚那话全是玩笑,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前辈言重了。”顾秋痕冷声道,“家师素来行事稳重,未曾想与前辈还有交情,我等回去定会代前辈向家师问好。”
      德先生忙望向其他的地方,好像没有听见。
      “诸位都坐下吧。”古老挥挥手,“子时快到了。”
      慕清圣与顾秋痕也不再多说,同众人一样面北而坐。
      北面一块大石平躺,一名俊逸青年高卧其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南华经,仿佛绝红尘于外,看起来是个神仙一流的人物。
      此人正是易玄道的组织者,尘羁不绁列虚极。
      子时到,列虚极手中经书消失无踪,他抬眼看向众人,面色平静,缓缓开口道:“在座的诸位皆是当今名士,列虚极躬逢其盛了。”
      “星主说笑了,子时已到,该是再续三十年前未完之约的时候了。”古老似在与会众人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其他人对他甚是敬畏。
      “古老既然如此心急,那便恕闲生不能为诸位奉茶了。”列虚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清圣与顾秋痕身上,“风流处士慕清圣,无念仙子顾秋痕,武林中的后起之秀,闲生有幸。”
      列虚极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顾秋痕除了疑惑,不敢再想些别的,他看向慕清圣,慕清圣也正看着他,两人的心思对方都已明了,列虚极果非常人。
      慕清圣起身对列虚极施礼,恭敬地道:“家师有要事缠身无法亲至,特命我师兄弟二人代其赴会,望前辈见谅。”
      列虚极轻轻点了下头,笑道:“殷先生的事想来是关系到天下苍生,闲生断不敢耽误,上次卜测的结果,经三十年武林变动所证,殷先生全中,此次便有劳处士先将殷先生卜算的结果告知众人吧。”
      慕清圣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绢,向众人展示。绢布上画着一副末日情景,大地崩裂,山川倾倒,空中一条巨龙盘旋,怒视众生。
      此画一出,现场众人顿时沉寂,每个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这画,慕清圣不明缘由,一时懵懂。
      此画究竟有何玄机?慕清圣看了眼顾秋痕,转而又望向列虚极,他也正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咳咳咳...”
      就在慕清圣疑惑难解之际,一阵清朗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沉默。
      古老站起身,随即又咳嗽了两声,身体晃了晃,然后开口:“老朽突感身体不适,恐怕是不能再陪诸位了。”
      列虚极眯着眼睛问道:“古老是准备离开了吗?”
      “身体所限,老朽亦无能为力,咳咳咳...还请星主与诸位见谅。”
      “这...好吧,我已解开山上禁制,古老保重。”
      古老向众人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这时他身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也站了起来。
      “古老身体不适,一人赶路恐有不便,不如让晚辈送您一程吧”
      古老似乎急着脱身,只道句有劳,便快步离开。
      古老两人一走,在场众人也纷纷找起理由离开,慕清圣与顾秋痕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其他人便都走光了。
      “这...”慕清圣看向列虚极,希望能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列虚极轻笑一声,开口道:“看来这次又是殷先生算对了。”
      “前辈此话倒不像是只为了夸赞家师。”顾秋痕问道,“前辈可知众人为何匆匆离开?”
      列虚极先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便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多做停留,推星岩上可没有庖厨。”
      众人离开的如此突兀,并不像是事先预谋,反倒像是临时起意,他们究竟在此聚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见到一张图便要匆匆离开?顾秋痕正在思考之时,慕清圣先开口了。
      “晚辈来时,师尊曾告知我,说前辈是武林第一等高深之人,如果能得到与前辈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要向前辈请教,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慕清圣说的诚恳,但列虚极却不急着表态,只是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然后道:“第一,我不在武林中,第二,这样也算得单独相处吗?”
      “我们兄弟一体,自然是单独相处。”
      顾秋痕听了微微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
      “既是如此,闲生又怎能推脱,二位请坐吧。”列虚极说完,推星岩上顿起云雾,从云雾出现了两名戴着鬼怪面具的人,两人端着茶托为慕清圣与顾秋痕奉茶。
      茶香沁人心脾,慕清圣甚是喜欢,忙尝了一口,果然滋味非凡。
      顾秋痕却只是端坐在那里,看都不看茶碗一眼。
      列虚极见状便问:“仙子为何不用茶?”
      “我不吃茶。”
      列虚极笑道:“那仙子可是少了不少乐趣啊。”
      “谁说不是呢。”慕清圣道,“他不吃茶,不吃酒,不吃荤腥,对话本小说也是不屑一顾,连听曲子都得是在一个调上的,真是应了他仙子的名号,活像个出家人。”
      顾秋痕瞥了眼茶碗,看不出内心有丝毫波澜。
      列虚极却是眼睛一亮,他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番,轻声道:“心是一体,而情却不是一体,不知道是累了谁呢?”
      “二人皆累。”
      “即使如此,何不分开呢?”
      慕清圣望向顾秋痕,顾秋痕正侧回脸,两人目光相交一瞬,慕清圣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他对列虚极说:“一颗心怎能剖成两半?”
      列虚极没有回答,他也望向顾秋痕,只见得顾秋痕轻呷了一口茶水。
      “一片茶亦有禅,一滴水中亦有道,二位用过茶了,有何疑问便提出来吧。”
      慕清圣用眼神示意顾秋痕先说,顾秋痕也不推辞,问道:“前辈是尘外之人,本该不问世事,却为何要召开这易玄道?”
      顾秋痕一贯开门见山,列虚极似乎也已料到,轻轻挥了挥手,一名戴着鬼怪面具的人拿来了一张绢帛,缓缓展开,上面的内容让二人大惊,竟是画着与殷辞墨所绘图画一样的情景。
      “这幅图画,是家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图中的内容,预示着武林的危机。家师精研推衍卜算之术,但多次卜算的结果皆与图中的景象没有丝毫联系,无奈之下,家师便以交流占术之名召开易玄道,广邀能人异士希望能解开图中玄妙,可惜事与愿违,家师临终前嘱咐我,易玄道每隔三十年需如约召开,虽不能以诚始,但要以信终。”
      列虚极停了会,喝了口茶,接着说道:“那图中的危机在第一次易玄道结束后一直都没有出现,我都快要忘了它,直到三十年面前,第二次易玄道之会时,你们的师尊拿出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这才使我确信了画中的预言。接下来武林所发生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一些,魔祸乱世,神州陆沉,十年间无一日安宁。”
      顾秋痕听完,紧紧的盯着那幅画,心中思索着那个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把这当成一场纯粹的聚会。
      “看来前辈也是个对热衷于武林事的人啊!”
      顾秋痕语气随意,却让慕清圣微微皱眉,他明白师弟的心思,也清楚他的性格,但对前辈说这样的话终是不妥,何况顾秋痕又是初入江湖,不说欺心之言难能可贵,可诛心之言却是万万不能说。
      列虚极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露出不悦之色,反而微微一笑,对顾秋痕说:“闲生不过是冷眼旁观,真正对武林事热衷的,是你们啊!”
      列虚极紧盯着顾秋痕,想听他的解释,谁料顾秋痕好似故意岔开话题,问了句:“前辈喜欢钓鱼吗?”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列虚极楞了片刻,随即恢复笑容,指着周围,问:“山崖之上可有池塘?”
      “晚辈受教了。”顾秋痕向列虚极施了礼,不复再言。
      两人一来一往,慕清圣默默旁观,幸好列虚极脾气甚好,若换做其他的高人,此刻已经下逐客令了。
      慕清圣知道列虚极虽少涉红尘,但他为易玄道的召集者,不知与多少能人异士相交,故而列虚极最晓江湖掌故,慕清圣此次前来,除了公事,还有一件私事,他为此事已经奔走多年,只希望今日能从列虚极这里得到线索。
      “前辈,晚辈有一事想请教前辈。”
      “处士请说。”
      慕清圣问道:“晚辈曾见识过一门奇功,掌中能发两道气劲,即相生又相害,相互纠缠之下能将任何外力弹开,不知前辈可知其由来?”
      顾秋痕有些惊讶的看向慕清圣,二十年的师兄弟,慕清圣对他从未有过隐瞒,他自然熟知慕清圣的身世,只是他见到的慕清圣永远是带着笑容,口中只有秋郎与苍生,好像憾事从未发生过,今日才知他心中的隐痛。
      慕清圣对顾秋痕笑了笑,便静静地等待列虚极的回答。
      “是佛门秘招,如来断妄印。”列虚极悠悠地道,“此招原为一婆罗门所创,后此婆罗门皈依佛门,此招便也进了佛门,更名如来断妄印。不过此招并非佛门正统武学,所以知者甚少,且已失传,处士是在何处得见?”
      如来断妄印吗?慕清圣的心中终于送了口气,苦寻多年总算得到了一丝希望。他问道:“前辈是从何处得知这失传的佛门秘招?”
      “闲生有幸与三教圣者相交,曾从释翁优离弗口中知晓此招。释翁本是刹帝利种,所以对不是佛门正统武学的如来断妄印有些研究,但据释翁所说,当今佛门无人习得此招,那与处士交手之人究竟...”列虚极突然顿了顿,“闲生所知也仅有如此,可否能帮到处士?”
      “前辈客气,慕清圣万分感激。”
      虽然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但总归有了一丝线索,接下来便是抽丝剥茧,细细追查了。
      “叨扰甚久,我等也该告辞了。”
      “推星岩简陋,我就不多留了,二位慢行。”
      慕清圣二人起身向列虚极施了礼,等列虚极点头回礼后,便转身离开。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列虚极重新展开那张绢图,一边沉思一边用食指点着恶龙颔下之珠。过了好一会儿,列虚极才收起绢图,南华经又出现在了手中,随意一翻,便借着月光品读了起来。
      秋夜风凉,又吹散了推星岩顶的红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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