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几回魂梦与君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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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
“好！唱得好！”
谁？是谁在说话？又是谁的歌声？如此动听。
“美人你过来，让寡人……让寡人看看你。”
“奴婢貌陋，不入王眼。”
“不，你抬头。”
一片耀眼的金和深沉的黑，台阶上的人，我看得清楚又不清楚，他说的话却声声入耳，清晰得仿佛是耳旁细语。像是水纹在眼前氤氲，雾气蒸腾。那人一步步走下来，就在我觉得能看清他是谁的时候，面前的一切像是电视黑屏一样，归于无止境的沉寂。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反复地问：
“阿嬴，阿嬴，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爸爸妈妈去上班，我去幼儿园……”我的名誉铃声响得像炸弹，把我从沉沉的梦里炸醒，我在身边的床头柜上闭着眼睛摸来摸去，拿在手里想也不想就按了接听开始牢骚：“谁这么缺心眼把我吵醒好不容易一个周末我容易么我还不让我睡觉我跟你有仇么……”
“琅環，是我，琅環……你给我闭嘴！”
对方蓦地一嗓子，把我的牢骚全都吓回了嘴里。
“你还说我，你给我起床看看现在几点了？下午两点！你还睡到什么时辰啊？我下周就办事有你这么不仗义的朋友么？你都答应好了今天陪我去挑首饰的。我告儿你，没商量，半个小时，给我滚下楼！要是我见不到你，哼哼……”
没等我回复，手机里就只传来 “嘟嘟嘟嘟……”的声音，我苦笑着心不甘情不愿得坐起来，夭夭那家伙就是个煞星，专门灭我的，折腾了十二年，总算要把她打发出门了，尽管这样说一个下周就要结婚的家伙不太厚道，但是我的确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我把自己收拾利落，“滚下去”见那个“下周就要结婚的人”。——之所以是一个小时，因为我从在娘胎里就是个慢性子，夭夭对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我能在她说的时间翻番的时候完成她的要求就算正常。
在这一个小时中，我洗澡的时候、刷牙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甚至下楼的时候都在想那个梦，我打小不记仇，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这也就导致我极少做梦，就算是梦了记得的也是少数，至今这24年里我能想起得做过的梦无非就是诸如“在森林里碰到七个小矮人，和一位骑白马的金发王子，然后……”——丢人……七岁时；“坐着一辆开过了终点站的火车到了精灵的王国，碰到一位帅到没边儿的精灵王子，然后……”——咳咳……十三岁时；“考上北大，在报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位超帅的学长，然后……”——这个……十八岁时。然后就是今天的，这个诡异的梦，不但梦境诡异，更诡异的是我现在居然能记得清清楚楚。唱歌的声音很好听，那个人究竟是谁？阿嬴又是谁？舍得什么？根据我还处在睡眠惯性中的迟钝的大脑推断，这属于控制范围之外，所以我的决定是——不想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天气晴好，是个逛街的好日子。夭夭那厮，见到商店就跟见了肉的饿虎、见了油的耗子一样，恨不得样样好样样都买，只可惜她的准老公还不到百万富翁的份上，所以只好“不停”地忍痛割爱。
我一向就大家口中的粗神经，至今没失过眠没谈过恋爱，没失过眠是因为我身体健康、神经强韧，就连父母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失眠过；而没谈过恋爱嘛，是因为我看周围所有的人都像哥们儿，每次对别人说起来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我总是没完没了地可以说出一百多条，比如要温柔，要孝顺父母，要喜欢小孩子，要喜欢小狗小猫，要声音干净好听，要有利落的脸部线条，要有漂亮的手指，要会一样乐器，要比我大，要会照顾人，不用很富但至少能够满足我的基本需求吧？不用很帅但至少不能出门的时候有损市容吧？我就这样挑挑拣拣，也不管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新好男人，更不管人家是否能看上我这么一个无才无貌的小丫头。而在唯一一次被相处了六年的朋友告白吓得我差点儿心肌梗塞后，从此便更是无人问津。所以我也就更加懒得打扮懒得出门，见人就是一件大T-shirt，加上一条一年四季的长裤。靠写些无病呻吟的小文章糊口，极少出门，没事的时候可以在家爬一天格子，只要有水喝，决不动窝。所以让我在街上走一下午，真不如杀了我。
晚上八点，我实在不行了，懒在椅子上就是不肯起来，夭夭在一边磨啊磨的，不得以下答应她再逛最后一个店，她在街上晃来晃去，最终拉着我钻进了一个玉器店，我无聊得靠着门框晃来晃去，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对我说：“小姐，既然进来了就不要站着了，我带您看一看吧。”抬头看看夭夭，两眼发绿，这一家两层的店铺，看来不用上一个小时是很难出门的了。看一看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我这样对自己说。
“我们店里各式玉石应有尽有，羊脂玉的饰品、蓝田玉的镯子、酒泉玉的夜光杯。要知道，世界上的尚玉民族，无论美洲的马雅人、爱基斯摩人、印加人还是新西兰的毛利人，都无法与中华民族悠久不绝的治玉历史，丰富多彩的玉器品种、巨细毕至的用玉范畴略相比肩。俗说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玉石之美在于它的细腻、温润、含蓄幽雅……”
我跟着服务员兜了一圈，她一直滔滔不绝的给我讲着一些关于玉石的历史，她自讲得口沫横飞，我自看的心不在焉，东西确实不错，我有一阵对玉器格外着迷，也是因为写东西需要，查阅了不少知识，什么有瑕疵和没瑕疵的，虽称不上内行，但懂得也不算少。但后来兴趣一过，这些东西在我眼中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路走下来，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中意的。她见我并没有什么买东西的意思，大概也是没见过我这么冷淡的客人，暗自嘀咕了句什么也就自忙自的去了，我乐得清闲挑了个椅子坐下来。
逛街简直是世界上最辛苦的差事了……我坐在角落里长叹。无聊得很，我摇摇晃晃地撑着头想睡觉，一恍惚，一下撞到了玻璃橱窗上，我揉着脑袋扫了下橱窗，一眼就看到了一块芙蓉石的挂坠。其实我一向喜欢芙蓉石，漂亮不漂亮倒在其次，只是一抹粉色握在手里，心里都感觉暖暖的。那是两朵盛开的并蒂莲，相背绽放，刻得很精细，不禁凑上去用我半吊子的知识细看了两眼，颜色浓艳，质地纯净，很是漂亮，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蒂莲，夫妻花，这种花的背后往往都有故事。很少动心的我决定买下来，但是细看，连个标价都没有，我只好招呼来了一位服务员，向她打听这块挂坠。她看了我一眼，轻声说：“对不起，这块挂坠我不知该怎么卖，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我们经理。”说完便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那个服务员从楼上下来，笑一笑对我说：“我们经理说了，真没想到还会有人打探这块挂坠，是个有缘人。他不求价钱，但很高兴有同好者，愿意把这块挂坠送给您。”我一愣，夭夭正在我身边给我看她刚挑的羊脂玉链子，看我愣着，就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坠子塞到我手里，嘴里还念着：“人家送的你还不赶紧拿着？真够傻的。”说着便去收款台结了帐，拉着我出了门。
九点多了，街上人渐渐少了，我和夭夭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歇歇脚。她说我听，他的准老公怎么不好啦，她一个如花的美少女就要踏进婚姻的坟墓啦……诸如此类的话，其实我算是见证了她第一次恋爱和之后必然的失恋，那是个学校里都有名的花花公子，夭夭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劝过她，可恋爱中的小女生什么话听得进去？不顾一切的、像是飞蛾扑火一样，这段恋情仅仅维持了2个月。他们分手那天，我陪着夭夭在大排档喝酒喝到黎明。天亮时下起大雨，她在雨里跑来跑去，我就陪着她发疯，她握着我的手，使劲使劲地捏，脸上有雨水有泪水，一遍一遍的不停的重复：“琅環，琅環，我会找一个宠我爱我的人，然后把过去全忘掉。”后来的结果是她彻底解脱了，而我发了记忆中最高的一次烧，昏沉了半个月才渐渐好起来。后来，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一样，夭夭找到了一个老老实实爱他的好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这就是她的幸福了。
我正自己想着，倒听夭夭的声儿越来越小，竟是哽咽起来。
“琅環，琅環，我就要嫁出去，你怎么办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谁照顾你呀，谁看着你吃饭啊，谁叫你起床提醒你添衣服啊？琅環，琅環，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看她哭得凄凄惨惨，哪里像是“下周就要结婚的人”，我拍拍她的肩膀，轻松的笑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啊？你嫁了人，我还轻松了些，不是刚刚好？别忘了我，常回家看看就好。”又安慰了两句，总算哄好了这位大小姐。她的准老公早就急得不得了了，亲自来接，她这才抹着眼泪跟我告别。
这么多年的朋友，看着她嫁人了，还真有那么点儿不适应。想一想，夭夭似乎也是我唯一的牵挂了，父母走后的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她陪在我身边。从今往后，我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不会再牵挂，也不会再被牵挂了。
行到半路，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开始下起了雨，不大不小，恰恰可以昏黄了不明亮的灯光。我也不急，慢慢悠悠的在雨中晃荡，衣服都湿了，我抱着手臂打了个寒噤，竟也有点羡慕起夭夭，有人照顾，也挺好的。父母走了这些年，我过着不富不穷的小日子，除了夭夭这个朋友，身边再也没什么长久相伴的人，要是爸妈地下有知，定会怪我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胡思乱想地过马路，细微的“啪哒”一声，低头一看，刚刚拿到的坠子掉到了路上，我弯腰把这块光滑的芙蓉石捡起来，并蒂莲，花开并蒂，连花儿都知道做伴，从今天开始，我不需要别人也不被别人需要，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寂寞这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噬骨的慢性毒药……又开始犯呆，竟有些痴了，等听见鸣笛声时，侧头就只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灯光。
世界归于沉寂。梦里的声音又响起来，好听的女声在唱：“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命乎命乎，曾无我嬴！”
歌声渐渐消逝，一个声音却慢慢充斥了世界，似怨似怒，反复反复地问：“阿嬴，阿嬴，你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你怎么舍得？！”
眼前一片黑暗，头痛得要死，我觉得恶心得快要吐出来了，于是我遵从自己的心愿，一翻身扒着床沿搜肠刮肚地把能吐地全吐出来了，但还是难受，就控着头不停的干呕。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可以感觉我应该是躺在床上？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被车撞倒了么？这里应该是医院了吧，我吐成这个样子居然连个问一声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医院啊？越想越晕，越想越脑仁儿疼，我腾出一只手来可劲儿的敲着自己的脑袋，一副不把这个头敲漏了不罢休的气势，可是一触到头皮，我狠狠的打了个激灵，这么柔顺的头发，是我的？我发质极差，和杂草堆绝对有的一拼，而这一触手，竟是满掌的柔软，脑子里塞了一团问号，眼前还是一片黑暗，外面传来说话声，有人跑进来叫着：“幺小姐！幺小姐醒了！唉呦呦，这么一小会子，怎么……怎么呕成这个样子？”
一双手把我扶起来了些，有东西凑到嘴边，我试着抿了抿，是水，这才放心的喝了一口，把嘴涮了涮又吐出来，感觉好了些。幺小姐是什么东西？他们在喊谁？手心里满是冷汗，一手的滑腻，但还是都看不见，我一唬，不会是眼睛被撞坏了吧？我这人，全身上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一双眼睛还看得入眼，这下倒好，也报废了。我还是不太相信的揉着眼睛，希望只是暂时的失明，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正在我沮丧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我还在蹂躏自己眼睛的手，轻柔却坚定的压在了床上，随即又扶着我的后背把我扶的坐直起来，我随着手劲儿靠在了腰后的垫子上。
我一着急，脱口问出了声：“是谁？我眼睛，我为什么看不见了？这里又是哪里？我是在医院么？”我这么一问出口，自己先是一惊，这不是我的声音，我声音不怎么好听的，微微有些偏于中性，而现在这个声音就像童声一样，又脆又嫩。我还没缓过神儿，身边已经一片乱七八糟：“幺小姐……您……您说什么医院？”“幺小姐，您这是糊涂了，您可真真是急坏了这一家子了，老爷吓坏了，夫人差点儿背过气儿去，我们这些奴婢们也急得不行啊！”“好小姐，您可别再撇下奴婢了。”
天啊，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这里不是医院么？什么幺小姐什么奴婢的，我一句也没听懂。一直扶着我的背的手微微一抖，耳边响起一个好听的男声：“小姚，你，你真的看不见了？”
怎么形容这个声音呢？温柔的，满满的都是宠溺，但是因为担心有点轻轻地颤抖，但是声线清晰，像是深夜的一场大雨，又舒服又清爽，让我不禁忘了别的，猜测起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暗暗地描绘着这个人的模样：脸庞应该是棱角分明的，皮肤不会很白，是微微深的颜色，眼睛里全是担心。我为自己的花痴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孟姚醒了？你们这帮人是怎么办事的，这好不容易醒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怎么跟你们说的，我看你们是就想吃苦果子，活腻味了不是？”我的笑容还没展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就越来越近，听见门上的帘儿被撩起来，脚步声进了屋，却是突然一顿，“公子成，您怎么还在这里？这……唉……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啊，孟姚还能醒过来。您快去正厅歇歇吧。”
我清醒了些，他口中的孟姚又是谁？公子成，这又是谁？
本来扶着我的背的手慢慢抽出来，支撑着我的身体的力量一撤，尽管有垫子撑着，我还是不由轻轻叫了一声，摸索着想扶些什么东西。手挥来挥去的时候，抓到了一片衣袖，就紧紧捏在手里。
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姚，乖，你先松手，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我脸上不由一红，赶紧松开了抓着那个袖子的手，平时的我不会这样依赖别人，这眼睛看不见，心里空涝涝的，总想要安全感。
这个声音的主人想必就是公子成了，而我，好像就大家口中的幺小姐和孟姚。这里不是我所知道的地方，现在这个身体怕也不是我的。那一撞，怕是彻底结束了我的生命，许是上天眷顾我，就把我放到了这个身体里。也是，在那个时代，我已经没有任何可牵挂和留恋的了，除了夭夭会为我伤心一阵子，但她结了婚，慢慢也会忘记我。在这里，我就当重新活一次。只是可惜眼睛看不到了。听这个公子成刚说的话，这个身体好像不是原来就看不见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被我占据了身体，还变得目不能视。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害怕，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时代我全部都不知道，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认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对乍然看不见东西的我是很可怕的，饶是我胆子很大，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拽着被角，好象只是求一些安慰似的。
身边的人像是看到了我的小动作，把我的手握进了手心，这是一双很大的手，可以把我的手整整包进去，而且可以感觉骨节修长，温度微比我的手高一些，手心干燥。这双手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可以把我的担忧统统打倒。这个人，应该还是那个公子成吧？我完全在凭自己仅有的第六感胡猜。声音好听，手掌也很符合我的审美，在我紧张的时候可以握着我，尽管没看到这个人长什么样子，我已经下意识给他打了高分。
“吴大人，小姚她，怕是看不见东西了，那车的一撞，具体伤到了她那里我也说不清楚，这失明也许是暂时的，但……但也有可能，就好不了了。”
那车的一撞？车？撞？这个身体也是被车撞到了？这倒好，也无怪我会占到她的身上来
包着我的手的手掌轻轻地捏紧了我一下，慢慢松开，“既然小姚已经醒了，我也不在这里叨扰了，明天我再来看她，仔细的检查一下她的眼睛，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本来温暖的手被松开，我不由又开始捏被角，察觉到自己举动，我微微苦笑，眼睛看不见果然会很没有安全感。
身边的人站起来，我知道他是要走了，便抬头“看”向他的位置。一双手又把我扶着躺下来，为我掖好被角，温暖的手被划过额头。“你还有一点发烧，好好睡一晚，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的，给你带糖果吃好不好？”
听着他温柔的语调，我傻傻地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点过了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么的不正常，我只好把这些自己平时绝对做不出的举动归咎于还不适应这个身体和看不见东西。衣袍轻响，带来的是一点点干净的味道，我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公子成，请。”
“吴大人请。”
听着脚步声稀稀拉拉的远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对话：“孟姚这个小丫头，死倔的，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喜欢缠着您。也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这是那个什么吴大人的声音。
“吴大人不要这么客气，我也很喜欢小姚呢。”果然还是那个什么公子成的声音好听。
“这次真是多谢您了……”刚刚因为陌生的情绪刺激的清醒了些的脑子又开始昏沉，像小火上熬着的粥一样，不只是浆糊，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儿。声音越来越远，已经听不见了。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块湿漉漉的感觉像是毛巾的东西覆上了我的额头，一下子舒爽了不少。眼皮像是铅一样重，沉沉的往下拉。我也懒得挣扎，顺着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