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帝当剑客》卖火柴的十里

2、第二章

　　门外传来回答声：“师父，是我！”

　　原来是澄明小和尚，了寂道：“进来。”

　　澄明推门进来，房中甚暗，师父正在阴影处打坐，他走到桌前拿起剪刀剪了剪灯花，房中顿时亮堂了起来。年轻的方丈身形消瘦，肩膀却十分有力，澄明微叹了口气，问道：“师父，您是不是又没用晚餐？”

　　不见师父回答，澄明再叹口气，“翟施主疗伤的这两个月，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我去叫厨房给您备斋饭......”

　　说话间就要出门，却被了寂叫住。了寂站起身来，依然背对着他，道：“你只管把翟施主照顾好便是，为师的事你不用操心，也别在翟施主跟前说。”

　　澄明张了张嘴，又用手捂住嘴，问了寂：“师父，万一徒儿说漏了嘴可怎么办？”

　　了寂：“那就自行去戒律院领一百大板。”

　　吓得澄明小和尚脸色大变，立刻摇手：“不会不会，师父放心，徒儿定会谨言慎行。”

　　了寂：“回去休息罢，不早了。”

　　可澄明却磨磨唧唧明显有事不想走的样子。了寂问：“还有事？”

　　澄明挠挠头，结结巴巴道：“师父，徒儿是想问，想问，万一翟施主知道剑宗满门喋血，父母双双惨死，而且继任大典上轻云姑娘战死，她被当今圣上刺了一剑险些丧命后，会不会自，自杀？”

　　氤氲的香气之中，很难看清年轻方丈的脸孔，可澄明却清楚看到他消瘦的肩膀颤了颤，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师父控制不住流露内心情感，第一次是在救下翟施主时。而平日里，不论发生多大的事师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捉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可见，翟施主在师父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重。

　　许久许久，等不到师父的回音，澄明有些心虚，立刻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生怕师父回过神来罚他，吓的调头就跑，连门都忘关了。

　　了寂听到脚步声，沉沉叹了口气，抬头去看案上的佛像，眼神黯然失色，尽是忧愁，恍若千斤巨石压的他就要喘不过来气似的。

　　这厢，翟缨内心辗转反侧，回忆令她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可眼睛仍旧睁不开，白天于她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夜。黎明时分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到自己掉入了无生灵无日月的死寂之地，时间犹如被禁锢一般，无法前进一步，没有明天没有将来，她在那黑暗里，万年如一日的干枯绝望，最终连意识都被无助和绝望吸食干净。

　　待她挣扎着醒来时，满头大汗，浑身衣服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粘在身上，把了寂吓了一跳，以为她的伤复发了，即刻着澄明去叫马大婶。幸而检查过伤口，并无大碍，了寂这才放下心来。

　　待第五日上，翟缨的眼睛逐渐可以睁开，身体也能稍微动动，但仍旧无法下床。马大婶替她上药时，她看到自己身体已是千疮百孔，数十道伤口醒目刺眼，从前那如玉一般的酮体，成了眼前惨不忍睹的支离破碎。尤其心口上那道寸长的剑伤，更加触目惊心，稍一碰触，心头便会剧痛，想必这一剑几乎深入心脏。

　　马大婶安慰她：“姑娘不必伤心，了寂方丈调制的药，不但治伤效果极好，就连姑娘身上的伤疤都是可以一并去掉的。”

　　毕竟还是少女心性，正处在爱美的年纪，翟缨也不例外，听到马大婶这般说，她便长出了口气，心道：“只要不留疤就好，不然丑死了，又该被轻云那个死丫头笑话。”

　　马大婶走后，换澄明陪着她，翟缨换了个姿势，双手撑着下巴爬在床上。澄明背对她站着，不晓得在做甚么，翟缨瞅着他的背影，暗暗沉思：这小和尚向来胆子小，我吓唬吓唬他，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得到有用的东西！

　　“澄明，”她从前时常来大悲寺找了寂，澄明同她，还算是熟络，又年纪比她小两三岁，因此翟缨直接唤他的名字。“你过来，同我说说话。”

　　澄明后退着靠近她，却并没有转身，翟缨蹙了蹙好看至极的眉头，纳闷：这小和尚平日里没这么害羞啊，怎得今日连看我都不好意看呢？难道她怕我？为甚么怕我？一定是心里藏了怕被我知道的事，怕我问他。

　　她命令澄明：“把脸转过来！”

　　澄明不动，她又命令了一声，澄明只得转过身去。果然，澄明眼中流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翟缨瞳孔蓦然收缩起来，呵斥澄明：“好你个小和尚，竟敢当着佛祖的面公然破戒，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么？”

　　澄明没想到她会说出破戒这样的话，清规戒律对出家人来说比性命还要重要，这可吓坏了澄明，立刻双掌合十，战战兢兢道：“阿弥陀佛，小僧，小僧潜心向佛，哪里敢破戒。”

　　翟缨的语气更加严厉几分：“还说没有，我问你，妄言是不是破戒了？”

　　澄明：“小僧，小僧从不曾妄言啊！”

　　翟缨：“从不曾？那你为何不敢坦然面对我，此刻佛祖在上，你敢说你没有瞒着我的事？说，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澄明顿时紧张无措的不行了，只听见他的心狂跳不止，双手也开始发抖，只得盯着脚尖一声一声念“阿弥陀佛”，并且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师父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翟施主，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啊，佛祖不会怪罪于我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看到澄明已经吓的不行，翟缨快刀斩乱麻：“说，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师父封我记忆的解药在哪里放着......”

　　谁知，话还没问完，澄明尖叫一声，转身朝门外奔去。

　　翟缨顿时气火攻心，紧握拳头去打床，打了两下，火没打下去，反倒牵扯的伤口火辣辣的痛，她只得安安分分躺着，在心里骂了七八十遍了寂师徒，这才觉得舒畅了些。

　　冷静下来后，觉得吓唬澄明这招可能不管用，硬不行那就来软的，要软的还不行，那就只能逼她出绝招了。

　　第二天，澄明还奉师命来陪翟缨，待了寂和马大婶走后，翟缨一改昨日严厉强硬的气势，对澄明招手：“澄明澄明，你过来，我有个喜讯要告诉你。”

　　澄明像螃蟹一样一步一步横着挪向翟缨，背过脸嗫嚅道：“翟施主，有啥话，你说。”

　　翟缨伸长了脖子，小声问他：“你想不想学从极剑法？”

　　澄明整个人晃了晃......从极剑法！江湖上最威名显赫的剑法，据说一共分为十层，练到七层以上，便会天下无敌。江湖之中，为了学从极剑法的人多到快要将剑宗的门槛踏破，却极少能有人有幸拜入剑宗门下，学个两三层的，而哪怕这两三层，已能成为江湖上的高手。况且说要教他剑法之人，可是剑宗的宗主啊，试问世上有几人有这般的殊荣和待遇啊！！！

　　想啊，当然想啊！

　　澄明的眼睛渐渐变成了星星眼，望着翟缨，十分迫切。可是蓦的转念一想，不行啊，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可是犯了本门大忌，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于是他的眼神又逐渐暗淡下来。

　　机智伶俐如翟缨又怎会不知道澄明心中这一起一落为所为何故呢。

　　于是便安慰他：“你放心，我教你剑术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澄明的眼中再次升起了星星，可转瞬又暗淡了下去：“可是，可是我很笨，连本门功夫都学不好，又怎么学的好从极剑法？”

　　其实澄明自幼就在大悲寺出家，因为憨厚老实，被了寂瞧上，直接拜入了了寂门下。按理说，有了寂这样的高手做师父，又身在武学宝藏里，他的功夫也应当早已练的出神入化了罢。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孩子虽然看着骨骼清奇，样貌出众，可在武学方面的悟性极差，一套招式，别人可能练两个月就能融会贯通，他练上两年，还是下招接不上上招。因此练这么多年，还是大悲寺中武功最弱的那个和尚。后来了寂转换思维：练武就当强身健体，不如让他把心思放在研读经书上。嗨，还别说，这孩子在背诵佛经方面记忆力超群，悟性更是高于一般人，逐渐便在佛学上的造诣超越了同辈的师兄弟们。倒是让人刮目相看。翟缨还曾总结过一句话：“扬长避短，必将宏图无限！”

　　翟缨接着安慰他：“不妨不妨，我给你挑几招招式简单的必杀绝技，等你学好后，以后谁欺负你，你就用这几招，保管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

　　澄明乐了，赶紧感谢翟缨，连称呼都改了：“谢谢翟宗主！”

　　翟缨是一向不大喜欢熟人唤她做宗主的，因此大悲寺众人一向都称呼她翟施主。

　　翟缨立刻摆出一派宗师的风范来，对澄明点了点头。

　　旋即，话头一转：“但是本宗主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