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花辞记》流风鸢尾

2、鹿百川的第一悸动

　　品学兼优的许明扬正在伞棚里发放物资，前面一个班很快就领完了，轮到鹿百川所在的班级了。
　　鹿百川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直盯着他的侧脸，陌生又熟悉。正在她遐想菲菲的时候，他突然直起了支在桌上的上身，停下了手中的笔，侧身转向她，四目相对。
　　速度之快让她来不及反应，目光对视之余仿佛是做贼心虚，心跳莫名的加速，悸动。他，是不是发现了？
　　“鹿百川，你过来拿姓名册。”

　　从许明扬的手里接过姓名册，鹿百川的心里乐开了花，一阵窃喜。
　　“他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声音真的不能再好听了。”
　　“他让我拿姓名册是不是因为他也喜欢我，不，不对。”
　　“他叫我可能只是因为他认识我，知道我的名字。”
　　“对，肯定是这样。”鹿百川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瞎嘀咕着，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一朵花骤然盛开又忽而凋零。
　　“他那样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算了，别做白日梦了。”悄悄地喜欢是惊喜，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是尴尬，想了一会，鹿百川摇摇头作罢了。

　　此时从丰富的内心戏里脱离出来回到现实的鹿百川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同学领过物资了，可是自己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些人是谁了。
　　记忆里模糊的感觉到有几个同学已经领过，但还是出现在队伍里。鹿百川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最后出了什么差错，她肯定再也无颜面对许明扬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许明扬肯定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弱智的。”不能这么被动，鹿百川选择去问个究竟。

　　这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看似很自信很合群，其实这也是她很不容易才做到的。
　　她是一个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的人，有着极度强烈的自尊心，和些许的自卑感，害怕被拒绝，所以假装自信，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她仍然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那个长得很漂亮但是已经领过物资却还在队里的女生走了过去。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想问一下，我记得你刚刚好像已经领过了吧。”
　　那个女生温婉一笑说：“他们说，我们上次打完疫苗没有领的物资，这次一起领。”
　　“那你有没有票据或者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有啊！”那个女生很快就拿出了票据。
　　本来和不熟的人对话就已经很紧张的鹿百川，在扫了一眼那张票据，看到最后那个显眼的金额时更加紧张了。

　　她没有打疫苗，也没有听说这件事，一时拿不定主意，觉得还是要让许明扬知道这件事比较好。
　　可是看他正在忙着发放物资又不好打扰他，环顾一周发现许明扬的哥们儿正在不远处维持纪律，鹿百川和他也见过几次面，有过几次交集，索性喊他过来。
　　“徐子崴，你过来，我有事儿问你。”混乱的现场，鹿百川扯着嗓子喊他才能听见。徐子崴小跑过来的时候，天已渐黑了，
　　“咋啦？”
　　“那个，我们班的同学说他们之前打疫苗没发的物资是这次一起领吗？”
　　“没听说啊，我去问问许明扬。”
　　“名扬，白川说她们班上之前打疫苗没发的物资这次一起领吗？”
　　“没听说啊！”许明扬侧身一看，心想就剩三分之一不到的人，这次拿的物资有多的，应该够的，就没在纠结。

　　物资发放的速度很快，几乎能赶上天黑的速度，很快就只剩鹿百川她们几个了。
　　鹿百川排在她室友的后面，离许明扬越来越近，心跳声越来越清晰，看着许明扬侧脸的轮廓，鹿百川感觉自己就要沦陷了。
　　鹿百川的室友看着她一脸的花痴相，打趣道：“许明扬，你这桌上的娃娃是送女朋友的吗？要不然送给我们百川好啦！”
　　鹿百川羞红的脸盯着桌角，不敢见许明扬的表情，只听见一声冷冷地“不行。”
　　鹿百川顿时仿佛掉进了冰川，近在咫尺的他离她突然间远似天涯，像是被人无情的拒绝，一时羞愧难当，又似落入了炼狱，燥热难耐，鹿百川的情绪稳稳地落了在爆发的当口。

　　到她的时候，许明扬看了一眼说：“还差一份，要不我把这娃娃给你，你把这份让给后面的人吧。”
　　本来情绪不高的鹿百川，听到这话就像坝口决堤，“是可怜我吗？”
　　“以为我稀罕吗？”
　　“为什么不问其他人呢？凭什么就问我一个？”这些负面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河水一涌而来，鹿百川弱弱地说了一句:“不用了”，然后自认为很是潇洒地转身，满是失望地离开了。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故事，这结局来得太仓促，以至于鹿百川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心态接受。

　　鹿百川的室友正在等她一起回教室，半路上室友问她“刚问他要不要把这个娃娃给你，他说不要，现在又亲自说给你，嘴上一套，行动一套，你说他是不是羞涩不敢当众承认呀，所以来了这么一套。”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让我做他女朋友呀？所以才会想亲自给我，而不是通过别人。”仿佛是醍醐灌顶一般，鹿百川又重新对许明扬燃起了希望。
　　回到教室，领完物资的同学早已回到了教室复习功课，鹿百川拿出课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许明扬俊秀的侧脸和他的一颦一笑。
　　一边想着别自作多情了，一边揣测他是不是对她也有好感，以至于同桌在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发现。

　　鹿百川真切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也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么死心，要么放下。
　　可是喜欢一个人又哪那么简单地说放就放，鹿百川不甘心，没有尝试就放弃，她真的很不甘心。
　　她不想再被这种不确定捆绑折磨，她要去问个清楚，她放下课本没有理会任何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室，奔向楼梯口。
　　从四楼到一楼，她三步并一步，三个大跨步，仅仅三秒就完成了一层楼梯的飞跃，她感觉自己在跳舞，舞姿轻盈，姿态优美；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在自由的翱翔，无拘无束；感觉自己又重活了一回，年轻的活着。

　　夜色已经降临，操场上坐着乌泱泱的人，鹿百川找到了许明扬的班级，她看见徐子崴正和一群人有说有笑，她再一次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听见操场上的欢声笑语，看着她们嬉戏打闹，她多么希望许明扬能在下一秒出现，出现在她面前。
　　她没有继续走向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两步，然后转身，逃跑了。她真的好想他，好想看看他，哪怕才刚刚分别。她真的好想他，好想他能对她说，鹿百川做我女朋友。
　　这是鹿百川的第一次悸动，她不想就这么结束，她贪心的想要再多享受这一刻。可是同样的，她也没有勇气，不敢去表白。

　　她看似坚强，大大咧咧，其实内心脆弱的一塌糊涂，本身自己就自卑，如果被拒绝，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能有勇气追爱，但每一个人的喜欢都值得被尊重。在美好的年龄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即使不在一起也是毕生难忘的回忆。
　　鹿百川最终还是回到了教室，拿起了书本。喜欢一个人就努力向他靠近吧，没准有一天能一起讨论题目，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呢。
　　释迦牟尼曾说过，生命里出现的每一个人，看似随机，其实必然。你一定会在某一天遇到他，而他也一定会教会你什么，或许是爱情，也或许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