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闲人》贺居庸

15、谢小芳

　　基于老太太的愿望是好好看看几个儿子孙子孙女、回村子里面跟邻里唠嗑唠嗑，最好还是五个儿子家里轮流住才好。
　　嗯，先去谢老大家住。
　　谢老大家是个三进的院子，两儿一女，大儿子都快娶媳妇了。大儿媳穿金戴银，说不上好看，性子倒还算是柔和，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
　　我在谢老大家住了一个月，大儿媳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每日里奉茶倒水陪吃饭，也算是尽心了；谢老大嘴上不说，心里面高兴，直接的表现就是给家里面生意往来上别人送的扬州瘦马都打发走了，夫妻感情也因此更好了。
　　谢老大这里，儿孙辈也都看够了，可以功成身退了。于是，我又去了谢老二家。
　　谢老二媳妇也是一样穿金戴银的打扮，瞧着就富贵逼人。她生了三个儿子，自忖腰杆都比别人粗，那是谢家的大功臣。大儿子比老大家儿子还大上一岁，已经娶妻生子，生的也是个儿子，如今奶娃娃才学会爬。房子最大，但人口也最多，挤挤攘攘热热闹闹的。
　　老二媳妇与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吃过苦，都喜欢吃红烧肉。一人一顿要吃好几块，婆媳关系倒是意外融洽起来。虽说有时候喜欢指桑骂槐的说几句，谢老二眼睛一瞪也就老实了。
　　谢老三家也勉强能去得。他虽然不太乐意，面上却不会显露出来，也做不出赶我出去的事情。嘴上说的更是比其他几个儿子都要好听的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最孝顺的呢。
　　就像他发达之后不喜欢穿金戴银暴发户打扮、半个字不识的发妻，也只是捏着鼻子认了，做不出恩断义绝赶人走的事情。他是特别在乎名声这个东西的，在乎旁人怎么评说。虽说有可能被名声所累，但也真的坏不到哪里去。
　　谢老三媳妇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夫妻两个还知道装一下，儿子女儿对我这个老太太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厚着脸皮呆了一个月，勉强算是看好了儿孙，继而去了谢老四家。
　　谢老四本来就不常回家的，大多数时间都泡在温柔乡里。估计是哪个儿子打了招呼，接了我过来之后，头几天勉强忍耐下来，在家里陪着我，之后又是故态萌发，白日巡店，夜里则是流连烟花之地。
　　老四媳妇的态度也很有意思，老四在家的时候，对我这个晒干的橘子皮一般的老太太那是面面俱到，老四走了之后对我哭诉，见我叫不回老四，那是转脸就不理人。一儿一女旁的没学会，她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常去温柔乡，这染上花柳病的风险也是大大增加的。只是老太太的愿望是好好看看儿孙，我觉得我也不应该管这个闲事吧。
　　我厚着脸皮在谢老四家呆了一个月，然后被谢老五接去了他家。没想到，居然成了最受欢迎的。我到了谢老五家，老五要我帮他，他媳妇只生了个不能承继香火的丫头片子，所以他睡妾室那是正当的，媳妇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老五媳妇哭诉以往的艰难时光，希望丈夫可以回心转意、她既然可以生女儿，那就肯定可以再生儿子的。但是丈夫不回来住，她即便能生，一个人也生不出来。
　　“别吵别吵！我一个老太太，被你们吵的头都大了。”夫妻吵架，唯一的女儿躲角落里面哭唧唧。
　　“我有一个生子的方子，你们要是真想要儿子，许是可以试一试。”
　　五个儿媳都是我从村子、隔壁村、隔壁隔壁村替儿子求来的。说实话，家境都不怎么好，甚至要更差一些，所以才会答应嫁过来。所以都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大家闺秀的作风，即使跟着丈夫发达了，也还是难改村里习气。平日里抠索的很，打扮就是穿金戴银给好的都拾掇放到身上，说话粗俗不文雅，有点好处还想着送回娘家，等等。
　　五个儿子发达之后，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投怀送抱的不知凡几。与其说根源在生不生儿子上头，倒不如说是在男人的心上。我瞧着谢老五这模样，八成是想要和离另娶的；生不出儿子，只是他顺理成章的借口罢了。
　　听了这话，老五媳妇眼睛一亮，急切道：“娘，您真的有法子？”她这也是病急乱求医。谢家兄弟五个，只她一个没生出来儿子，面对另外几个妯娌都抬不起头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吊足了他们胃口，而后才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确实有！只是这是咱们谢家压箱底的宝贝，本想等我去后留给你们的。倘若用在合适的时机，不说万金，千金总是能换的。这要是用了，以后可就再也没有了。”实际上这是我跟小宝贝赊账，换的一颗“包生儿子神奇丹”；等任务结束之后清算，在我应得的寿命里头还要扣除半月的寿命来抵消这个赊账。
　　谢老五是不怎么信的，只是见老娘说的信誓旦旦，媳妇儿又坚持要试，想着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他疼，也就求着老娘给丹药拿出来了。
　　我忍痛给丹药拿出来，做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一再强调：“吃了之后，包一月内怀孕，且包是男胎。只是仅此一颗，再无其他的了。”
　　谢老五媳妇想着婆婆生的五个儿子，心头一片火热。都来不及说句话，抢了丹药就吞了进去。
　　谢老五好奇这个药效，耐着性子又跟黄脸婆同居了几日。大半个月后，大夫就摸出了滑脉来。喜的老五媳妇每日里跑来给我端茶倒水，我想走都不让走。活脱脱一个绝佳好儿媳。
　　只是这副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必须抓紧时间回村里，找那些邻里相识都聊一聊天、看看彼此。
　　等我再从村里赶回来后，这副身体的生机几乎快断绝干净了，我憋着这口气，准备再给老太太做些别的。
　　我回到了谢老大家中。说实话，老太太这把年纪，也算是喜丧了。
　　“老大、老二、老三、老五，老四呢？”
　　“老四呢？老四为何不来送我最后一程？”我是故意挑着谢老四醉倒温柔乡的时候走的，见不到老母亲最后一面，保管他心里悔恨；再有几个兄弟管着，以后应该会少去几次烟花之地。也算是我为老太太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躺在床上，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