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狸与小公主》羽千落

9、第九章

　　何远宁关掉绘制赝画的工作室，处理掉了所有的材料和工具。
　　期间她听说李既明正式和慕家签订了代理合约，预计于半年后再次举办画展，由慕少艾担任策展人。与目前实验性质的展出相比，展场位置、作品数量、宣传投入的规格都全然不同。两幅相隔二十年的《萤与星》将共同展出，在一个与画展主题相同的标题下——“如是我执”。
　　当前画展的最后一天，何远宁又去了画廊。李既明远远看到她，挤出一群粉丝模样的阔太太，来到她面前。有那么一阵，他好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不无粗暴地说：“我听说你又开始接活了……作为鉴定师。”
　　何远宁微微一笑，“未来鉴定到自己的画就有点尴尬了，对不对？”
　　李既明一阵愣神，似乎头一次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何远宁不禁展颜。这位画家竟然出人意料地单纯，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开心，接着又想起自己今天来是有话想说。
　　“对了，老师。”她敛去笑容，“关于令尊……”
　　李既明一挥手，“别在意了，又不是你的错。”
　　这次轮到她愣神了。画家低头揪着袖子上的毛球，“不过，我爸……人不坏，我不想看其他人落得和他一样。所以，别再画那些假惺惺的东西了。”说完，他挥着手离开她回了展厅，满头棕色的卷毛乱晃。今天，他没戴毛线帽。
　　良久，何远宁回过神来，对他的背影微微躬身。
　　离开画廊后，为了一些收尾工作，她最后一次回到工作室，一开门就惊呆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幅画靠在墙边，正是她亲手所绘，原本该挂在画廊主展厅的赝画。
　　古色古香的雕花画框上，放着一根棒棒糖，樱桃味的。
　　她呆愣许久，“噗”地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别误会，你的技术几乎没有漏洞。”柔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只是恰巧知道你盯着哪幅画而已……我……一直看着你。”
　　视野愈加朦胧，简直无法掩饰了。为什么他还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她花费了全身力气才从他身边走开，明明是这样……
　　慕少艾总算察觉，急匆匆过来，掏出手帕为她擦眼泪，泪水却越擦越多。他束手无措，只能低声恳求：“宁宁，别哭了，好不好？”
　　“不、不行……我忍不……住……”
　　“那，再在乎我一会，好不好？”
　　她一阵大脑空白，无意识地抬头，“……一会？”
　　他踌躇，“一百年左右？”
　　见她仍一脸茫然，他豁出去了，深呼吸，“我喜欢你。”停顿，“我爱你。”再停顿，生怕她仍不能理解，“和小时候不同的爱，一吃醋就会撕合同的那种。”
　　熏风吹过话语的罅隙。寂静很漫长，他很紧张。
　　忽然，何远宁摇摇头，“才不会，少艾哥哥把生意看得比什么都重。”
　　“没有你重。”转念一想，“……至少是一样重。”
　　她破涕为笑。可不等慕少艾放心一秒钟，更猛烈的哭声爆发，她狠狠捶了他一拳，抽走手帕飞奔而去，丢下慕少艾在原地琢磨这个结果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理论上，不是应该扑进他怀里吗？
　　心念未定，她就冲回房间，一头扎进他的怀抱。
　　冲击、惊愕之后，幸福感姗姗来迟，却在转瞬之间充盈身心。他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后脑勺，叹息一声，终于在冬末的暖阳下，把他的小公主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