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允文允武

15、第十五章

　　沈谢对云落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从衣袖里拿出把刀架在云落安的脖颈上，如果他大喊就抹脖子。云落安咽了口唾沫，慢慢抬起手，伸向窗户……
　　刀刃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我我关窗户！”云落安将窗户锁起来，用眼神示意自己不会乱来。沈谢眯了眯眼睛。
　　刀收回袖。
　　“我来借你这里歇一歇。”沈谢坐在了地板上。他深吸一口气，将急促的呼吸调整过来。云落安也不问为什么，乖乖地点头。
　　过了半晌，沈谢戳了戳云落安的手臂，道：“借我一根蜡烛用用。”
　　云落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歪着头看沈谢。沈谢皱起眉头：“拿来！”云落安被他一凶，听话地打开一个小柜子，拿出一根蜡烛，且好心地给沈谢点燃。
　　沈谢一把夺了，将蜡烛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又拿块布放在蜡烛下面，包住滴落的蜡油。他掀起自己腹部的衣裳，拿出了一本书，借着微弱的烛光，盘腿坐在地上翻阅起来。
　　云落安：“……”
　　“这是什么？”云落安小心翼翼地指着书问道。
　　“书。”
　　“哦。”
　　“……什么书啊？”
　　“《不关你事》。”
　　又回归宁静。
　　草地上的篝火劈啪作响。有三人坐在地上，喝一口烈酒，道两句醉话，笑上三声爽朗。白忠勾着嘴角闭上眼睛，烈酒在他的舌头上翻滚，最后沿着喉管进入肚中。
　　林泉飞嘴巴里叼着一根草，摇头晃脑地哼着什么家乡小曲儿。
　　千诩翦拿着酒壶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地盯着林泉飞看。走调的小曲儿戛然而止——林泉飞被他盯得脚底板发痒。
　　“今天你杀敌很猛啊！不出三招就将付廷杀了。”千诩翦一边赞扬他，一边伸手把他嘴里的草扯出来扔掉。
　　林泉飞眉眼一挑：“那是！不看看我是谁啊？”
　　“是是是，咱瘪蛋儿最英勇。”
　　白忠一口酒喷出来，捂着肚子大笑：“噗哈哈哈哈……”
　　“不许再叫我瘪蛋儿！”林泉飞原地炸毛，“不就是一个乳名么，有甚好笑的！”
　　“哎哎，”白忠用手肘拱拱千诩翦，“我听瘪蛋儿夜里做梦的时候老犯嘀咕，说他一回家就要成亲了。对不？”
　　这次林泉飞倒安静了，从地上揪起来一根草打着结玩。白忠把酒壶扔给他，“咋的了？想老婆了？”
　　“我答应过蜡翠的爹娘，今年要娶她。但是这都快年末了，这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要是我不能今年回去，以后蜡翠生气了怎么办……”
　　白忠大手一挥：“嗨，她一娘们儿你怕甚！”
　　千诩翦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白某人怕得他家的娘们儿啊……”
　　白忠：“你能不拆老子的台么！来来，林泉飞，跟哥说说，那小娘子好看么？”
　　“蜡翠可好看了，眼睛水灵，头发又长又黑，那小嘴儿也红！”
　　白忠舔舔嘴唇，“哥是问你她有没有身段？”
　　“有，特别是那屁股，又大又圆！”
　　“好啊！屁股大是好事！呵呵……”
　　千诩翦看了他一眼：“四十岁的人了，小心晚节不保。”
　　云落安在试图靠近沈谢，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眼角的余光落到沈谢翻阅的那本书上去。烛光微弱，上头的字又小，云落安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读出几行字。不过沈谢翻页极慢，云落安七七八八也能知晓这本书的大致内容。
　　这是一本兵书。
　　正好写到一处：假痴不癫。
　　半夜战鼓响起，柳城慌乱一片。江子吴从睡梦惊醒。他匆忙穿好衣裳，披上铠甲。
　　“将军！”一将领来报，“兵临城下！”
　　庭关处于潮湿之地，又是秋冬交接时际，夜里茫茫白雾掩盖了敌人的队伍，只看那白忠高举战旗：“江姓小儿，出来受死！”
　　江子吴沉声问那将领：“白忠带了多少人？”
　　将领眯起眼睛扫过城下：“雾太大，看不清。不过看那阵势，估计有五万左右。”
　　江子吴皱起眉头。“弟兄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蓄势待发。”
　　“五万便五万。还能怕了他不成！”
　　柳城以两万人迎敌。
　　江子吴派出战的是黄别东，年方二九，小小年纪打的胜仗却不少，人称“霸爷”。
　　黄别东手握精铜打造的环首刀，马鞭一甩，如离弦之箭冲在前方！
　　白忠神秘地笑起来，转身道：“大家伙们把玩意儿都摆出来。”
　　一个个草人插在了地上，胸口和手部都有利刃绑着。其实白忠只带了两万不到的人，看似五万的队伍大部分是由草人组成，一方面以涨大气势，另一方面……
　　“冲——”
　　黄别东的士气原本就有些溃散，敌在暗我在明，又不清楚对方的战力，上了战场挥刀子的力度便弱了几分。
　　草人的作用很不错，可以当作盾牌，又可以将敌人推到草人胸口，让他看见血红的刀子从自己胸口刺出来。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黄别东大吼，“怎么到处都是草人！”他摸不清白忠的套路到底是什么，又生怕中计，一场仗打得束手束脚。他的不安引起了困意和疲倦，紧要关头时纷纷涌上头，令他好不难受。
　　半柱香过去，草人基本被砍得得差不多了，白忠仅损失了几百人马。但白忠的主要任务可不是来搞夜袭杀人的。他见黄别东的部队损失过半，便鸣金收兵。
　　“怎么回事？”黄别东很谨慎，不敢贸然前进。
　　突然听白忠对一队人马急吼了：“快回去，别恋战！我们的人本来就已经不多了！”
　　黄别东暗道原来如此。“他们带了草人来杀敌，却还是只打了个伏击……也许早已是外强中干！”
　　“继续杀！他们实际没有多少人！”黄别东一声令下，上前追赶。无奈白忠的人马跑得飞快，没有损伤多少人。不过黄别东可是士气大涨，仰天大笑。
　　唾弃了几次白敌人贪生怕死后，黄别东才打道回府。
　　白忠自然将黄别东的话语停在耳朵里。不过现在这些污言秽语对于他来说却是悦耳十分。他的任务达到了。
　　正所谓：假痴不癫——掩人耳目。
　　沈谢合起了书本。他吹灭烛火，把蜡烛用下面的布块一裹，拿在手上。
　　“多谢。”他对云落安一抱拳，开了窗户又跳了出去。
　　雷雨带了风的方向，落在了窗框上。云落安起身重新将被褥铺铺好。
　　叩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竹打开了门，眼中带着关切：“主子，还不睡么？”
　　云落安看了窗户一眼，未说什么话，钻入被窝。
　　“我帮您把窗户关起来吧。”青竹走来，锁好了窗户。
　　“晚安。”云落安在黑暗中轻声说道。
　　第二天一早，江子吴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黄别东急着分析道：“少将军，昨日白忠与林泉飞亦是如此，打到一半便不打了，加之昨晚那场夜袭，可以充分说明，他们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了！”
　　江子吴还是有所怀疑。
　　“昨天我亲耳听到，白忠说他们人马不够了。若是今天发兵一举拿下，那便……”
　　“别东，再让我思量思量。”
　　“思量什么！小爷我现在就可以带兵，把他们拿下！”
　　江子吴在桌边坐下，摇头说：“不可枉然行动。”
　　“你……唉。”黄别东无可奈何地负手走了出去。
　　江子吴眉头紧锁。千诩翦，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这天不断有将领到江子吴的营帐里，反复劝说。江子吴生性多疑，却也抵不住多人的言辞。
　　午时，他终于被说动了。江子吴决定派出黄别东，带上七万步兵、两千骑兵攻打千诩翦。江子吴看着黄别东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而千诩翦的阵营内，早已做了一上午的准备。林泉飞半信半疑地问千诩翦：“真的假的？你怎知他们一定会上当？”
　　千诩翦系好战甲，将阔刀背在背上。“最近今天，最迟后天，江子吴一定会来。”
　　白忠拍拍林泉飞的肩膀：“人们常说千将军用兵如神。这可不是白说的。”
　　鼓槌重重击打在鼓面上，四个彪形大汉擂着战鼓。黄别东信心满满，心中想着打赢这场仗后该是有多快活。
　　迎接他们的，是千诩翦、白忠与林泉飞，还有身后的三十万大军。

作者有话说

　　啊千诩翦这个帅锅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