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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番外《天尊之眼》⑤后嗣(下) ...

  •   (终于快要写到与主线衔接的剧情了,两位在魔力神球里快一年的两个主角快要露头了)

      Nathan看着倒在街巷内的两具尸体,眉头愈加紧蹙。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确实是我们未查到的奸细。”支架检查尸体后如是回答,将后续工作交给身旁的法医。“不幸中的万幸,在他们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之前就已经解决了。”
      “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Nathan显然并不这么看,“月卫一死了两个人,还是议会的\'高级技术勘探\',又是迪西马斯议员那边的矿区干将,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月卫一理亏。”
      支架看向那两具身上巨大且边缘有融化迹象的伤口,眉头紧锁。“也不难,就说是闯入领地,被卫兵发现后当场处决也行。”
      “这个说法应付民众还好说,议会那可以糊弄,可是迪西马斯可是个笑面虎。”Nathan回想起曾经在新闻头条上看到过的这位议员,面色就非常不好:“他手里的矿区正是他的命脉,这两个技术人员又是他的得力干将,他们二人一死,迪西马斯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还是巨剑造成的伤口,这下更难解释清楚了。”支架同样面露难色,“月娇那可是吓坏了,可是艾杰琳……”
      “算了,也别怪她们。”Nathan捏着鼻梁摇头,“这事我相信她们。”
      “现在封锁消息应该来不及了,”目送尸体封入尸体袋,Nathan叹了口气,“等晨昏线转移到执政官码头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计划失败的消息,我们也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应对议会和迪西马斯的质问。”
      一阵短促的频呼,支架连同他的通讯器。“大主教,总督那传来消息,”在短暂接收后,支架转头看向Nathan,神情印证了Nathan从午夜一直延续至今的猜测。
      王族真的出事了。
      “今日凌晨,军政派出一支部队前往王族领地,不许任何人靠近。”Norman将这个刚到手的电报交给Nathan。
      Nathan盯着手中电报上的每一个灼目的字符:“那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参议员。”
      Nathan挑眉:“你的线人?”
      “不是,是你们那位总主教的。”Norman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你们这位总主教的好朋友内线可真是广,居然能把暗线插在迪西马斯身边,甚至这个内线现在还能跟着迪西马斯一起来月卫一。这位参议员先生他还说,目前只是控制,他们正常生活并不受影响,看上去就像是正常的维持秩序。这一点刚到铁堡的Moffat也能证实这一点。”
      “哪怕是举行普神祭方舟广场发生踩踏事故,也不见他们出兵这么勤。”这样的说辞Nathan自然不信,却也不免担心前往铁堡的学生:“可是这样一来,Moffat他……”
      “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Norman示意他可以安心:“我第一时间安排人接走他,议会的人没有找到他。之后有什么问题,科学院的几个孩子也可以接应他。”
      听到Moffat无事,Nathan悬着的火种才略微放下一些。“迪西马斯那是否有说些什么?”
      “他可是个滑不溜手的老家伙,两个手下得力干将被杀,他那里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是来随便来家里做客一样。”
      “这可麻烦了,对吧。”Nathan皱眉,“按理来说,他现在早就跑来月卫一进行严正警告,说不准还会向议会申请制裁,要求严惩。可是现在风平浪静,说明他很清楚这就是一出安排好的陷阱,就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Norman并没有接过话头,而是说起闯下大祸的艾杰琳和月娇:“你将她们两个看管起来,是正确的决定。”他说,“或许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什么?”
      “他们这是想逼我尽快交出月娇。”Norman眉头紧锁,“你也知道,prime身体孱弱,议会也在觊觎着王族下一代。他们知道我收养的两个孩子是月娇和艾杰琳,所以想用这种办法让我在他们这条大船上绑得更牢。如今她们卷入谋杀之中,按理来说我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一旦我这么做,只怕他们会直接来要人。届时,他们就更好对你动手。”
      如今塞星因为火种热点的枯竭,人口只减不见增,杀人便是一项重罪,若身为月卫一的总督徇私枉法,以现在议会的权力,加上手中握着prime做人质,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剥夺他的合法头衔与权益。届时,他们想要对月卫一的王族领地做什么都不过是时间问题。想到这里,Nathan不由感到一阵头疼,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必须要保护我,这是你和兄长做下的交易。可是对于她们,这件事毕竟最初是冲我来的,她们只是无意中撞见那两个人。要不直接派一艘飞船带她们远走高飞?”
      Norman欲言又止,可迟疑片刻后,他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坦诚相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她们坐上飞船远走高飞,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们每个人。”Norman声音低沉:“她们是最优选择,到了铁堡她们不至于立刻变成议会的棋子,她们还有机会,还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Nathan忽然跌倒在地,脖颈后传来的阵阵刺痛顿时让他骤然失去意识向身前栽倒,好在Norman接住了他。
      “Nathan!”
      在Norman开口时,Nathan就已经在他的怀中失去意识,最后他还在捂着还在阵痛的后颈。抱着Nathan轻飘飘的身体,Norman与支架交换眼神后,一种不好的思绪顿时开始翻涌。
      “他出去的时候又吃了什么?和谁交流过?”Norman立即将手指搭在Nathan的颈部,那里分布的能量传输线路能帮助他判断具体情况。
      “一直都在忙着那两个人的尸体,我们一点东西都还没有吃。”支架仔细回想着,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我一直守在他身边,若有任何问题,我也会中毒才对。会不会是大主教他太累了。”
      “不。”Norman斩钉截铁,看着闷声倒在自己怀里的Nathan,他已经做出初步的判断。“我原以为,将他带在身边可以延缓它的发生,可是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快。”他将手盖在那片区域,重新看向支架,眼神中罕见地蒙上不安的神色:“你还记得王族的prime是怎么坐上轮椅的吗?”
      “……迪西马斯已经等上一阵了。”支架快速打量一番Norman,鉴于后者略显灰败的面容,他以副手的角度给出他的意见,同时予以适当的劝解:“当然,若您不介意再让他多等一会。”
      “不,早点打发掉他要好些。”Norman摇头,他的思绪正在飞速运转:“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再像从前一样进行布局。你先去门口稳住他,我把Nathan转移到后边,决不能让他察觉到月卫一大主教的情况。”
      支架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地看向倒在Norman怀中的Nathan。在他离开后,月卫一的总督低下头,他怀中的青年还是那么的年轻,他正处在一个对于塞伯坦人最朝气蓬勃的年岁,旺盛而澎湃的火种还在他的胸甲内有力地搏动着,造物主向王族更多施舍偏爱,令众人为祂手中缔造出的姣好面孔而动容,也为这些完美造物们所能创造的事物而惊艳。只是面对这样精致的造物,造物主却展露出吝啬的一面,让祂手中近乎完美的造物们在他们最美好的年华骤然陨落,就如同那些美梦易逝的时光,最终只能让世人永远缅怀着他们最灿烂辉煌的岁月。
      Norman颤抖的手轻轻拂过怀中青年静谧的脸颊,朝着窗外正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低下头,像是一位信徒满怀悲悯地向着神像祷告:
      “普莱姆斯之神啊,请再仁慈些……”

      迈入办公室的第一眼,他便环顾起四周的艺术品。
      端详着四周高架上陈列的艺术品,相较于自己办公室内的矿石标本,迪西马斯还是更喜欢后者。艺术品由人手创造,而矿物标本却是自然的产物,人手可以复制,可以再造,可是一件矿物标本,却需要历经千百万年的沉淀,才能生出漂亮的结晶。
      “议员先生,我已经说过总督大人他还在休息,您不妨……”
      迪西马斯并不理会支架,他朝身侧那扇已经预备开启的侧室看去:“瞧,他不是已经在这了吗。”
      正如迪西马斯所料,Norman从容不迫地从侧室内走出来。除开那位他早已见过的副手支架,迪西马斯他“心心念念”的月卫一总督终于肯从侧室内现身。Norman早已恢复往常的状态,当然这一点迪西马斯并不清楚。
      “真是不好意思,鄙人漏夜来访,还望您见谅。”迪西马斯微微欠身。
      身为月卫一的总督,躲在侧室里躲懒而不见紧急前来会面商讨要事的议员。Norman可没有听不出他话语里带着内涵,他始终面带笑意:“议员先生对这些艺术品感兴趣吗?”
      “是,但不多。”迪西马斯回答。
      “我记得议员先生喜好矿石标本,”Norman走上前,同他握手:“比起我这穷乡僻壤的不入流藏品,议员先生您随手掏出的一块矿石,就可以抵下我整座总督府了。”
      迪西马斯哈哈大笑起来:“阁下说笑了,也不过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儿,怎么能说可以包下整座总督府呢?”说到这他敛住笑声,“矿物可买可卖,但矿物的背后却是无价之宝。身为人造物的艺术品,与百万年自然沉积的矿物相比,我欣赏艺术品的优雅,但更喜爱自然造物的结晶。”
      “艺术有价,然自然无价。”Norman不动声色地反驳:“我也欣赏您对矿石标本的钟爱与热情,只是我这种俗人看来,我似乎更看中矿物可进行的一系列建造。就比如说构建起生命的碳,以及构建我们自身的硅。我们自诩硅基,是凌驾于碳基之上的生命,可是我们的骨骼,我们的装甲,在锻造中也加入着碳。”
      “您是一位实用主义者。”迪西马斯毫不意外,“可是若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室内出现这些无用的艺术品。”
      “都说我们是受宇宙造物主偏爱的宠儿,正因为独一无二,我们才能成为其他物种眼中神创造生命中的一件艺术品。就好比那些矿物标本,正因为它们独一无二,所以才会出现在议员先生您的藏品柜中。”Norman转头看向迪西马斯议员:“您说矿石是自然的造物,可矿物也是无数在漆黑的矿下辛苦劳作的矿工将那些矿石从地下带到地上,最后到达您的面前。虽然您称自己钟爱矿物标本远胜艺术品,但在我看来,它们的产出与产出者都是一样的。产出者花费精力,将物品产出,最终呈现在你我的面前。”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随着勘探技术的提高,矿物标本的获取变得更加便利。”
      迪西马斯同样微笑着:“这一切都归功于科技的力量。当枪炮取代曾经的长矛与利剑,就连孩童也能轻易杀人。”他说,“只是谁也无法去想象,会有人将这种杀人利器交给妇孺与孩子。”
      “对啊,谁会这样想呢。”Norman抬起手,示意迪西马斯落座一旁的沙发:“是谁将枪炮造出来,并投入战争的?就像是电路加速剂,原本是用来治疗嗜睡,结果谁也没想到,地下黑市居然有人将它拿来当做兴奋剂,将它贩卖给在地下连轴转的矿工。”说到这,他追问对方一个问题:“议员先生,您之前来过月卫一吗?”
      迪西马斯坦然接受对方的邀请,落座后答道:“不曾。”
      “你知道之前月卫一的情况吗?一片荒芜,只有当年一个骑士分封过来的王族领地,除此之外连个像样的房子也没有。”Norman说道,“有很多人贩在这里丢下患病的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孩子们食不果腹,王族又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上,这里地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有一具孩童的尸骨。直到我来到这里,我拿自己的每一份积蓄给他们建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带他们挖掘地下能量矿藏、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把月卫一建成塞星最大的中转站,让更多的星际商人来这里进行交易买卖、杜绝一切人口贩卖,凡是一经发现就是极刑。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建造起来的,可是在这之前,你们议会在干什么?”
      “总督先生的话可真是犀利,一针见血。”迪西马斯挑眉,“我也不过只是个所负责的月卫二矿区的小公务员,至于上层他们如何设想,我无权无势,怎能干涉。自然不比您作为统管一整颗月卫星的总督权势大。”
      “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Norman亲自为议员先生倒上一杯,他的话语随着酒液的徐徐落入杯中:“只是你们更有空忙着勾心斗角,为了手里头那一点点零头争得你死我活,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手里的那点子零头完全可以救活一批又一批贫民窟的人,你们也从未想过这里那些张着嘴仰着脖子祈求着能有救世主来拯救他们的孩子。你觉得我让那些孩子们进入科学院,让他们学会拿起武器反抗是错的?我当然觉得这是错误的,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不这样做,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
      “怎么会呢。”迪西马斯含糊应答。
      “凭借一身蛮力拼下来的地位是坐不长久的。”Norman将满杯的酒液推到迪西马斯面前,琥珀色的鲜亮酒液倒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影:“这些在上头高坐的家伙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只有把他们打痛,打残,他们才知道求饶,才会想着谈条件,智慧一下子就会回到他们的身上。只是光靠拳头可不够,对付一些善于玩弄游戏规则的家伙,也要学会用他们的游戏规则来击败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臣服。拳头会令人畏惧但不会令人臣服,而头脑却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我搏命后换来的真理。”
      “你想要掀起一场对塞星政权的挑战,你想要战争。”迪西马斯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他的嘴角永远挂着最真诚的笑容,没有丝毫的鄙夷,而是充满着赞赏。
      Norman笑着否认:“不过是在谈笑,议员先生何必当真。”
      迪西马斯笑意更深,他越来越赞赏面前与他对话的人。他欣赏这位前星际舰队的船长;他欣赏面前这位新晋的月卫一总督;他欣赏有人胆敢在此时直面权势滔天的议会;他欣赏居然有人胆敢挑战这数万循环以来的固定程式,他在妄图重演黄金时代的开创者们后再无人敢做的事情。若面前的这个不是个疯子,那么他将成为下一个星皇:“我很好奇,那么战争后的受益者是谁?是那位命不久矣的prime?又或者你想越过王族,越过你的血亲,那位你曾经的兄长取而代之?”
      Norman双眼微眯:“什么?”
      “这件事我怀疑许久了,从你变成月卫一总督的时候就开始怀疑。直到这次与银河议会的外交,我才更加确信我的怀疑。”找到主场的迪西马斯双手手指交叉:“你是那个曾经被驱逐出塞星的王族,你的真实名字,是Noah。”
      迪西马斯死死盯着Norman的光学镜,试图从中捕捉到那微乎其微的破绽,直到一个金属的东西抵在他的后脑上。
      “如果您还想继续与我们继续交涉,就请谨言慎行。”支架冷冷地说:“我们这里没有叫Noah的人,只有叫Norman的总督。”
      “是吗。”迪西马斯虽未察觉到支架是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但此时的他依旧临危不惧面不改色,“那么王族究竟开出怎样的条件,能让一个在外名声大噪的坚韧号船长离开星际海洋的战场,下到这政治的泥沼里和一群鲶鱼争食。”
      迪西马斯一再逼问,支架也寸步不让,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Norman笑出了声。
      “我实在是佩服你们政客的脑回路。”Norman的眼神中笑意全无,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无法对说客装出一副容人的态度:“事到如今,你们还在思考这是一次政治斗争。若我是你口中的那个王族,我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自己的身家一血王族对我造成的耻辱,反而与你们之间合作?”
      迪西马斯装作没有听出其中的言外之意:“我说过,总督先生,我们是一路人,我们都是月卫星的掌权者,我们都见过无数的风浪才站在如今的位置上。你是星际的航海家,更应该懂得看清宇宙风向的变化。”他不再纠缠:“只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决定离开星际的海洋,选择在塞星政权里搅弄风云,不过这也将会是你此生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可以改。”Norman哂笑一声,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倨傲:“不过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太对,你怎么就认定我离开了星际海洋的战场?”
      “我会将两位高级勘探员的死如实上报,想必议会将欣然接受您的挑战。”迪西马斯上前与他握手:“而我将在月卫二拭目以待。”

      “你刚刚的决定,我持保留态度。”
      侧室的门忽然被打开,Nathan居然支撑着自己来到门框前。这可把Norman和支架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Norman一把扣住Nathan的肩膀,后者虚弱地笑了笑,并不作答。只是看到Nathan苏醒,Norman还是万分高兴。他还有些犹豫,不知从何开口。
      “我感觉好些了。只是,我躺着有多久了?”Nathan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你瞧窗外,主恒星已经升起。”Norman反握住对方的手带着对方坐在沙发上。Nathan靠坐在沙发上,气息略微平缓些。
      “对不起,我稍微偷听了一点。只是Norman,能听我说一两句吗?”Nathan抬起头,“如果听完你还想让我走,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自铁堡跟你一起离开,是因为我信任你。来到月卫一之后,我相信你是对的,我相信你能找到一条属于我们种族的出路。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希望这种信任是相对的,我能对你毫无保留地信任,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你,但我希望你也是如此,而不是对我有所隐瞒。既然你决定向议会正式宣战,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主动送上诱饵,让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Norman说道,“我先必须解释一件事。Nathan,你身为王族,我需要向你求证一件事。你知不知道\'苦难圣母\'?”
      “啊,\'苦难圣母\'。”Nathan眨了下眼,“你说的是白银时期一群据称以赛天骄为信仰的教徒?王族里确实流传着有这样的一群人,据称这些人都是拥有创造权能的人,但那都是传说。”
      Norman看向Nathan,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充满怜悯和叹息。此时天已放白,按照往常,总督府后与王族领地接壤的一片独立小花园会传来一些孩子的嬉笑声。Norman示意Nathan看向窗外,想起那些在王领内嬉笑打闹的幼生体:
      “苦难圣母的故事,并不是传说。”Norman轻声说,“月卫一上还有她们幸存的群体。”
      Nathan顿时震住了。
      Norman将手放在Nathan的肩上:“害怕或者是不理解都很正常。”他说,“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吧,原来她们就在月卫一上。”
      Nathan强忍着疼痛,扭头看向Norman:“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苦难圣母们还有后人?”
      “你在铁堡应该也看见过和月娇她们一样的机体,确实,她们也是曾经苦难圣母们留下的一份子,可惜中途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创造的权能被削弱,即便是孕育火种也变得异常艰难,再也无法重现当初苦难圣母一般强大的创造权能。苦难圣母,她们自称是赛天骄的后人,拥有赛天骄一样的创造权能,而产出火种,不过是其特有权能的其中之一。”
      “她们能孕育幼生体,太多人觊觎她们的权能,所以她们一直是一起抱团生活,外界对她们也知之甚少。你的兄长告诉过我,关于苦难圣母的事情,王族内只有很少人才知晓。早在星皇驾驶方舟离开塞星,塞星能源枯竭后,王族也曾因为火种凋敝的问题向苦难圣母们求助过,她们分出一批进行援助,结果是成效不错。可是后来出现多次诱拐,一部分苦难圣母们要么被贩卖,要么被囚禁,要么自愿留在铁堡。剩余的苦难圣母们便选择彻底的离开,再也不曾出现。而那些留下的人,大多也只能困在红灯区终其一生,”Norman拍了拍年轻主教的肩膀,“不说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为了让我带你离开塞星,你的兄长还和我做了一笔交易。他向我许诺,他未来的孩子可以归我所有,也就是下一任王族的prime。”
      “这怎么可能,”Nathan看向Norman,“你不会不知道,王族对于新一代的出生是多么的重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近王族的幼生体?”
      这话刚说完,Nathan便意识到了什么。从他看到那两具尸体时,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疑问忽然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想令他战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很快大门被拉开,一个身形小巧的女孩出现在他们眼前。
      “总督,大主教,让我去铁堡吧。”女孩站在那,坚定地说:“派我去铁堡。”
      女孩就站在那,月光下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恬静。Nathan看向女孩,女孩笑起来,心形脸蛋上绽放的笑容令人心醉。
      “月娇?”Norman猛然看向她,“你怎么……”
      月娇示意门口两个面露难色的卫兵,待他们离开,她走到Norman面前:“那两个人,其实是来找我的。”月娇脸上的笑容闪过一丝释然,她继续将这个话题挑明,“那天死在街巷的两个人,他们是来找我的。”
      Norman脸上的笑容开始渐渐的一点一点地崩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Nathan的反应却相对平静些。Norman显然注意到这一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知道总督府与王族领地有密道的人屈指可数。我、你、支架、Moffat、还有月娇和小艾,我想来想去,这个人只可能是月娇。”Nathan平心静气地说:“Moffat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孩子,他一直都想做主教,而艾杰琳,她一心都在成为骑士的事情上。只有月娇不同,因为我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月娇怔住一秒,但很快她又旋即继续说道:“他们代表迪西马斯来找我,说可以给我一张去其他地方的旅程票,之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甚至可以去铁堡,去到prime身边。”
      Norman走上前:“迪西马斯?他敢要挟你?”
      “没有。”月娇摇头,“是我自己接受的。”
      几息之后,Norman重新睁开眼睛,声音沙哑:“你在月卫一,过得不好吗。”
      “好,相比其他人,都要过得好。”月娇笑着:“可是对我太好,我想不出究竟怎样才能报答您对我的好。”说着她在两位月卫一最高位的二人面前单膝跪下:“事情因我而起,所以,派我去铁堡吧,您手上留着与议会传递消息的把柄,议会也会抓住杀人的把柄威胁我,所以不如干脆直接派我去铁堡。您可以将这个把柄告知小艾或是Moffat,他们可以防止我逃跑,议会也会拿我参与杀人的这个把柄来要挟我尽快得到王族的基因代码。与其让你们为难,不如我自己主动去铁堡。或许,我还能为自己搏一把。”
      月娇说到这里,一双手却将她从地上扶起。
      “你错了,月娇,有些事本事就是不求回报的。”Norman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月卫一之前的管理有多混乱我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大力整肃,你的前辈们送你和艾杰琳来到我这里,我当然明白这是在想什么,所以我才想要帮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我们都顺着你们的心意。可是难道这么多年的生活,你难道还认不清是非吗。你很年轻,漂亮,又懂得讨人欢心,我敢保证,塞星上任何一个男孩第一次看见你都会动心。你的美丽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绽放,但绝不应该是现在。我和大主教都太老,且不说我,prime可是比大主教还要年长。”
      “您为何会这样说?”面对这近似遗言般的话,一头雾水的月娇失笑:“大主教,您与总督大人可都正值壮年。”
      Nathan低头不言,一丝倦意渐渐攀上他的眼角。
      “是的,大家都认为每个男孩的心里应该住着女孩,可是有些人不一样。就像Moffat与主教,他们心里只有普神。”Norman回头看向月娇,“可怜的姑娘啊,你又怎么能确定,王族的prime心里会为你预留一个席位。”
      “我并不奢望一尊席位。”月娇回答:“那么您呢?”
      “我是一个能做你父亲的男人。”Norman回答。他礼貌又不失温和地注视着女孩的眼睛,他的声音像是在黑夜中独自吟诵着诗歌:“月娇,你的魅力无法在任何人的身上长存,也不该禁锢在这片土地上。”
      “所以,我理当去塞星,去很多人梦寐以求却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城邦。”月娇的微笑远比苦艾酒更加苦涩。
      “铁堡,那个塞星的中心,那个不夜城完全是为你缔造的舞台,在那里你能展现出你自己真正的模样。”Nathan从沙发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我来自那个地方,作为在那座城市生活过的人,我要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做下这个决心,你之后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那里。作为\'苦难圣母\'中的一员,你应该很清楚你的祖辈们所经历的一切。”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月娇点头,她向面前二位月卫一最高的掌权人们深深一拜,优雅地用塞星的古老语言说出一句话。Nathan没有听明白,但从对方的语调,那是来自\'苦难圣母\'用于相互交流、如今早已失传的语言。
      总督伸出手拭去女孩眼角还未流下的眼泪,和大主教一起上前与她深深地拥抱:
      “好吧。为了你自己,孩子,去铁堡吧,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然后带给他一个新的生命。”
      “为了延续黄金时代的荣光。”
      月娇离开后,Norman走到靠坐在沙发上的Nathan身边。
      “感觉好点没?”
      “我自己也是医生,我知道自己会怎样,缓解不缓解都会是那样的结果。”Nathan轻轻摇了摇头。
      Norman挑眉:“你吓唬人的手段有长进。”
      “你装睡偷听的本事也有长进。”总督用一丝微笑回应Nathan。
      “就这样你还要送她去铁堡,你不怕她被铁堡的那群吃人不吐渣滓的怪兽给吞掉。”
      “他留在这里早晚会再出问题,不如顺水推舟送去铁堡,也好叫她看清议会那些人的嘴脸。”Norman回答,“就算路上出什么问题,人跑了他们也不能赖在我们头上。”
      Nathan的眼神像尖刀一般地盯着他,Norman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自己解释道:“小艾也会去,到了铁堡,Moffat也会照顾她们的。”
      青年这才收回目光,房间内只能听见他们二人散热叶片低浅的换气声。Nathan看着从窗外洒落在室内的月光:“我还有多久?”
      Norman嘴型动了又动,半晌后他说:“比你兄长要强。”
      “从失去意识,再累积到四肢渐渐僵化,最终只能靠着维生系统而活,无药可医,无法可治。医者不能自医,实在是可悲。”Nathan凄然一笑,“他们说王族的诅咒是短命,可我认为,无论如何都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这才是对王族最大的诅咒。”
      “谁让你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商人。”Norman握住Nathan的手,叹了口气:“幸好你遇到的商人是我,至少我懂怎么治你。”
      “我不后悔。”Nathan回望着他:“我不后悔在月卫一的时光,这是我在兄长身边外最快乐的日子。”
      “好好睡一觉。”总督眼角一酸,将手搭在Nathan的肩上,似是一个老师对着最喜爱的学生循循善诱,也似是一位兄长对着钟爱的兄弟谆谆教导:“不要急,也不要紧。有我和你的兄长在,你以后会一直快乐下去。”
      在Nathan的呼吸渐渐平稳后,Norman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为Nathan倒好一杯能量液,放在后者面前最显眼同时也是能够着的地方,以确保对方能在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喝到它。接着,他将一枚蓝色的胶囊放在杯子的旁边后,便走出房间。
      支架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他准备开口,Norman摇了摇头,在关上门后他们才走到远离房间的走廊内说话。
      “准备飞船,我要亲自去一趟铁堡。”
      “一定要这么着急吗?”支架压低声音道,“可是地下的……”
      “能加快就加快,好运从不会凭空降临在毫无准备之人的身上。”Norman深吸一口气,“运气什么时候成为我们的制胜之道?坚韧号的制胜之道,便是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连串的咳嗽令Norman不得不弯下腰,支架慌忙递上绢布的同时,不免追问:“老爷,您是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忙起来就容易忘。”Norman捂着嘴,冲支架摆手。
      “胡说!”支架皱着眉,“您要救大主教,您也要先自己活着才行!您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来这里的每一天都必须要吃药,这里实在是……”
      “行了,我没事。我去铁堡后,这里就交给你了。”Norman攥紧手中的绢布,稍稍缓过一口气:“帮我照顾好他。”

      一艘毫不起眼的商船从月卫一的港口上启航,在主恒星的直射角已经偏转至南回归线附近,彼时塞星地表部分城市还尚处于凌晨。商船行至铁堡时,这座塞星的首府不过将将迎来初晨的破晓。毫不意外的,这艘商船降临在王领内,毫不意外的,她们被等候多时的卫兵拦下。
      艾杰琳最先走下飞船,与在月卫一时不同,巨剑已经不再她的身上,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宽厚的装甲,原先还略显矮小力量不足的身躯,如今站在一众卫兵前已经可以齐头对视。相对来说女汽车人应该是要比寻常人要更加小巧才对,更不用说站在一众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前。
      面对一众卫兵,艾杰琳在气势上并不逊色。她走上前环顾这些人:“月卫一总督送人,也需要如此吗?”
      “正因是月卫一送来的人,我们才会如此。”为首的卫兵说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还请小姐不要为难。”
      与其说是“小姐”,不如直呼她士兵。卫兵长一眼便可断定这个来自月卫一的女人必定为自身的装甲做出改装,目光如炬,锋锐如刀,光凭借这一点,她不是善茬。
      艾杰琳思虑片刻,随机回到舱内,不多时她搀扶着一副虚弱样貌的月娇走下飞船,这同在月卫一时是派若两人。好在王族派遣接机的人曾见过Nathan的症状,立刻上前道:“不好,只怕是过敏了,快送她们去医师那。”
      月娇不停地咳嗽着,卫兵们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小心护送着。月娇和艾杰琳相互对视一眼,这自然是装出来的,如今情况不明,这个办法也是最快能接触到王族内部的办法。只是在护送的途中,眼尖的艾杰琳瞥见有个人站在墙角一隅,那是一个身形修长的tf,身上有着王族典型的蓝白红三色涂装,他的肩甲上有着王族深深的烙印。他们匆匆对视后便很快移开了视线,而墙角那位的目光却依然追随在月娇的身上,直至她们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个小飞行机器人钻过墙缝来到他的身边:“prime您不在房间里休息怎么站在这里。”它的声音充满着焦急,“议事厅全都是人,您怎么还贸然跑到这里来,要是被那些卫兵伤到可怎么好。”
      “元老们都来了吗。”Matthew询问它。
      小机器人眨了眨它的光学镜:“都等您呢。”
      Matthew点点头,跟着小机器人离开。
      关于prime与众位元老们的会议,自然是为这次月卫一送来的两位小姐。总主教在与总督的密信中有所透露,王族也尝试过很多次试图用基因代码再产出下一任的王族继承人,然而这些成功率实在是令人难以言说。他们也曾尝试将一些女人送到prime的寝室内,但是毫无疑问,她们都被prime客气地请出卧室。
      prime的拒不配合令众元老们乃至整个王族内感到惶惶不安。“或许对于prime的传闻,这些都是真的。”其中一位年长的教士曾窃窃私语,结果在元老知道后被严厉训斥。总主教虽然偏离王族核心多年,却也从这些一星半点的流言中揣测出一二。
      自己的前任是如何在prime上位后一步步被清算的,现在的总主教是看在眼中。在他的前任困于月卫一王族的修道院内,他也见证这位前任在追逐权力掌控的疯狂之中迷失自我。那些疯话他从未当真,只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这其中很可能是有所依据的。
      只是这么长时间与prime的相处,总主教还并不觉得事情就如那些人口中说的那么糟糕。prime对那些女性无感,但面对王族内的其他人,他也从未表现出令人耐人寻味的兴趣,或许他只是无心于此。
      在月卫一送来两位年轻小姐后,总主教的目光很快注意到那位名叫月娇的女孩身上,又看到她试图以疾病为由谢绝一切过多的打扰。在这个女孩被送到医师那时,他也如愿见到这个女孩。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总主教在密信中是这样对总督说的,“她很清楚自己今日所行的目的。”
      随后,他带着女孩前往议事厅,prime早已等候在那,而其余众位元老们还在为月卫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争执不休,而总主教的姗姗来迟,他们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承蒙您不弃,月卫一已为您寻来适龄的候选。”总主教将身后的女孩带到Matthew面前。
      或许是为她的样貌或是仪态,又或是为她小巧的身形,当元老们瞧见月娇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而总主教接下来的话,更加令众人惊讶:“站在您面前的这个女孩,她来自月卫一,同时是苦难圣母的后代。”
      早在白银时期,有着一群据称以赛天骄为信仰的教徒活跃在塞星。这些人自称是赛天骄的后人,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创造权能,能为他人带来一个新生的火种,同时也能“凭空捏造”,这种特殊又神秘的权能得益于她们身上能孕育生命的舱室则是最好的证明。因诞下新生命的过程伴随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这群特殊的信徒也被称为“苦难圣母”,在通用语的代称上,也是以“她”作为区分。她们面甲上有着特殊的文青,并聚集在一起生活,也曾为王族提供过适合孕育下一代的年轻机体,只是后来出现过几次拐走教徒的事件后,苦难圣母们就不再出现,留下的一群也因为失去领袖似乎也渐渐丧失了孕育的权能,不能“凭空捏造”,失去面甲上特殊文青的同时也不再丰饶多产。有的人认为苦难圣母们是躲藏起来,也有人认为她们已经被上层的人圈养了起来,也有的人认为她们早已被斩尽杀绝,无论如何,这群特殊的群体早已消失近一个纪元,沦为传说。
      这个被总主教称之为苦难圣母后人的女孩,向着诸位高坐上的长辈们行礼。她银白色的娇小机身如同柔和的月光一般柔美,又因为激动,一双明眸流转出晴日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即便是最初异常反感外人插手王族内务的元老们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年轻,仪态却无可挑剔,又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而她的身份,她面甲上那些在光线下若隐若现的文青就是最好的证明。
      Matthew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在王座上颔首这位月卫一的淑女小姐致以问候。
      “prime称她的到来令王庭蓬荜生辉。”总主教日后在对月卫一的密友如是回复,“她如同一束月光照进这间昏暗的王庭,也将那些死去的鲜花重新带回到prime的身边。”
      总主教并没有夸大其词,王领内疏于打理的花圃迎来了它新的主人。在一场掩人耳目的“舞会”后,月卫一的小姐正式光明正大地进入王领,这位来自月卫一的小姐时常前来陪伴prime,这当然也是有意安排。只是prime不像从前对待那些女孩一样以冷漠示人,他基本上不推辞这些见面,甚至允许月娇踏入他的玻璃花房内。那个可怜的小清洁机器人在prime卧病不便出门时一直在那片花圃内忙得团团转,没有主人的指示,他只能每天刻板地重复工作,花圃内的花很多都不堪重负,凋萎的凋萎,烧根的烧根。见到女孩前来,意识到有救的它发出一连串愉快的滴滴声。
      不光是小清洁机器人,仆人们都很喜欢这个明媚安静的姑娘。她待人彬彬有礼,脸上永远洋溢着轻快活泼的微笑,即便是因为疾病面色灰暗的prime在她的面前也会偶尔露出真诚的笑意,古板的元老们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他们必须尽快生下继承人。可是王领内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女孩也喜欢待在prime的身边听他述说着前尘往事,prime也喜爱月卫一女孩温柔的陪伴,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同床共枕。
      然而王领内安宁的时光很快就会被再度打破,只是这些暂时还未发生。同月娇一起来到铁堡的Norman如愿秘密进入科学院,只是科学院的院长并没有见到这位来自月卫一的总督。
      从科学院毕业的学生无不对这位执掌科学院的首脑感到又恨又喜。喜的是这位院长对待科研态度坚贞,眼里容不得沙子,学术舞弊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塞星科技的快速推动很大程度上也是归功于院长治学严谨的作风。只是这自然而然的,这样一丝不苟的态度便会招人恨,不少学生都在毕业后悄声吐槽着这位老院长的怪脾气,平日里还好,但要是看到研究成果有人想要偷奸耍滑,他脾气便会来个大转变。他的考试是折磨中的折磨,在他手里挂科是常态,为此他的学生们甚至开始比拼起谁能连续几个学年不挂科。这个记录最优的保持者是一位来自翱翔天城的学生,如今他已经成为院长的副手,升任科学院的教授。他几乎完美继承老师的水准,但脾气可正常太多。可据说这位教授只是美化一下数据,便被老院长一眼看出,他直接追在那个教授身边足足说了他一整天,逼得那位教授几乎一个月不敢来上班。不过最后还是院长亲自把他劝回来的。
      “没有你在,我看到那些个连公式都要想半天的学生就头疼得要命。”
      即便月卫一有几个学生还算入得了这位院长的眼,但不代表自己就一定入他的眼。Norman对这件事看得还算平常,老教授是远近闻名的科学院院长,不至于失信于人,就当他是个想要给官老爷摆摆谱的老人家好了。
      在助理为他温上快不下十数遍的能量热茶后,Norman如愿以偿见到了科学院的院长。与他的认知有所不同,院长看上去就是个非常精神的和蔼老人,并没有传闻中那样的臭脾气脸。不过院长坐下后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个第一印象。
      “说,你招揽那么多科研人员究竟要干什么?”
      Norman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我正在要建造一个星际母舰。”他回答。
      “现在与银河议会的外交正如火如荼,你的做法会让银河议会认为这是一个威胁,你将塞星的立场放在哪里?”院长压低声音指责道。面前的年轻人却轻蔑的笑了:“院长,您资历比我深,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加入银河议会?”
      院长冷哼一声,背着手:“这个问题,你们政客懂的比我更多。”
      “您不必在乎我的观点,院长。”Norman保持着微笑,示意院长对他好好说道一下,“我只是想知道学术界的高层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院长思索片刻:“为了各星球间的和平发展,我们还并不清楚其他星系内是否存在比我们更高等的文明,我们需要联合起来。”
      Norman听完这话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差点没有把手中的能量酒给喷出来,紧接着他开始大笑起来,似乎是院长说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笑话。院长顿时站了起来:“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们原来都不知道啊。”Norman好不容易才收住笑:“一群碳基的星球拉上一个对他们来说近乎于神明的种族入圈,这份居心太明显了吧?你们居然没有看出来吗?”
      “你这是对于其他种族的歧视。”院长气的拔腿就要离开,但是走到一半也没有见Norman上来阻拦,他回头看向Norman,这个年轻人盘腿坐在办公桌前,乖巧的像个正在虚心请教的学生,但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像极了狡猾的涡轮狐狸。院长走上前,瞪着Norman:“既然你觉得这是屈尊降贵,那么为什么还要鼓动议会选择加入银河议会?”
      “我这么做,但并不代表我也是这么认为。议会既然喜欢这么做,我无需与他们对冲。”Norman凑上前悄声回答:“王族的想法和您一样,认为这是广交善友的好机会,但是议会那边可不这么认为,那里头可不乏一群利己主义者。说白了,他们觉得这样有利可图,让一些星球成为我们免费的殖民星。而银河议会那边,他们是想窃取塞星的科技,学成之后反过来针对我们。”
      “想要取得塞星目前的科技,他们还要再花上几个世纪。”院长不屑一顾。
      “院长,你老了,你真的老了。你虽然德高望重,老到不愿意承认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阿谀奉承的小人,不愿意接受那些违背你心意的话语。可是院长,作为科学家,你应该懂得保持谦虚的重要性。而我作为曾经在星际航行的探险家,在这方面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更多。”Norman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晃动的能量液呈现出柔和的色泽:“论学习的速度,银河议会他们发展的速度相比于我们来说,是我们的数倍。一旦塞星的科技与他们共享,集所有人智慧于一体的集团说不定会比我们发展更加快速。要知道他们发展起文明多久,而如今便可与我们进行相对平等的交流。”
      院长一开始气的大口喘气,但是仔细回想Norman的话,他终于愿意重新坐下来。Norman脸上的微笑也真诚了几分。
      院长抬起头,重新审视着面前的月卫一总督:
      “所以你以最快的速度想造出星际母舰,用来威慑银河议会。”
      Norman不答,但笑的很值得玩味。他向来都喜欢跟别人打哑迷,他总这样捉弄人。话永远只说一半,别人想问才继续说下去,别人不问那就干脆不说,事后直接表演装傻充愣。院长叹了口气,被人吊着胃口是一件难受的事情,他之前趾高气扬的态度消减大半:“怎么说?”
      “威慑是一方面,目的是向银河议会证明我们的实力是他们不可超越的,也证明塞星拥有绝对的威慑力,将来加入银河议会,那边暂时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但是另一方面,是证明塞星有能力自己就能跨星系穿越,加入银河议会,只不过是给他们面子而已。”Norman一手撑着办公桌,跳坐到在办公桌上,然后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能量液,“所以,我希望将塞星更多的人才聚集到月卫一上,以最快的速度制造出这个母舰。”他偏着头看向院长,“所以我希望您能到月卫一上帮我这个忙。”
      月卫一的条件确实比铁堡更加优秀,有这样一个开明的总督,还有最充足的条件供他创造发明,这是所有科研学者所梦寐以求的。他很欣赏面前的年轻人,但这个年轻人过于锋芒毕露,他不希望对方就此被议会所针对上:“我无法也无权阻止月卫一的学生回到他们的故乡。但我作为科学院的院长,我必须提醒你,你的所作所为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我不在乎,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疯子当然会说自己不是疯子。”Norman冷笑道:“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一只宽厚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Norman抬起头,看到的是院长那张苍老的面孔:“不要心急,年轻人。不要只一味地向前冲,有时候还要顾及一下身边的那些人。长者的瞻前顾后,有时并不是软弱或是犹豫,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一份来自长者的智慧。”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Norman回答。
      “确实如此,但也要在你这把剑足够锋利的时候才行。”院长语气平和,“一把还并不锋利的剑,是无法一击插入对手的胸膛。所以这个时候,你需要做好必要的措施保证自己不被对方的利剑所伤。”
      “替我向Nathan问好。”
      总督与院长的洽谈达成一定的协议,很快来自月卫一的学生们在不引起议会注意的情况下纷纷回到自己的故乡,同时也带来一些科学院的挚友。或许是议会正在为外交的事情忙得头脚倒悬,他们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看似不起眼的“毕业返乡”事件。就连之后建立外交的消息正式放出后,在很多人眼里,既然决定与银河议会进行外交,那么几个重要的航空港口必然会迎来一波繁荣商机,加强巩固一下基础设施的建设似乎并没有太多问题。
      但是在一些人眼中自然看出不同寻常,这一点在铁堡的总主教也有所察觉。没过多久,他来到面前prime,并向他告知近日议会想要组建使团前往银河议会商讨进一步的合作事宜,作为塞星的领袖,身为塞星正统继承领袖一职的Matthew将按理出席与银河议会的首脑会谈。这件事本身王族早已无权插手,甚至不应该参与,只是总主教认为这一项决议的背后暗藏玄机。
      “议会似乎查到银河议会手里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总主教说,“而那个客人正是几年前被前总主教放逐的Noah。”
      这个消息无异于惊天巨雷,没有人会想到流放多年的Noah还会活着,毕竟王族人的寿命本身就不长,即便是百般呵护的prime也早不过是数着手指算日子。而如果Noah真的还活着,那么议会最有可能的就是将Noah作为人质带回塞星,从而拥立他为下一任prime。
      面对众人各色的反应,身为Noah兄长的Matthew显得格外镇静。他知道这是那位神秘友好的议员,作为他的密友,总主教从不向众人告知他的这位友好的议员朋友是谁,也从未透露过他的职务,为此王领内有些人对此颇为不满。一些人认为总主教是一个勾结外敌的叛徒,一些顽固的保守派则认为这个人是总主教的姘头,他背弃自己的信仰(当然相对开明的教徒们并不认为与他人缔结链接是背弃信仰,只是总主教一直闭口不言的态度,开明的教徒们也不免在茶余饭后说上几句),但是无论如何,当时prime命悬一线王领被围困之际,是总主教摆脱他的这位神秘好友为月卫一通风报信,这才为王族争取到一线生机,也为prime带来子息的可能。对此在意见争锋相对的议桌前,prime相信这位自己亲手任命的总主教。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我们必须尽快动身。”prime的声音传达给在座的每一位王族成员,“若以我的身份在银河议会进行外交,由月卫一的总督进行护送,抢先一步或可赶在议会的前头。”
      “可是以您的身体状况,”其中一位教士开口,“更何况……”
      年轻的prime苦笑:“继承prime的这一脉寿数几何我很清楚,我自知命不久矣。若能以我的性命再为王族做一件事,我义不容辞。不管这个Noah是真是假,我们必须验证,否则待我死后,议会将以此拥立这个Noah,来通过法理手段掌控王族。”
      “为今之计,prime也需早做打算。”另一位教士道。
      prime和煦一笑:“医师已经查验,月卫一的月娇已经有妊娠迹象,她腹中的新生火种乃是王族的正统后裔。”
      这个消息丢在人群之中可谓是一记重磅炸弹。王族终于将迎来下一任的继承人,在这样灰暗的现在,王族终能得以继续延续,一些短暂的怀疑在这无与伦比的惊喜中被淹没与消解。prime将作为塞星的首脑出席与银河议会的洽谈这一决议也得以默许,王族继续伪装着众多女汽车人妊娠的假象,以免被议会的人揣测到是谁孕育着王族继承人,以免遭遇不测。王族将派遣使团前往银河议会,作为与王权“紧密联系”的议会,同样将派遣使者随行。
      只是这一次的出使,却成为无数人的噩梦初始。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番外《天尊之眼》⑤后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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