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神来

2、第二章 敌我悬殊，向幻明尊神求助

　　自从幻明尊神独独接见我之后，六界便有许多不熟的人前来套近乎。
　　但作为帝王，我总是有数不清的大小事务，哪有心思理他们。就算落了个“不易近人”的印象，也好过政务被荒废。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解决了火山的事，接下来又该解决另一件事了。
　　说起火山，真的要感谢幻明尊神。可不知为何，近日我总是会做那样的梦。
　　梦里幻明尊神总是穿着一身喜服，含情脉脉地唤我“娘子”。
　　罢了罢了，且不提这个。接下来要解决的这件事，和我身边新来的侍女有关。
　　她叫阿委，原本是一户好人家的姑娘，却因为喜欢上了外族人，被家里人打的半死，扔了出来。恰巧我微服私巡碰上她，就把她带了回来做了贴身侍女。
　　如果重梧在，肯定不会让我如此草率的任命贴身仆人。但是他现在不在，我也就随心而为了。
　　至于阿委爱上异族人这种事，乃仙之常情，不能怪她。
　　这件事要怪，还得怪我的祖先――百鸟洲初代帝王继位时，曾受到刺客暗杀。而刺客的体内，有一半的外族血液。于是先祖大怒，认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时冲动颁布了一条律法。
　　百鸟洲世世代代不得与外族通婚。
　　因为这条愚蠢的律法，有情人难成眷属，百鸟洲也被他国耻笑。
　　今日上朝，我便要力排众议，废了这条律法。
　　而待我说完废法的想法后，大臣们却个个面露难色。
　　“女帝的想法我们能理解，可是百鸟洲自开国起，便不许与外族通婚。女帝这样，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我厉声问道，“为了坚守无聊的律法，让本族人痴心赴死，就妥了？”
　　一老臣在殿角悠然道：“女帝若是如此，恐怕会让不臣之人有机可乘。”
　　这熟悉的声音，果然是重梧的舅舅苍执。这个老家伙，一直仗着自己的外甥是宁人闻风丧胆的重梧对我不敬。然而，自从重梧当上了大祭司，他们的关系已经没有以前好了。
　　我目光在他那里定了定，拂袖平息了争执。
　　“本帝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也因为此法闹得家宅不宁。本帝此番也是为了万民着想。若是怕影响王室，那便只限制帝王通婚好了。”
　　“先帝曾说过，若日后帝王要改此法，需打败若水深渊中被封印的狐魔。”
　　我看了看苍执，这老头子说这话时面露凶色，恨不得赶紧把我吞入腹中，他好坐上王位。
　　虽然那狐魔有十几万年的修为，但面对此种挑衅，我怎能示弱。
　　电光火石之际，我已想出了解决办法，于是微微一笑：“明日酉时，本帝将与开明兽一战。”

　　从大殿里出来回到寝宫，子禁紧随身后。我一回头，金步摇差点打到他的脸。
　　他一脸担忧，皱着眉头问我：“女帝，那狐魔可有十几万年的修为，您真的要去么？”
　　我笑道：“别怕，我早有打算。”
　　听见我这么说，子禁的表情更复杂了。不愧是我最信任的侍卫，总是这么担心我。
　　我走到铜镜前坐下，理了理头发。
　　“待会你备份厚礼，随我去趟九嶷宫。”

　　轻轻落在九嶷山上，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桃林间，仰首望着天边飞鸿，安静的像一副画。
　　本次来九嶷，我想先找却邪――他是个热心肠，肯定愿意帮我。虽然他此时的法力不够帮我，但肯定会帮我想办法。
　　至于那与世隔绝的白衣尊神，我还是先不要找的好。
　　我轻轻的提起裙摆，打算悄悄地走过去，以免惊扰到幻明尊神。
　　刚抬起一只脚还没放下，桃林处便传来了幻明的声音。
　　“女帝来了？”
　　他耳侧头发用白色丝带绑在身后，因微风之故，几缕墨发轻轻飘扬。桃树枝叶蓁蓁，几片绿叶在身后映衬着，显得此人如同云间白鹤，夜里新月。
　　我看的出神，魂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身后的子禁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有些不雅，却提醒到了我。
　　我一低头，在心中默念了个催泪的法术。顿时鼻头发酸，两眼发红。一抬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模样可能有些狼狈，但为了百鸟洲大业，我豁出去了。
　　幻明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脸上依旧是不轻不重的笑，虽然好看，却仿佛遥隔楚云端，与这俗世无半分联系。哎呀，为何却邪偏偏不在！
　　不过，有幻明这句发问也够了。我哽咽道：“尊神，我此番前来，是谢罪的……”
　　他微笑道：“此话怎讲？”
　　“我欲在百鸟洲内废除一条律法……可若废此法，需打败若水深渊的狐魔……”
　　听我说到狐魔二字，幻明眼波一动，似乎来了兴趣。
　　“那狐魔有十几万年修为，我肯定打不过……恐怕……”
　　幻明看着我不语，最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对着我神秘一笑。
　　“别哭了，本尊帮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幻明尊神可是出了名的外热内冷。
　　医术精湛，却不愿悬壶济世。唯一救治过的人，是魔界即将夭折的小少主。而之所以救他，却是因为“有缘”。
　　现在不等我说完，他就像看透心思一样，主动提出帮我。
　　桃花凋零的越来越多，花瓣遮天蔽日。我的目光迷乱于花海之中，越来越看不清幻明的脸。他，真的是个奇怪的尊神。
　　“怎么？很惊讶吗？那要不要本尊和你说说理由？”
　　他走近我，一身白衣被粉色花瓣消融。
　　“你为了百姓，不惜与狐魔搏斗，真的是一位好君主。”
　　随着他的走近，陌生的气息也扑面而来。我有点不敢看他。
　　“明日酉时，我将在若水深渊与狐魔一战。届时，就劳烦尊神了。”
　　“好。”
　　却邪带着一身酒气，从幻明身后的桃林里悠悠出来，站在我的对面勾唇一笑，露出一颗调皮的虎牙：“小凰儿，我也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就在桃林处。不过这个“小凰儿”的称呼，听的我头皮一阵发麻。
　　幻明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大概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却邪懒懒地倚在树上：“到时候我和幻明用隐身术藏在一边，用法术为你加持。”
　　既然如此，再好不过。我满心欢喜的答应道：“多谢却邪上神！”

　　次日酉时。
　　虽然我这几日天天做那个关于幻明的梦，但这个梦倒也很听话，昨夜没有出现，让我睡了个好觉。
　　我换上便服来到了祭祀台东边的悬崖，悬崖下面是若水深渊，狐魔便被困在这里。
　　站在悬崖上可看见远方火山翻滚的岩浆和时不时窜出的火花。天空中铺满了赤玄相间的火烧云，似乎将整个百鸟洲都紧紧包裹。也不知却邪和幻明尊神此时隐身与何处。
　　穿过一众跪拜的臣子走到崖尖，子禁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他低声道：“臣一定会确保女帝的安全。”
　　我心里有些感动，却叮嘱他：“就算我有不测，你也千万不能下来帮我，那样苍执肯定不会罢休。”
　　苍执在深渊旁催促道：“女帝，时辰到了。”
　　“知道了，将封印打开吧。”
　　话音刚落，苍执便抬手施法，飞快地打开了封印。这家伙真是迫不及待啊。

　　我接过子禁手上的飞凤银鼎枪。枪身上雕刻有凤凰的图案，用红宝石点缀出凤凰的眼睛。宝石与银色枪身闪出细微的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跳了下去，滚滚热气将裙摆扬起，像一朵巨大的莲。
　　我本以为，既然是封印在此处多年的狐魔，样子一定会十分可怕。然而落地后，我便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懵懂无知。
　　皮肤白皙，眼含春水，口若朱丹，若不是那一头苍苍白发，说她是妙龄少女也会有人相信。
　　九尾美女双眼斜睨着我，缓缓站起。她身边缭绕起白烟，将她曼妙的身躯托起。
　　我站在原地，不知进退。怪不得先人们不杀她，却将其封印――我见犹怜，何况君乎。
　　她的声音嘶哑，细长的眼中聚起深不见底的仇恨：“你也是苍执派来的刺客吧――我屠安，可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被她这句话弄得糊涂，只答道：“不管怎样，得罪了！”
　　“黄口小儿！休得猖狂！”
　　她大叫着朝我扑过来。我仰后一滑，举枪拦住她将要落下的手，从她的身下钻了过去，手却被她的长指甲划出了一道口子。
　　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滴在伤口上，晕染出朵朵血花。我深知，如果没有幻明的帮助，我连刚刚那招都躲不过。
　　她皱眉，左手升腾起蓝色的幽火，似乎对我这个能接她一招的对手来了兴趣。
　　“小姑娘，试试这个――”
　　她将那团诡异的火朝我扔来，我赶紧一躲，清晰的感觉到刚才闪避的速度快了很多。真是多亏幻明尊神了。
　　雨越下越大，甚至有雷声开始轰鸣。十几次的袭击都被我躲过后，狐魔无心恋战，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给我机会吗？我赶紧向她飞奔过去――眼看着手中长枪就要刺到她，她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猛然对上那双幽紫色的眸子，我眼前一黑，大脑内一片空白，竟跪在地上丢掉了手中长枪……
　　我听见子禁大喊着“女帝”，却被震耳的雷声淹没……我忘了，凡是道行极深的狐类，皆会一招“魅惑”――能宁生者失魂，成为傀儡……接下来，她会怎么对我呢？
　　雷声越来越大，似在积蓄力量。冰冷的雨浇在身上，我眼前也渐渐明朗起来――狐魔站在我面前，痴痴地望着深渊外的天空。雨水顺着她的脸蜿蜒而下，流到她喃喃而语的红唇上。
　　我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苍执悠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个翠衣少年给他撑伞。他们的身后电闪雷鸣。
　　不管怎样，这是个好机会。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我赶紧拿起一旁的丹凤银鼎枪高高举起，朝她奋力刺去！
　　天上的雷声隐忍了很久，终于爆发出了更大的巨响，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长枪似乎是刺到了什么……为了百鸟洲，对不住了！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双手颤抖着，不敢看到她的死相。
　　良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你睁开眼看看。”
　　这个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看到了一身黑衣，满脸焦急的重梧。雨水流过他的深邃五官，沿着下巴渐渐滴落。他右手紧紧握着我长枪的另一端，黑色华衣旁氤氲着紫气。
　　悬崖上一阵骚动。
　　“紫！紫气！大祭司成尊神了！！！”
　　重梧若无其事地松开长枪，灰紫瞳里的冰冷似寒针一般狠狠扎到悬崖上的众人身上。
　　“不好好护着女帝，却在这里看热闹――都给我滚！”
　　一万年未曾谋面，初见就看到了他大怒的样子。我担忧的看着他的手，他却若无其事地将那只流血的手藏在了身后。
　　悬崖上的百官纷纷逃离，狐魔却被重梧用法术包围了起来。
　　我收了长枪，跑到他身旁。
　　“重梧……你回来了……”
　　他目光从我头顶上飘过，转身走向狐魔：“子禁，护送女帝回宫休息！”
　　“是！”子禁不知何时也进入了深渊，“女帝，卑职送你回宫。”
　　刚刚那一番打斗还有魅惑，导致我有些晕。只能在子禁的搀扶下上了悬崖。
　　苍执和那位撑伞的翠衣少年依旧坚守在雨里。
　　在他们身边走过时，我发现――那修竹之姿的翠衣少年有着和屠安一样的紫色眼眸，和三分相似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