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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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几日，沈君怡经常通过电话跟我沟通楚衿的情况，我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可以再与她见面的时候。
如期来到她家里，沈君怡刚好从楚衿房间出来，托着几个小碗碟冲我一笑。我们在近期的沟通中，无形中建立起了友谊，沈君怡有着北方女孩的爽朗直接，对于楚衿的事情，她几乎是知无不言，甚至把房子钥匙也给了我一把。
上次跟她提过，我的治疗计划，必须先从成为楚衿的朋友开始，而目前看来，我已然成为屋主沈君怡欢迎的对象。
“好说歹说，总算吃了点东西。”沈君怡感叹了下，招呼我随便坐，就进厨房去了。
等到她坐下刚冲了几杯茶，袅袅升起的热气未散，沈君怡就又起身接了个电话，挂了后十分犹豫纠结的样子。
“律所有事要赶回去？”我猜测道。
“是啊，明天就开庭，当事人不放心，又折回来重新捋流程了。”沈君怡抬眼望了下楼上，“估计要通宵了，可是楚衿晚上可能又会出状况，我担心——”
“有事忙就去吧，我看着。”我放下茶杯，宽慰她说道。
“这不好吧，你不也得回去，我—”
“没事，万一需要你回来，我再打电话就是了。”
我微微笑了笑，沈君怡颇为感激地点点头，“等楚衿的事情告一段落，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我心里失笑，也不知道自己是雷锋上身还是怎样，听她说要回律所随口就答应了下来，没有半分犹豫。
沈君怡离开后，我定眼看了看时间，忽地听到小房间里传出的闷哼声，一阵一阵的，琢磨着可能是楚衿出了什么情况，忙上楼查看。
我轻敲了一下拧开门把，小房间里依旧灰暗一片，蜷着的人影正捂着嘴巴发出压抑的干呕，修长却枯瘦的手指触目惊心。她根本没注意到门开了，阴影拢着的半边脸颊上抽搐着，看起来很是痛苦。
我冲至她面前，她仍未觉察，拧着眉峰喘着气，又是一阵干呕。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放缓脚步，轻声道。
她忽地抖了抖，尖叫了一声想要推开我，整个人往墙边贴得死死地。
“走开！不要靠近我！”
忍着痛苦呼喊出这句声嘶力竭的话，楚衿便疲软地瘫了下去，我心知不能再拖，双膝贴着床，弯腰咬牙把她抱了起来，惊觉她的体重已然不是成年人的分量，简直轻的如羽毛一般。
“我是君怡的朋友，白晓司，你还记得吗？”一路截了的士坐在后座，我在她耳边轻语，怀中人半昏半醒间依旧不放弃想要推拒。“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
挂了急诊，医生诊断检查后，我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乌黑长发掩盖的憔悴面容，拿来毛巾沾了热水仔细擦拭。
忙活了一大阵，我的衬衫后背也早已湿透汗水，病房的空调一吹，有点瑟索的凉意。
她原本的面容，我终于能够在白炽灯下窥得全部。
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处卧蚕的阴影，鼻梁高挺，纤眉微蹙，唇瓣娇嫩瑰丽，更衬得脸无血色，好像一个白瓷做出的美人模型般。
我看的有些怔忡，她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瞬间就把我的心神吸入那对琥珀色的眸子里面。
慢慢地，她清醒了过来，又闪烁着敌意，眼角晕红，挣着身子就要起来。
“不要！我不要来这里！放开我！”
她这么讨厌医院么？
我敛眉，顾不得她反抗，压制住：“你必须看医生！”
她力气更大，火了一般挣扎。
“我不要！我不要有孩子！放过我！！”
“什么？——”
我一愣，脑子里却抓住了她混乱话语里的信息点，握住她的手反问：“什么孩子？”
她却如同入魔一般，刚刚反抗的气势不复存在，痛苦地蜷缩，摇头。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堪一击的样子，忽地胸膛里漫出一股透彻肺腑的寒意，一瞬间，好像懂了。
“没有孩子，不会有孩子，你只是太久没进食，胃里反酸而已。”
回过神后，我试探着向前，轻轻虚抱着她，颤抖的身子和微凉的体温好似刀子般让我生生感觉到疼痛。
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竟然是因为...原来是这样...
“楚衿师姐...”我想我的眼眶应该也红了，说出来的语调有了颤音，“乖，我们打完点滴就回家，放心，你没有怀孕。”
她恍惚中听到我的话，才松懈了下来，晕了过去，脸上挂着泪痕。
沈君怡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楚衿安顿好，她冲到楼上楼梯处，刚想迈腿又堪堪忍住，眼睛泛泪握着拳头砸了砸扶手。
我递给她一杯温水，沈君怡握着，瘫在沙发，身体抖得发狠。
她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以理解。
楚衿昏睡期间，我让医生仔细检查了下，她的身上还有部分微不可见的伤痕，有遭受凌虐的痕迹在。
沈君怡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狠狠把水杯拍在茶几上，溅出一点水光，自己好友出了这种事，任何人都难以沉住气。
为今之计，首要的不是找出施虐的人，而是先疗愈楚衿的恐惧。
“楚衿有没有什么习惯或者喜欢做的事情？”我问。
隔天，沈君怡物色的钢琴就亮锃锃地摆放在客厅一角。
“可是，小衿如今，怕是根本不会想弹了。”
我心里一叹，翻开琴盖，点了几下琴键。
“晓司你会弹钢琴？”沈君怡惊讶道。
“学过一点，但是久了也生疏了。”
我曾经学过很多东西，只为了讨得别人的喜欢，最后留下的，就剩下对心理学的一点兴趣了。
我慢慢思索着，手指摆动间越来越流快，速度渐进。
“river flows in you”沈君怡倚在琴边，惊喜地说道，“这首是楚衿最喜欢的了！”
其实我弹得有点力不从心，磕磕绊绊的，实在是太久没有碰这种东西。
“我现在记得的谱子里，也只有这首了。”我歉然说道。
“我这个外行人听起来已经很好了，你赶紧再弹弹，我去看楚衿动静。”沈君怡拍了拍我肩膀，转身往楼上奔去。
我看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摇头失笑，楚衿有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我专心弹着，脑里飞快闪动着以往的画面，许多事情已经不甚清晰。
不知道弹了多久，我重新睁眼，不加留恋地站起身，回头就望见楼上走道站着的楚衿。
沈君怡在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故作惊讶：“小衿，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首吗！走吧，我们下楼去看看好不好，钢琴可是晓司买的！”
什么时候成了我买的钢琴。
我跟沈君怡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她是在为帮助我这个心理医生成为病人的好友努力。
“我想，洗个澡。”
楚衿低声喃喃，好像说给自己听一样，沈君怡欣喜地给了我一个眼神，转身搀着她又进了房间。
“太好了！小衿愿意洗澡了！”沈君怡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万事开头难，我们总算成功了一步！”
只是似乎楚衿进去浴室的时间有点长，我警惕地看了时间，沈君怡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冲到浴室里，下一秒就听到传出的惊叫。
“小衿！”沈君怡抱着她裹着浴巾的身子跑出来，楚衿浑身病态般的泛红，整张脸被热气熏得流出汗水，我帮着一起抱到床上，楚衿如梦中一般喃喃自语，微微张合的唇瓣吐出几个音节。
“别碰我...我很脏..”
沈君怡匆忙去拿了新衣物，并没有听到楚衿的这句话，而我，感觉心脏被重物碾压一般，喘不上气，控制不住伸出手来拭去她额上的汗水，一只手握住她发烫的手心，等沈君怡脚步声渐近后，微不可见地放开了手。
或许是因为怜惜，同情吧，我想。
“你到底是谁？”楚衿醒来后，望着面前的我。
“之前跟你说过了，我叫白晓司。”我坐在她床边，“君怡去了律所上班了，我在这陪你。”
“我不需要人陪。”
“那就当是师姐你陪我好了，反正左右我也无聊。”我赖在她床边不走，就着手拿了杂志浏览着。
能够简单应话，看来情绪稳定了一些。
她不说话，拉开被子赤着脚就要走。
我不想贸然制止她的动作导致她又一轮情绪波动，只得跟在她后面。
“不要跟着我。”她冷冷说道。
“碰巧我也要下楼罢了。”我故意走在她前面，坐在沙发上目不斜视。
楚衿玲珑有致的身材从面前一晃而过，她终于下了楼，只是脚步停住在几步远的钢琴面前，手指关节发白，肩膀微颤。
“听说你很会弹钢琴，能不能教教我？”我走近她身边，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楚衿退后一步，哑声不语。
“我不会。”片刻后，她说道。
“来。”我牵起她的手，楚衿身子颤了一下，好像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急忙甩开我，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就坐着听我弹，也不行么？”
楚衿愣了一下，退后了几步。
我早已料到她会这么做，但是心里却有点失落，坐在琴凳上，目光凝视着没有走远的楚衿。
音乐总能有疗愈人心的作用，没有错过楚衿听着流动的音符眸底不经意的一缕温软，我觉得好像回归了当初学习乐器的初心。
作者有话说第2章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