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糖果屋》金名子

4、枫叶红（一）

　　酥糖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枫叶红”的资料很快就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这位客人，枫叶红是需要用你自己的梦来购买的，一个梦能购买一瓶，一瓶可以维持一天。”这位鸟先生并不是熟人，买的也不是常见的糖，酥糖按照惯例要给它说明购买条件。
　　“我明白的。”鸟先生微微点头，神色十分坚定，似乎已经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酥糖见此也不啰嗦了。
　　“请稍等。”
　　酥糖又在键盘上敲了些字，回车键一按，电脑旁的第一个抽屉打开了。
　　酥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把它放到鸟先生面前。
　　“签了这张支票，你就成功把梦交给我们了。”

　　鸟先生没有任何迟疑，马上签了字。
　　酥糖把签好的支票放回了第一个抽屉中，关上。
　　这时，第二个抽屉自动开了。
　　抽屉里正放着一瓶橙红色的糖浆。瓶子其实并不大，装的糖浆也不多，估计一杯柠檬茶就能把它消耗掉了。
　　酥糖把这瓶名叫“枫叶红”的糖浆交给了鸟先生。

　　“欢迎下次光临。”
　　银铃再次响起，鸟先生离开了。

　　“这枫叶红是什么玩意儿啊？奇奇怪怪的。”全程在一边观望的龙井，他的好奇心都写到脸上了。
　　“这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糖浆，使用者看似是醒着，但其实他处在幻觉之中。如果用量太大，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酥糖解释道。
　　“那不就是真正的白日梦？”龙井吐槽道，“居然还会有人买这玩意儿，闲的吧？”
　　酥糖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每一位客人都有他们渴望的东西。”

　　龙井似懂非懂。

　　“好了，别管这些了，快去把花花小学订的节日礼物给包了吧，明天话梅就要送过去了。”
　　“一千多袋糖就我一个人包？还明天就要？”龙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这个可恶的人类，是嫌我手还没断掉吗？”
　　“我很相信你作为一只妖的能力。”酥糖给了他一个认真的笑容，“去吧。”
　　“可恶！”龙井的哀嚎响彻云霄，“你等着，等大爷我的翻身之日，我一定把你给整回来！”
　　呃，这货貌似忘了，他还要还上一百年的债呢。

　　时间就这么地，在龙井叽叽喳喳的抱怨中度过了。

　　第二天，话梅向龙井摊开手，装作无辜眨眨眼问道：“货呢？”
　　“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龙井边翻着他的白眼，边把货从仓库里搬出来，嘴里还不断絮絮叨叨的，“昨天包货包了我一晚上，手指都快断成一截一截的了，怪不得人类总说底层劳动人民就是被用来压榨的，可怜本大爷一只妖都没能逃过魔掌啊！”

　　“省点口水吧你。”话梅没好笑地说，“不然待会儿酥糖还得泡茶给你喝，这么好的茶，给你喝就浪费了。”
　　“别跟我提她，我还没生完气呢！”一提到酥糖这个“罪魁祸首”，龙井立刻炸毛了。
　　“你还好意思生什么气？最近有好几间学校的订单都是酥糖一个人负责的，让你包一间学校的货又怎么了？”话还没说完，话梅就拎起了龙井的耳朵，“而且是我让她叫你做的，你是不是有意见？”

　　“哎哟，放手！”
　　随着一阵鬼叫，龙井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话梅的“钳制”，像只受伤的兔子一样小心护着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是错了，跟你这个只会用手解决问题的小妖来说，酥糖实在是温柔太多了。”

　　“哦？那谢谢夸奖了。”酥糖边说话，边捂嘴，遮住了她嘴边的一丝笑意，只留下眼中一点调侃的意味。
　　可能是没想到酥糖会突然出现在背后，龙井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顿时没了声音。
　　“货都点好了，现在就可以送过去了。”
　　酥糖把手中的几张单据交给了话梅，话梅也不说废话，转眼就送货去了。

　　酥糖回到柜台，继续看她的电脑。
　　龙井拿着抹布，东擦擦西擦擦地，也不知道在擦什么，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瞄了眼酥糖，又很快低下头继续干他的“活”了。

　　就在这种静得甚至有点尴尬的气氛下，银铃响了。
　　酥糖抬头一看，是昨天的客人鸟先生。

　　跟昨天比起来，鸟先生的神情似乎舒展了很多，看得出今天他心情不错。
　　“你好，跟昨天一样，我想要瓶枫叶红。”
　　“好的，请稍等。”
　　酥糖小小的指尖轻轻敲打键盘，嘴角微微勾起。
　　今天又有一笔交易要完成了。

　　“轻尘——”
　　忽然，糖果屋外响起一个女孩的叫声，打乱了酥糖的思绪。
　　酥糖被声音吓得稍微颤了一颤，手指也敲错了一个字。

　　鸟先生突然慌了，身边一阵轻烟散开，就莫名消失不见了。酥糖拨开烟雾，却发现轻烟中一只小鸟在扑棱扑棱地扇着小翅膀。
　　这只只有酥糖手掌大的小鸟铺着一身青色羽毛，羽毛色泽虽然稍显暗淡，但仍十分漂亮，而小鸟头上的那簇耀眼的金绒毛也代表着他正是刚刚消失的鸟先生。

　　龙井眉头一皱，觉得这个鸟先生更加奇怪了。

　　没等酥糖问什么，一阵铃声响动，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了停在柜台上的小青鸟，女孩脸上原本担忧的神情瞬间舒展开来。
　　“原来你在这里。”女孩放心地笑了笑，对小青鸟伸出了手。
　　小青鸟扑着它的翅膀，飞向女孩，最后乖乖停在了女孩手上。

　　女孩边给小青鸟顺着它飞乱的羽毛，边给酥糖和龙井道歉：“真不好意思，我家轻尘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孩的出现让酥糖只能中断交易，但看到女孩彬彬有礼的，酥糖也并没有介意。
　　“不麻烦，来者都是客。”酥糖轻轻一笑以示回敬。

　　“你笑起来真好看，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女孩说道。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酥糖有些意外，但看到女孩真诚的眼神，酥糖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我怎么不觉得？”龙井在一边煞风景地吐槽道。
　　酥糖扶了下额，无奈地向女孩解释道：“他是新来的员工。”
　　言下之意，就是让女孩不要管他。
　　龙井冷哼一声，坐在了沙发上，端起点心不断地往嘴里塞。

　　“我也是新搬来的，我跟我男朋友就住在附近，所以以后我们可以常常见了。”说到这里，女孩似乎很兴奋，“你们好，我叫陆轻然。”
　　陆轻然这么热情地介绍自己，看来应该是个外向的妹子。

　　酥糖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热的天，路边的大叔都恨不得不穿衣服了，陆轻然怎么穿了件长袖的针织衫？不会热得慌吗？

　　“你们这里是糖果屋吗？既然都来了，我一定要买些糖果回去。”陆轻然甜甜地笑着，“如果合口味的话，或许我结婚就可以在这里订喜糖了。”
　　“你要结婚了？恭喜啊！”酥糖衷心地祝福。也许是最近糖果屋气氛有些闷，听到了客人这么幸福的事，酥糖心底也有了几分轻快的感觉。

　　没过多久，陆轻然就满心欢喜带着一包糖果离开了。轻尘，也就是鸟先生，也只好跟着陆轻然一起离开。

　　沙发上的龙井打了个饱嗝，嘴上的阀门又打开了：“明明是只妖，却沦落成一个人类的宠物，真是悲哀啊。嗝——”
　　“你不要乱说话。”
　　酥糖拿起碟子上最后一块点心塞到了龙井嘴里，顺便把空盘子给收了。
　　龙井含着嘴里的点心，愣是半天也没吞下去，刚刚才恢复好的脸色，现在又变成一片红了。
　　“奇怪，最近怎么这么热呢？”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想道。

　　本以为今天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但傍晚店铺快打烊的时候，轻尘再次单独来到了这里。
　　“今天真的麻烦你们了。”轻尘喘着气，似乎有些急，但他还是先礼貌地道了歉。
　　“没事的，那枫叶红你还买吗？”
　　“要的，麻烦了。”轻尘点头说道。

　　酥糖闻言，便在键盘上敲打着，但敲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酥糖却怎么也按不下那个键。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酥糖还是小心地问道：“这瓶糖浆不是给你自己喝的吧？你是要给轻然喝吗？”
　　轻尘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但最后，他还是点头了。

　　印证了心中的猜测，酥糖内心突然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轻尘到底为什么要给轻然喝这种致幻的糖浆，只希望轻尘不要伤害这个女孩。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酥糖说。
　　轻尘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对话到这里，酥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本来身为一个店员，她是不应该过问客人的事情的，今天是她多事了。

　　很快，轻尘签好支票就带着糖浆离开了。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只鸟怪怪的。”龙井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身为一只宠物，却给自己主人下药，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酥糖眉头轻皱，心中的不安越发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