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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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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坐在中庭大青石桌旁的青石凳上,宇文坐在他旁边,对刚端上来一盘水煎包的司空说了声谢谢。
宇文昨夜还是在独孤房内睡的当独孤叉着腰问他,这边又没沙发,你睡床我睡哪?宇文环视了一下独孤床上落成山的书,自觉地伸出一条手臂搭在枕头上,向床内让了让。独孤有一瞬间有些想哭,之前在一起住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伸出一只手让他枕,一枕便是一夜,只有那样独孤才睡得踏实,第二天手臂酸麻什么的,便是宇文自己的事了,他之前一句乖,别闹。总是让独孤很没辙。
独孤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那是温暖的诱惑……温柔的陷阱……
但他跳得心甘情愿。
只是,一夜无眠。
独孤揉着太阳穴看着一个男子从前院走过来,清逸若仙,一头青丝沾着露在阳光下晶莹,宇文看独孤唇角绽出一抹笑,上官,你回来了?
来人应了一声,接过司空递过来的一碗豆浆,在独孤旁边坐下,訇然似坍塌在独孤肩上,独孤抚过他肩上的发,看怀中的人脸色苍白,目光淡然空灵,“你自己走回来的?三王爷没派车送你?”上官不说话,独孤从他的嘴型清清楚楚的看出来两个字:混蛋。
搂着他的肩,独孤招呼班里的人来吃饭,向大家介绍宇文,然后对上官低声:“今天还好么?撑不住就在家里歇着,我去前院找个女戏子顶你。”
上官只是靠着,不发一言,独孤吃好早餐,把上官交给别人照顾,然后就司空跟他到后院。
“还有空房吧?挑一间给宇文。”宅子里的事情几乎都是司空再管,他虽然嗓子不错,但是基本功不行,所以独孤让他一边练以便管理伙食开销之类的事情。
司空环了一下后院,“恐怕他还真得和你睡。你看那件放道具,这间是厨房那边是银库,菜窖酒窖服装间化妆间洗手间啊对,你的那堆茶叶和云片糕也占了一间,没了。”
独孤咬牙切齿的看着司空:“让轩辕和你睡,把轩辕的房……”
“不行。”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那样的斩钉截铁。
独孤看那人的眸子了然了三四分,另有所指的道:“你是怕他脏了你的屋子吧?”眼波流转,司空看着独孤微微启唇,这话若是从他人嘴里说出,司空定是觉得指桑骂槐,若是从独孤嘴里说出,他便不疑有他。
于是他笑得轻佻,却隔着一层:“是的话,那又如何?”
独孤也不勉强,来到这里之后他学会了很多,以前因为处于人之顶端,为了利益也会注意他人感受,但始终都没有到达心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到日后会怎么样,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唯一曾真心对待过的人也曾抚着他的脸说,你是个虚伪的人。
他说是啊是啊,不过亲爱的,我们都一样。
到这边他便不想装了,他也装累了。韦小宝说溜须拍马的人都是没本事的,有本事的都不会溜须拍马,他二者都不是,不过见人说人话见神说神话也还是习以为常的,只是在这里边不需要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没有利益冲突一切都好说,野心什么的早已烟消云散了,所以对人也就真了。
他说好吧,你若不愿意就算了,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别想太多了。”
司空知道他懂,愣愣的盯着独孤的眸子,因为比独孤矮,所以微微抬着下颚。随即自顾自的躲开,“你们再不走,可就赶不上第一场了。”
可他也知道,这个人不会属于他。
他看得清的。
司空只能看着独孤,看独孤治愈自己,对自己说些温柔的话,稍微安慰一下,但是这并非爱情,他懂。只是个人崇拜,迷恋得不真实,不可能会有结果。
所以他不想再沉溺下去。
独孤带着还没去园子里的几个人一道走,临走时叫上宇文一起,宅子里的事情交给司空,那园子里的事分些给宇文,自己也能帮司空分担点,他毕竟今年也才17。
在巷口遇到了南宫,还是一身白衣,腰间挂着玉佩散着莹莹的光。摇着扇子翩然而立,身后是两个下人。
独孤笑得明艳,“我要怎么谢你才好?给我推了这么好的机会。”今晨清点时才发现昨日自己少算了一个零,相差十倍的数字让独孤差点找不到下巴。人淡然了许多,只是对银子的执着却丝毫不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
南宫收了扇敲敲独孤的头,“你这谢也不是真心的,还不如不谢。”
独孤挑挑眉,知我者,南宫也。随即又道明实意,“我是想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场地,我好安排。”
“明天吧。”南宫看看宇文,“今天父皇唤我去有事商议。”转向宇文,“这位是?”
“宇文,宅子里新过来的。”独孤看那人的眸子,说话的语气不过是像说宅子里心请来的杂役,宇文也不多语,不卑不亢的点点头,“这位是五王爷南宫。”还是平平淡淡的语气,王爷两个字也没高贵到哪里去,却是一回头看见上官在后面,急急的走过去附耳悄声:“我不是让你回宅子里休息么?你怎么来了?”
上官轻笑,把南宫那两个下人看呆了。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和当朝三王爷上个床,怎么。你以为三王爷就一定天赋异禀么?”只是声音虚得不真实,身子也在打晃。
独孤皱眉,隐隐觉得不对,这心性清高逸尘的人怎会说出这种话,“他强迫你?”
上官一僵,独孤顷刻了然,脸色一变,拉过上官向宅子的方向,“回去,咱说什么也不去了,这种人有什么好的?没理由这么让人糟践!你……”
上官站在原地不动,任由独孤拉着自己的袖子。
“可是独孤……独孤我放不下……”声音轻轻的,“我想看他究竟要到什么地步……才会爱上我……”
独孤怔怔的看着上官说不出话,又一个傻孩子……比当年的他还要傻……独孤没劝他,情啊爱啊这种事只有自己痛过之后才会彻底死心……旁人怎么劝也没用……
独孤抱着他抚了抚他的头,“去不去随你……但是……对自己好点……你以后发现那个混蛋不值得你这么做……就不要勉强自己……身体是自己的……”随即顿了顿,“我还要靠你给我撑戏园子呢。”
他抬起头看看天,“你放心,他若是爱我,下辈子就得给我做牛做马,他要是敢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皇宫与戏园同路,一起走到园门口才分手。南宫和宇文一直在对望,独孤当然知道这两个人不来电,只不过是男人敏锐的直觉。
男人都是这样,只要觉得是自己的就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哪怕这仅仅只是曾经。
笑笑的推着宇文,“别看了,今晚带你去他府上吃饭。”
宇文也笑,回首看着独孤,“他喜欢你。”
“我知道。”独孤应道,转身给每个人交代了今天的事情,到上官那里顿了顿,“你看着办吧。”转了一圈才回来找宇文,“但他那不是喜欢,只是迷恋。”笑得冰冷。
宇文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变了很多。”若是以前,定会利用这一点好好敲那人一笔吧?
独孤扬扬眉,“你忘记了?我是救赎。”
戏大概演了三场。独孤给宇文交代了些事之后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喝茶,天南地北的胡聊,聊近期发生的事,聊宇文的公司,独孤的公司。唯独不聊感情,也不聊独孤穿后宇文对他的好。
“你这些年……怎么样?”嚣尘落尽,再见到独孤,他却没有恍然隔世之感,那人,一直在他的身边,宇文相信。
独孤想避,却无处可藏,正巧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出去后看见三王爷的下人提着个刻着朱雀的奁。
来人递过来,独孤正犹豫着收不收,上官甩着水袖出来了,很大牌的挑着眉,“打了人一鞭子又拿糖果来哄,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不吃这一套!想怎么样让他放马过来,我若皱皱眉,便枉活这些年。”
他语气很硬,但是眼睛红红的。独孤说乖,这里我来应付,便把他推回去。
再转向来人,表情也冷淡了许多。
“这是?”
来人一拱手,“王爷没说,只道是让送来,说用法用量都在盒子里的纸上,我们也不太清楚。”
“你们回吧。就说上官的班主说,烦劳王爷费心‘照顾’了,有机会还请府上一叙。还请王爷自重,行光明磊落之事。”不理会那下人的惊愕,他笑得阴狠,“在下独孤。”
下午的戏场过了,园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回去了,只剩下独孤宇文上官还有独孤从宅子里叫过来的司空。
上官今天顶着唱了一天,独孤看着都心疼,他撑了一天下来早就没什么力气,赖在司空怀里,声音也软软的,加上那双上挑着的凤眼,实在是勾人,他说独孤你真坏,有了新人就忘旧人,原来都是带我去赴约的,来了旧情人,有大餐也不叫我了。独孤抚着他的肩说,“你身子弱,我带冰糖燕窝回来给你润嗓子。带新人去南宫府上接风不是规矩么?”
上官笑,眼神明显的表明“这个人不一样。”独孤装作没看见,宇文看了看上官,独孤轻笑,“这是我的头牌,漂亮吧?”语气像小倌馆的馆主。
宇文笑得清邪,径自走到独孤身边,俯下身在他耳畔呢喃。
弱水三千仅一瓢。
纵使这世上流光溢彩
又怎及得你一个扬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