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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澄明立刻警惕起来,回想昨日翟缨如何恐吓他,澄明后背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摇手道:“翟宗主,小僧,小僧突然想起来,您的药还,还没煎好......”说话间,一溜烟跑了。

      功败垂成!要不是翟缨此刻起不来,一定非打死这个澄明不可。

      痛定思痛,看来贿赂也不行,那只有出绝招了。

      一连几日,澄明小和尚都不曾露面,翟缨的伤却好了很多,能下地走动,还能出门晒晒太阳,只是走不了多少路,因为伤口并未完全愈合,动作稍微一大,就有撕裂的可能。不然她一定立刻收拾行装赶回剑宗。

      连日来,她满脑子想的全是剑宗和继任武林盟主的事,也曾尝试着从别的和尚们嘴里打探消息,但大家仿佛都很怕她,见到她皆远远躲开。了寂更不必说,她连探探口风都没有想过,一个想诚心瞒你的人,又怎会漏口风给你呢。

      翟缨越来越觉得,全世界似乎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甚么都不知道,或者更准确说,甚么都想不起来。

      她有时心急如焚,有时气急败坏,有时怒浪涛天,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绞尽脑汁回忆,回忆受伤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回忆了寂是否曾经向她提起过大悲寺医药典籍里有关封锁记忆的药,以及解药。

      不停强迫自己搜索消失的记忆令她头痛欲裂,甚至连脾气都变得有些暴躁。就连了寂来看她,她也将他拒之门外,看似是都赌气,但其实更多的是想逼他解开记忆,或者不告诉她发生的事。

      又过了两天,澄明终于肯来照顾她,翟缨脑子一热,果然使出绝招来。

      从小到大,翟缨解决麻问题的办法一向只有两个:打或者杀!尽管有些事明明可以用讲道理或撒泼卖萌打滚的方法就可以解决,但她总是懒得浪费口舌。她总是说,连剑动解决不了的问题,口舌就更不行了。

      果然,在澄明这里,再一次验证了她这一人生信条的正确率。

      试想,倘若她将剑架在澄明的脖子上,澄明还敢这么嚣张么!

      只是眼下,重伤未愈,连拿剑都困难,更不要说往澄明脖子上架了。因此她只能出绝招。

      从来都听人说,她长得十分好看,看一眼就还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甚至挪不开视线的那种,但她觉得自己一向不是个肤浅的人,对样貌这东西,不是十分在意。唯独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人,每次要见他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欣慰:虽然她只是个江湖草莽,但还好她长的漂亮。

      而此刻,这种欣慰再次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看着澄明小和尚在一旁调制药膏,翟缨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伸手搭上澄的肩。澄明虽然在制药,但是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翟缨身上。主要前两次被翟缨整怕了,知道翟缨一定没死心,所以不敢大意。因此翟缨的手一触上澄明的肩膀,吓得澄明像是中箭了一样,弹跳开来。跳的太用劲,差点把翟缨撞到。

      翟缨展现出此生最大的耐心,扶了扶桌子,又走过去侧卧到榻上,抬起一只手肘将头撑起,伸出另一只手,勾动指尖,做出一副极其销魂的样子。声音缠绵像羽毛挠在心上一般道:“澄明,过来呀!过来呀!”

      澄明已经傻了,脸色由原先的红润逐渐转成煞白,那样子,分明像是看见了鬼。

      想当初,为了能靠近自己喜欢的人,翟缨专程去雾都最有名的舞姬那里学的这招魅惑之术,虽然最后没能放下尊严拿得出手,但那舞姬使用这招时的效果她是领教过的。那些男人们,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不辨东南西北,只噘着嘴往舞姬那里凑......可是此刻澄明这幅形状,怎么和他见过的大相径庭???

      难道功夫还没下到位???

      于是,她又叫了澄明一声:“过来呀!快过来呀!”

      这不叫还好,一叫,澄明原本煞白的脸直接变成了黑色,蓦的大叫:“师父,师父,翟施主撞鬼了......”边说边向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一向见惯了翟缨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变的这么妩媚妖娆,估计换成任何人,都会以为她撞鬼了。

      翟缨胳膊一软,“哐当”一声跌到榻上了,险些把脖子跌断。

      从那次起,她便打消了从任何人身上打探消息的念头,尽全力养伤,等能提起剑的那天。

      又过了半个多月,她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不但可以拿的起剑,还能打得了架。

      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怕了寂拦她,她没有向了寂道别,只留了封书信在桌上,行装也没收拾,就急匆匆出门。谁知刚走到门口,了寂就进来了,看到她行色匆匆的样子,问:“缨儿,你要去哪里?”

      翟缨冷冷道:“回剑宗。”

      了寂叹气:“你总是这么急,你的伤还未痊愈......”

      翟缨打断他:“痊没痊愈那是我的事,我要去哪里你也管不着。你放心,救命之恩我会报答,但现在,我要离开。”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谁知了寂竟然抬手挡住她,道:“缨儿,你听我说......”

      翟缨火了:“说甚么?说废话么?我想听的你不说,说那些废话做甚么!你挡着我做甚么?是想将我囚禁在此一辈子么?我知道,你不让我回去,一定出了甚么事,但无论出了甚么事,都需要我去承担,而不是留在这里逃避”,说到“逃避”这两个字,她的语气蓦然加重,声音也大了几分,“了寂哥哥,如果你不想让我做个懦弱的人,那就放我走。”

      了寂咬了咬牙:“我不会让你走的。”

      果然,口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翟缨脸色顿时一凛,旋身就摘下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

      了寂还试图拦她:“你的伤还......”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剑尖已到他咽喉半寸处,了寂只得侧身滑向翟缨身后。

      其实若真打起来,翟缨并非了寂对手,只是平日里,了寂一向让着她,可这次不一样,再让着他,她就该走出这大悲寺了。

      这厢见了寂滑向身后,翟缨横剑转身,接着刺第二剑,左手却蓦的自腰间探出,去点了寂腰部穴位。

      眼看剑尖带着森森寒气刺来,了寂眉心微蹙,毫不迟疑展开手中佛珠迎上剑尖,同时腰部一侧,竟叫翟缨左手扑了个空。剑尖刺上佛珠,只听见“铮”的一声,一大串佛珠便瞬间裂开,像箭矢一般挟着威力四射而去,打穿了墙壁和窗户。

      旋即,窗外传来一声惨叫,继而只听见震耳欲聋“轰隆”声,想必是有人被佛珠打伤倒地了。

      有人受伤!翟缨执剑的手顿了顿,觉得自己应当去看看受伤的人是谁,伤到了哪里,但旋即,她就回过神来,眼前处境容不得她去管别的事。

      另一边,只见了寂迅速抬掌,以掌风催开窗户,继而身影一晃,人已到了窗外。翟缨跟着闪身而出,就看到澄明握着脚踝坐在地上抹眼泪。

      趁了寂查看澄明伤势之际,翟缨迅速转身,脚尖点地,已腾空越向墙头,飞起的那一瞬,她心头蓦然一松,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剑宗位于缥缈峰东峰,而在西峰,有座庙宇,据说年代十分久远,在剑宗建宗之时,那座庙宇就已十分破烂不堪了,建庙的是何人,更无从考究。自翟缨记事起,那庙宇就时常空着,住在里面的只有过堂风和枯枝烂叶,从未见过一个活人,自然,死人也没见过。虽然阴森了些,但对于翟缨来说,却是个十分不错的藏身之地。

      她虽是剑宗宗主的独女,身份显赫,地位尊崇,但骨子里留着江湖儿女的鲜血,自小就不拘小节,像个男孩子一般调皮捣蛋,上树摸鸟、下河捞鱼、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她爹翟琛楠本也无男女偏见,一心要将宗主之位传给她这个独女,因此自打她一出生,翟琛楠便对她抱着十分大的期望。可谁能料到,这个女儿除了天性比一般人聪颖以外,竟一无是处,还到处给他惹是生非,败坏他多年来积攒的名声。他一气之下,再也不想管教于她,于是,翟缨被翟琛楠放养了。

      每次惹事后,她都会躲到这座寺庙里来,待翟琛楠消了气,再回剑宗。

      有一次她和轻云砸了县衙大堂上悬挂的写着“明镜高悬”的那块匾额后,被翟琛楠追打,她带着轻云躲进寺庙。一向只能闻到枯枝败叶、尘土味的寺庙,今日却隐隐传来米饭的清香。饿了一整天的两人,肚中立刻咕咕乱叫起来。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逐鹿门”乃是沈轻云父亲沈万千一手创立,门下弟子两千三百人,据说各个精通逐鹿门当家绝学—“逐鹿轻功”,顾名思义,一旦施展开腿脚,便可逐鹿而驰。沈万千同翟琛楠是深交故友,当年二位的夫人前后有孕,他们便商议倘若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倘若都是男孩,结为一姓兄弟,倘若是女娃,便义结金兰。

      后来翟缨和轻云一前一后出生,两人相差三月,便在襁褓中由父亲们抱着结为金兰姐妹。轻云打小胆子弱些,但特别喜欢跟着翟缨出去闯祸,每次闯了祸,两人便逃的无影无踪,害她父亲派大把大把的人手全天下找她。

      与翟琛楠一样,沈万千也只轻云这一个独女,但又与翟琛楠不同的是,关于基业的继承,他一向认准的人是大徒弟,而轻云,他是打算将她嫁给自己大徒弟做妻子的。是以,在教养女儿的观念上,沈万千从没对她给予什么厚望,只盼着她能平安健康长大,顺利嫁给大徒弟就成啦。

      每次轻云闯祸,沈万千向来以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大度包容了她,但是翟琛楠却抱着要打死翟缨的决心,害的轻云陪翟缨到处逃亡,从而害的沈万千到处寻找宝贝女儿,担心她们出事。

      此刻,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抱着廊下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像两头饥饿小狗正嗅着饭香传来的方向时,竟丝毫没察觉身后已经站了个身影。

      那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她们,继而迅速伸出一只手去抓翟缨的肩膀。翟缨正凝神辨别方向来着,陡觉肩头空气一沉。还算她反应灵敏,身体迅速左侧的同时,右手反转,去扣来人手腕上的穴道。此时轻云亦反应过来,左手一拍柱子,借力腾空跃起,右掌去拍来人的肩膀。

      三人一前一后出招,但双方反应又都极快,出招的那一瞬,彼此皆像一条灵活的鱼儿,滑开了。三人同时一怔,分身错开后,便下意识去看对方。

      只见对面是个少年,脸色黝黑,十分消瘦,没甚么特别之处,可唯独那双眼睛,出奇的明亮,漆黑的眸子像极了两颗黑色的宝石。

      翟缨看着他的眼睛,竟不觉间有点恍神,就好像被某种有磁力的东西吸引住了一般。

      而对面少年,亦在十分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两个小女孩。令他好奇的并非她们为何突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中,而是这两孩子明明一身华服,却满脸满身的泥垢,像极了两个小乞丐。可小乞丐哪里穿得起那样的华服。

      轻云蓦然惊悚道:“翟缨,这里一向没人来的,咱们会不会是遇上鬼了?”

      翟缨顿时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小声对轻云道:“我觉得有可能!他可能是个恶鬼,也是被饭香给吸引来的。”

      说罢,两人“啊”的大叫一声,抱作一团,把头埋进彼此脖颈里,哇哇大叫起来。

      少年听他们把自己当成了鬼,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叫了一阵,见没甚么动静,两人抬头一看,鬼不见了,于是便“呜啦”一声扭头就跑。轻云已经不辨方向,直接向着寺内跑,翟缨一回头,轻云不见了,急的一跺脚,又回头去找。此时天色已晚,古寺内古木参天,青苔满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乌漆嘛黑,翟缨一向胆子大些,但自方才见了那鬼之后,心里就总发憷。

      找了半天,不见轻云,又不敢大声喊她,怕把那鬼引来,正急的不行,又闻到那米饭香,肚子便不受控制的咕咕叫起来。翟缨吞了吞口水,心道: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轻云也饿了,说不定还能给她带点呢!

      如此一想,便壮着胆子循着香气而去,借着已经昏暗的天色穿过一小片槐树林,入眼则是湖光山色,美到令人窒息。而湖畔火光盈盈,正是饭香传来的地方。翟缨心中大喜,脚尖点地,已腾空跃起,向着火光凌空飞去。

      蓦然,远处传来一个十分浑厚的声音,“孩子,轻功不错!”

      此时翟缨离那火光有六七丈远,而那声音明显自火光处传来,浑厚清晰,可见发音之人,乃是个内力十分雄厚之人。

      翟缨在空中怔了一怔,沉吟道,想是今日遇到高手了!

      然而待她离那火光近了,视线能看清楚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火堆旁坐着三个人,一个老者,一个少年,还有一个小女孩。而那小女孩正是轻云,一旁的少年,正是先前悄无声息偷袭她们的那个鬼。

      翟缨一个趔趄从空中掉了下来......

      待吃完那顿饭,翟缨才晓得,原来老者是大悲寺的苦行僧,而那少年是老者的徒弟。二人路过缥缈峰,本打算只是在此借助一宿,但老师父被山中景色所吸引,便一时动了在此清修的念头。

      从此往后,老师父便带着徒儿在这古庙中清修,除了偶尔下山去大悲寺走走外,几年间似乎哪里都没去过。

      虽然初次见面,翟缨从老师父的声音中听出他功力的不凡,但平日里老师父打坐参禅,从不见他习武,就是偶尔动一动,按他的话说,只是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可他的徒儿就不同了,每日里除了参禅打坐,就是勤练武艺。了寂这孩子,是个十分自律又勤快的孩子,虽然悟性没有翟缨好,但同翟缨比,他勤快、沉稳、内敛,因此无论怎样难学的功夫,他都能用毅力攻克它们。据说老师父在大悲寺修行时,看过很多寺中珍藏的武学秘籍,平日里便将这些绝学都交给了了寂这唯一的一个徒弟。是以了寂年纪不大,但已能算得上是高手了。

      翟缨倒是经常来找了寂玩,却每每被他强迫习武。尽管如此,翟缨的身手仍旧落了了寂大半截。

      某一天,翟缨和轻云又来逃荒,却看到古寺外十来名身着袈裟的大和尚,神色肃穆的分左右两行躬身而立。两人不想惊动众人,便翻墙而入,待到大殿一看,老师父和了寂两人却像甚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正在打坐念经。

      翟缨向来好奇心十分重,但凡引起她兴趣的人或事,非要一探究竟不可。此时此刻,门外那十来个大和尚就已惹得她好奇心大作,但她又晓得出家人最大的本事便是一个“稳”字,此时若催问老师父和了寂哥哥,一定不会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便招手叫轻云。两人悄悄去了后院的灶房弄吃的去了。

      待做好斋饭,过来看到两人还在打坐,爬上墙头一看,那十多位大和尚仍旧躬身立在门外,翟缨便和轻云先吃了斋饭,爬到房顶上看日落。

      此时已渐黄昏,落日悬在远处山峰上,晚霞璀璨,流光万丈,金色云海翻腾,气势磅礴,令人敬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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