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林森吖

10、杀

　　翌日清晨，从远处传来号角声，雄厚有力，仿佛踏破了晨光。
　　李少将听见号角之声，想必是真来了。
　　“这里可准备妥当了？”李少将询问座下的一名将士，孙乾，当初命他监管布局。此人机敏，而且有少年之材，家中便是进行陵墓之事。他为何来参军，据说是他自身偷摸着来得，家中知晓之后已是到了战场。他母亲可谓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有把他喊回去。
　　“大部分已是完成。”孙乾说道，只是如若要达到预期效果，可能是不能够了。
　　李少将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要两天？”
　　“最好有两天。”孙乾细想道，兵临城下了，又如何能够有两天时间，况且粮草不充足，祸福不可预测啊。
　　“嗯，两天之内，完成好。其余的事情交付给我。”李少将昨夜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招虽险但是可能是最有效的。
　　“是。”孙乾见李少将颇有自信地样子，便安下了心。便退出来了。
　　“书信可有送到？”李少将营帐内空无一人，此刻一问，离影便出现，回答道：“已送到。”
　　“嗯。”李少将揉了揉眉心，离影见李少将如此，想着真是该问问还有什么安神汤。
　　“让伙房弄得饭菜准备得如何？”李少将一边穿盔甲一边询问道。
　　“已按照您的吩咐做好了。”离影不由得伸手上前去帮上一把。
　　“嗯。”终于穿完了，李少将叹了口气。
　　李少将穿好了盔甲，大步迈去校场，操练着士兵。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活生生地人，说不定明儿便成了乱葬岗上的一条条死尸。公乘见李少将凝视着这些士兵，战场之上的杀伐岂容你我决定？站在此处见她如何去做。
　　操练完便对着将士们道：“粮草已尽，横竖都是死。敌军兵临城下，若浴血奋战熬过三天，粮草必到，我们毕有生机。”底下开始略有骚动，李少将继续说道：“赢了，我们衣锦还乡，娶妻生子。败了，乱葬岗死尸一条，巴蜀孤魂一枚。大家自行衡量。伙房已将所有的粮食做成了最后一顿饭菜，能否回来吃到下一顿丰盛的饭菜？就看大伙的表现了。”
　　“反正是死，战胜了死了，皇上历来优待士兵的家人。”其中一个士兵说到，注意到便是上次
　　是要破釜沉舟嘛？公乘心想到：京城弟子都说李少将是游手好闲，酒囊饭袋之辈，偏生长了一幅好皮囊，时而油嘴滑舌，仗着他父亲的荣光，才得以混到京城子弟当中的榜上有名，世人总爱看到别人表现得那一面。仿佛世家子弟若不是游手好闲之辈，便不是世家子弟风范。
　　李少将和将士们一同用餐，大块吃肉。吃到尽兴处，李少将见气氛渲染不错，便对队伍里的那个将士点了点头。
　　李少将上午派一队人马出去，一来打探虚实，二来这出戏的开端也在此了。回来的一队士兵说：“少将，大约是有三万的兵力驻扎在外面。”
　　“三万？”怎么只有三万人马，其余的人呢？李少将暗自想着。然后问道：“戏可演足了？”
　　“禀少将，一切已按照少将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出去吧。”李少将揉了揉眉心，离影正巧进来有事汇报，见她这样，便说道：“少将，离眠尝过了，那五福汤的确不错。要不？”
　　“……”李少将瞥了她一眼，小小年纪怎么最近越来越啰嗦了？
　　离影被她盯得全身发毛，只得立马换了一个话题说：“少将，敌方确实是带了五万人马压过来，只不过不知为何现在驻扎在城外的只有三万左右，其中还有一些已经受了伤。而且李升也没被关起来，相反，那边好像对他还礼遇有加，出入自由。”
　　李少将点了点头，表示心中已了然，然后问道：“是税集吗？”
　　税集这个人是税安的第十八儿子，仗着税安的宠爱，如今带了如此多的兵力，恐怕是要趁着自己势单力薄从中获得军功，为以后做好准备。李少将笑了笑，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看来自己这里还是个香饽饽。
　　“不知。未看到人。”离影答道。
　　点了点头，对离影说：“整顿好两队人马，让他们带上火把，穿上黑色衣裳。”
　　“是。”离影下去了，少将是准备要偷袭吗？敌人众多，要不要和公乘大人说一声呢？算了，还是不去多嘴了。万一被少将知道，那又得脱一层皮。
　　公乘在帐中准备着药物，将药物逐一进行分类。起身又走到门口看到李少将门口进进出出的士兵，又坐了回去。毕竟，今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用起来也方便。
　　是夜，天色黑透。李少将带了两队精英人马摸了过去。
　　在出发前她说：我们此次任务便是摸清楚粮仓位置，然后烧掉它们。另外，把李升给我抓回来。别硬碰硬，保住性命。完成任务者，赏！
　　两队人顿时热血澎湃起来，他们知道李少将说得赏，那便是真赏。想到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李少将看中一名青楼女子。李少将说要赏赐她，便把整个青楼买下来给她。那青楼，可是京城当中数一数二的，老板不肯卖，人家李少将亲自走到皇上面前讨了口谕过来，带着皇帝身边的公公拿着银子给她买了下来。这个故事，当时名满京城啊。
　　李少将将一队人马分开去找李升的下落，另一队跟着自己去找粮仓。带着人杀了几个友兵，穿着他们的铠甲混入队伍当中。花了一定时间才发现粮仓在哪，他们放到了右边的一个树林里。若不是她发觉不对，在营地里转了好几圈。还被几个士兵喝住了好几次。她对几个人打了个手势，表明派一个人来拖住他们，其余的人进去动手脚。
　　当李少将的士兵故意想往树林里走的时候，几个士兵拦住了他，还推了他一下：“你小子，干什么去！”
　　“我……,吃坏肚子了，想去树林里方便一下。”那个带头的士兵看着他，弯着腰，手捂着肚子，还一边跺着脚，便大手一挥说道：“往那边去，你新来的吧。”
　　“是是。”连说了几个是便往那边的林子走去了。李少将带着人已经摸了进来，趴在一个隐秘的草丛里一看果真有粮仓的样子在，几个士兵守着粮草一边喝大了胡言乱语，相互吹牛皮，说着赢了这次仗会得到多少赏赐。李少将一见此状便挥手散开，去别的地方找。幸好这几个身手较好，没有弄出多大动静。
　　这里应该是一个伪装成粮仓的假粮仓，一来士兵散漫不堪，若是真是粮食放置地，税集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犯错误。二来，士兵们点着火，让帐篷里显出朦胧有粮食袋子堆放的样子。故意的成分有些多。
　　等他们几个四周散了去，自己跃到了树上。看了四周，四周寂静。碰巧一个靠着粮仓的那个士兵往前了几步去解手，一边抖着腿一边吹着口哨。李少将见他走路虚浮，将粉末洒在了他回去的路上。还撒了一些放在帐篷上。他刚坐下，将腿放在火边烤烤，脚底传来一阵灼热感，缩了缩脚发现这股灼热感还在。他以为是他们几个和他闹着玩，打了身旁的人，然后继续眯着眼睛。旁边的人大喊了一句：“啊，着火了！”
　　那士兵立马站了起来，结果退到了帐篷旁边，一顿乱踩，发现帐篷起火了。于是大声喊救火。
　　自己往别的方向走了。果然吸引了一部分人过来救火，税集听说了这件事情，然后将失火的士兵叫了过来，大骂了一顿，然后军法处置了。税集不以为意，想来里面是放多了稻草，燃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自己将粮食隐藏那么好，笑着继续给自己和李升各倒了一杯酒。李升对他怒目相对，也无话可说。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学学晏离、公乘靠一张嘴骂回去，变着花样把他骂得六亲不认，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李升被抓住之后，一幅要杀要刮随你的模样。可是税集对他笑了笑，然后给他松了绑，还让人给他搬了椅子，倒茶。他说：“早闻李大人英名，今日有幸可见，想请大人喝杯茶，大人都不愿意吗？”顿了顿，然后说：“难道大人是怕茶中有毒？”
　　轻蔑的神情让李升觉得可憎，自己到哪都不受待见，气到胸腔，于是他端着茶便饮完了。刚喝完就晕倒了。税集笑了笑：“欸，这该如何是好呢？送客人去营帐休息吧。”
　　税集抓李升纯属为了娱乐，他也知道在他身上问不出什么。玩几天就给他放回去，就是想要看看那位李少将到底会如何抉择。你的生死可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税集玩味地笑了笑。
　　突然有个士兵着急地闯了进来，然后跪在地上说：“禀告，禀…皇子，起……火了。”
　　“你是个结巴吗？刚刚说过的消息还来说，是不是想军法处置了？”税集说完瞥了他一眼，地上的人更是吓得一塌糊涂，然后说道：“是…粮仓。”
　　“说了知道了，带下去！”税集将酒杯用力一放，人便带走了。今天中邪了？怎么老是感觉不顺呢？
　　李升见刚刚那个士兵给他打眼色，心中一跳，又不敢露出多余的表情。
　　“禀告皇子”又来了一个人，这个豪侠昂说话利索一些。于是他说：“又是什么事？”
　　语气上已经十分不悦了。那个士兵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他说：“粮仓着火了。”
　　“说了，知道了！还来烦我，一个个事吃饱了撑的？！”将桌子上的酒具全部扔到了地上，哐当一阵响声。
　　“是西边的粮仓，不是东边的。”那个士兵身上被酒水溅了一身，也不敢多言。
　　“什么？！”税集立马起身往外走，带上几个士兵去看，都没来得及看李升。
　　等他走后，李升自己出来了。没人拦他，一如往常。他看到西面树林着火了，想到：原来粮仓在那里啊。
　　“李大人真是好闲情啊。”李少将站在李升旁边说道，语气冷漠，吓得李升后背直冒汗，但又感觉欣喜，只得答道：“末将不敢。”
　　李少将哼了一声，心想：还有你不敢的？
　　然后两人往营外走去，走到集合的地方，大家见李少将带着李升回来了，便开心地各自上了马。走了一段路，李少将说了一句：“出来吧。”
　　“李少将好听力。”走出来的是税安第十个儿子，税狸，人如其名，犹如狐狸般狡猾。
　　“李少将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呢？”士兵们从四周围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中心地带。税狸举了手，示意暂停包围。
　　“是和主将促膝长谈呢，还是你呢？”李少将背着手，笑着对他说。税狸虽说是第十皇子，可是原不比上税集的宠爱。虽然税集窝囊，但是税安还是让他做了主将，税狸做了副将。
　　税狸也不生气，只是笑笑说：“我今晚抓了你，未可知。”
　　李少将笑了笑，没有否认，只说是：“这道理你自己知道便好，不要说与我听。况且，你今晚不一定能够抓住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断定我会来救人，放火烧粮仓，便没有阻碍我们。于你，刚好趁机立功。但你可真确定你是黄雀？”
　　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路那么轻松。好像是有天助一般，实际上还是人为啊。他们在马上见不断围过来地士兵，心生寒意。
　　“是吗？你当真确定接到你书信的晏离和陈士会来？”税狸说这番话的时候，李升想到了往常，看了一眼李少将，目光坚毅。也许曾经她也是这样对自己十分信任的吧。
　　税狸见李少将没有回话，税狸便说道：“还是束手就擒吧。”
　　“杀！”李少将下命令道。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惨叫声四起。李少将这边有几个人已经受伤了，就连李少将自己也被税狸射中了右肩，李升一直在挡在她身旁。
　　突然叫声四起，公乘带着士兵们赶来了，身旁是陈士和曹庞。
　　见到援军来了，他们几个更是奋力护着李少将突出重围。公乘将李少将一把捞起，见她右肩还有箭，没有看她，只是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