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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篇 ...

  •   当日一别,已有一个多月,夜间柳云清翻身,忽觉身边似有旁人的气息。
      “大师兄…”柳云清懒得睁眼,只动了动手指。
      “睡你的,师哥看看你。”谢天行蹲在床边,看着柳云清。
      柳云清往床里边挪了挪,含糊道:“上来吧。”
      谢天行便起身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柳云清钻进谢天行怀里,瞌睡也醒的差不多了,低声道:“怎么这时候来了。”
      “刚赶回来,想你了,先来看看你。”
      “查明白了?”
      谢天行嗯了一声。
      “果然是爹干的?”
      谢天行点头。
      柳云清静了片刻,谢天行也似有几分踌躇,紧了紧手臂道,“当日师父见我资质尚佳,就想要了我,他为了断我后路,让我一辈子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谢天行已说不下去了。
      柳云清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前途未卜,可知道实在已经无法可想。他闭了闭眼睛,疲倦道:“大师兄,你要找我爹报仇,我不拦你,你俩自去拼命。你若大仇得报,将我爹手刃,我不怨你,这是他做下的孽,他该偿的。若是你没有得偿所愿,不管你是残了废了,我都守着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
      谢天行不说话,转头熄了蜡烛,他看着柳云清,一夜未曾合眼。
      清晨醒来,谢天行已不在房内,柳云清问门前扫地的老仆,知道谢天行刚去了他爹的练功房。
      柳云清溜进厨房拿了个包子,一路吃,一路往练功房走。
      房前那棵大树也不知多少年头了,向来就是这般粗壮结实。从前他调皮,总往树上爬,看爹在屋里练功,或者打坐。谢天行就在树下仰着头,伸着手臂来来回回摇晃,生怕他不小心掉下来摔着。
      柳云清一个纵身跃上树去,倚在一根树叉上,扭头看那扇紧紧闭着的房门。
      那里面关着的是两个这世上他最爱的人,可那两个人却又有着这世间最难解的仇恨。
      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但无论结果是哪一种,都不是柳云清能够左右的,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但现在,一切竟然很安静,一切都还在发生之前。
      应该快了。
      柳云清转过头,一手垫在脑后,嘴里咬着根草茎,微微眯着眼睛,透过枝丫的缝隙看着天空,吊儿郎当的等着谢天行,抑或是他爹,伸手打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深秋里初升的太阳虽没什么热度,却也晃的他睁不开眼。
      一盏茶的功夫,忽而吱拗一声,竟是谢天行从屋内出来。
      他大踏步走到树下,伸出胳膊,抬头道:“小清儿,下来,走了。”
      柳云清有些怔愣,从树上跃下。
      谢天行伸手接住他,抽走他嘴里的草茎丢在地上,道:“别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走吧。”
      无事发生。
      柳云清手脚冰凉,看了谢天行半晌,这才道:“爹也没事?”
      “你以为我有什么事?”柳庄主站在门前,冷冷道,“清儿,你真要弃爹而去,跟他一起走?”
      柳云清看着爹,谢天行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柳云清慢慢走至柳庄主身前,低头道:“爹,就让我跟他去吧。”
      “逆子!”柳庄主气急,伸手给了柳云清一个耳光,柳云清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
      谢天行快步上前,挡在柳云清前边,怒道:“别动我的人!”
      “师哥,你退下,我跟爹说话。”
      谢天行愤愤然后退几步,柳庄主冷哼一声,看着柳云清。
      柳云清与他四目相对,眼眶立时红了一圈,道:“爹,我自幼不爱习武,你一句也不曾苛责过我。你心中早定,下一任庄主是哥,你怕我起贪念和哥争,以致两败俱伤,所以你才那般迁就放任我,这些我都知道。爹,放我走吧,我走了,你就不用再防着我。其实哥很优秀,我拍马也赶不上的。”
      柳云清顿了顿,又接着道:“爹,不管怎样,孩儿心里总盼着你好的,我知道你一心只是为柳家山庄。武林盟主之位,你谋划已久,师哥替你做了不少事,我跟他走,也好叫爹放心,有我在他身边一天,他就绝不会出来坏爹的事。”
      “你为一己私欲,杀他父母,爹,这是你欠他的。让我跟他走吧,算你偿他一条命。”
      柳庄主神情难辨,良久,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按下不说,转身回房,将房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
      柳云清屈膝跪下,对着紧闭的房门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与谢天行两人相伴,慢慢出了柳家山庄。
      两人下了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去,柳云清道:“大师兄,我刚才真害怕。”
      谢天行道:“从此后,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没什么忌讳了。”
      柳云清勉强笑了一笑,说:“但你这仇,便永远都报不了了。”
      谢天行道:“是啊,报不了了。小清儿,我想,活着的人永远是最大的,倘若我报了这仇,我就永远活在这仇恨里,我不快活,你也不会快活。人不能叫仇恨拿住,师哥不愿意天天想着仇恨,师哥想和你痛痛快快过一辈子。况且,师哥拐走了他儿子,也算是报复了。”
      “可惜我不是爹最疼的,你这筹码,看来不太够分量。”柳云清笑了笑,神情有几分黯然。
      “以后师哥疼你。”谢天行道。
      柳云清突然顿了一顿,犹豫道:“大师兄,我想起一件事…”
      谢天行边走边问:“什么事?”
      “今天走的仓促,我什么都没有带。”
      谢天行脚步不停,倒是浑不在意,道:“没带就没带,打什么紧。”
      “不…大师兄…你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什么都没带…是什么都没有带…包括你的老婆本…”
      “什么?”谢天行急得转圈,“这东西怎么能忘,这可是师哥给你的定情信物,你难道不是日日贴身带着?你小时候给师哥编了根草绳,师哥到现在还在怀里揣着。”
      “今早只顾着紧张,实在没顾上,忘记了。”
      谢天行停下来,一脸郑重,看向柳云清道,“没钱就没钱,以后再赚,师哥绝对不叫你受苦!”
      柳云清正想说自己不怕吃苦,忽而远处一匹马飞奔而至,从马上下来一名青年,眉目间与柳云清颇有几分相似。
      “哥…”柳云清有些吃惊。
      “小弟,你太任性了。”
      柳云清这半天里也不知红了多少次眼眶,谢天行牵着柳云清,心疼的不得了。
      “爹让我来送你。”青年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柳云清,看了眼谢天行,道,“谢天行只会舞刀弄枪,能养的了你吗,爹怕你受苦,怕你受欺负,叫给你带这些,你管着,别让他管。”
      柳云清笑道:“他都听我的,谁管都一样的,哥,你放心吧。”
      “爹其实是疼你的,你一岁那年突然生病,爹急得四处搜寻名医,差点把当年江湖第一圣手的家给拆了。爹只是不爱说罢了,你临走那几句话,叫爹伤心了。”
      青年又看了看谢天行,对柳云清道,“哥也疼你,也舍不得你,你别走太远,经常回来看看爹和哥,别叫家里惦记。”
      柳云清红着眼眶点头,青年摸了摸柳云清的头,道,“这匹马留给你们,哥该回家了。”
      谢天行道:“我会好好照顾他。”
      “最好是这样。”
      青年抱了抱柳云清,转身慢慢离开。
      柳云清打开包裹,除了金银细软之外,最上边还静静躺着谢天行送给柳云清的老婆本,银票的背面,柳云清用毛笔歪歪扭扭的画了两个动作亲昵的小人,竟然还颇有些神似。
      谢天行哭笑不得的捏着银票,道:“这还能提出银子吗?”
      柳云清把包裹整理好,背在谢天行背上,翻身上马,道,“用不掉就留着吧。”
      谢天行也上马,揽着柳云清,轻轻拉着缰绳,让马儿信步前行。
      “大师兄,爹给的钱我不爱用,我想要你赚钱养我。”
      谢天行笑了笑,他当然明白柳云清的体贴。
      “当然,咱们赚自己的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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