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短篇》Yosii

23、Golden Bridge

　　[壹]

　　“原来如此……我算是了解到Robin酱的苦心了。”金发男人咬着香烟轻轻呼出一口，他的视线掠过镇上戴着各式动物耳朵装饰的人——行人，与警卫。
　　“变装什么的……随便戴个墨镜胡子之类的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用这种玩意儿……”走在他身边的剑士伸手揪一下自己头上黑色的猫耳朵。
　　“不许扯下来，绿藻头！”是想狠狠批他一顿的，结果看到那白痴藻顶着对猫耳的无奈样子，金发男人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Robin酱说的入乡随俗就是这个意思，想出门就少埋怨。”
　　Zoro的眼睛在金发男人戴着的白色猫耳上转过一圈，跟着挑起眉尖，继续向前走去。
　　该怎么说呢？那个白痴厨子看上去，和猫耳朵还是蛮般配的？
　　大概……这正是登上这座岛屿的有趣之处吧。
　　他们抵达的这座岛屿有种奇特的风俗：不管你是当地居民还是来观光的游客，必须佩戴动物耳朵形状的饰物进行「变装」才能在岛上自由行动。Robin在书上读到过当地风俗，特地买来一大堆耳朵饰物供众人使用。其实这个规定想不遵守也可以，只需缴纳一大笔「反观光费」就ok了，但用脚趾想也知道，任何关于交钱的事情到了Nami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就戴上耳朵，要么就窝在船上哪里都不许去！」
　　航海士女王如此下令，谁敢不从？
　　当各式各样的动物耳朵摆在众人面前时，海贼团里的人对它们的热衷程度却超乎了她的想象。差不多每个人都在欢天喜地地摆弄那些毛茸茸的耳朵饰物，就连Chopper——要知道，它是唯一不需要“变装”的——也希望自己能再加上一对长长的兔耳朵。
　　当然了，那些耳朵并不是动物的毛皮，而是由巧手的匠人用布料做成的。耳朵的小角落还会绣上精致的文字或者专门的图案。

　　Sanji要去采购食材，必须要下船。绿发男人想去散步，跟在厨子身後跳下了船。当然，他们不可能违反Nami的指令，就随便抓了两对耳朵。Zoro带出来的是一对黑色的猫耳，Sanji则是一对白色的。原本觉得不戴也无妨，结果两人发现真的有不少身穿制服，带着灰色狼耳朵的人在各个路口检查，只得认命。
　　金发男人不想为Nami桑惹麻烦，老老实实用夹子别住自己的头发，顶上了两只白色的猫耳。Zoro将那对耳朵随便固定在头上就不管了，最後还是Sanji看不过去，狠狠啧了一声将那两只耳朵挪到合适的位置。
　　“不修边幅的混账。”
　　“连这种东西也不放过，你是有多自恋？”
　　“切。”金发男人不屑地瞥他一眼，“作为绅士，举止优雅得体是最基本的要求。你个肌肉混蛋懂什么？”
　　Zoro翻个白眼，实在不想跟某人争论扭成面条一样的动作是有多「优雅」。目光一瞥之间见到路边挂着木刻标牌的酒吧，绿发男人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一拍。
　　“我去喝两杯。”
　　“快滚吧，别耽误老子和美丽的Lady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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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原本也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购物什么的，谁愿意去做什么也都和对方无关。Sanji心说，反正就是巴掌大小的一座岛，就算那家伙迷路也丢不到哪里去。他将Zoro留在酒吧，自己继续走向市集。不管怎样，把桑尼号的仓库填满才是自己身为厨师的本职工作。不知道这座岛上会有什么稀奇的食材呢？
　　结果刚走到市集就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一位戴着灰色兔耳的婆婆当众宣布：中心广场北侧，Golden Bridge即将出现。
　　话音刚一落地，整个市集都轰动了，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离开。金发男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伸手揪住一个人问是怎么回事。
　　“去了就知道了，这可是百年不遇的盛事阿，客人。”那个年轻人只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就跑掉了。
　　“搞什么阿……”
　　反正市集散了也买不到东西，左右无事，Sanji便也随着其他人来到圆形的中心广场。放眼望去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那些四五层高，红色砖瓦的建筑矗立在广场的四周。他左右打量，这地方地处岛屿内陆，根本没有河流，自然没有什么能称之为“桥”的建筑，更何况是什么“Golden Bridge”。

　　正觉得莫名其妙，忽然心念一动。纯粹属于一种直觉，金发男人抬头向右侧的建筑望去。
　　深灰砖瓦铺就的屋顶上，Roronoa Zoro盘膝而坐，在他身侧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瓶酒。显然这家伙坐在屋顶上喝了有一阵了。绿头发的剑士微微压下身子，视线凝着在那个金发的人身上。见那人如愿地抬了头，他这才挑起唇角，伸手抄起最後一瓶酒。
　　像是种能力。就算广场上有再多发色各异的人，戴着再多色彩缤纷的耳朵，只要那个家伙出现在视线中，立刻能分辨出来。
　　多一秒钟都不需要。
　　“白痴绿藻头，倒是会挑地方……”Sanji轻笑一下，继续夹在人群中盯着其他人的视线。他们看着的似乎不光是广场前方，还有不少人在仰望天上厚重的云层。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这群人都这么如痴如醉地等待着？

　　“来了！”前方有人猛地喊起来。刹那，广场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死死盯住天上隐约翻搅涌动的云层。
　　像是有人用刀或斧子砍上云层，那厚重绵白的云层猛地破开一道裂痕，光线立时从缝隙中洒下。淡金色的光直直落在广场北侧被留空的大片地面上。这并没有什么，但奇特的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像是地面有一面镜子或是云层的缝隙被改变，光线重新升起来，划出彩虹般的弧线在空中继续向前行进。金发男人盯着光线缓缓延伸，忽然间心口一跳。
　　那道愈加明亮的光不偏不倚……落在剑士栖身的屋顶，将那个人全身都拢进其中。男人左耳的三枚水滴转瞬之间反射出炫目的光。
　　广场上的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屋顶，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数秒之後大片人群如潮水一般跪下。他们举起双臂，虔诚地高呼着神明在上。市集上那位戴着灰兔耳朵的婆婆分开人群走到建筑下，向屋顶深深鞠躬。
　　请您留下，她说，这是Golden Bridge的旨意，您将成为埃尼伊尔岛的王。
　　在脚下万众齐声的欢呼中，Roronoa Zoro的视线错过其他所有人，凝着到那个金发的人身上。说不上是因为看好戏还是什么，他总觉得，厨子嘴角的笑容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Sanji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能猜到大半。
　　明明是绿藻头。
　　明明是海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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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如果这样就能决定王是谁，那么很遗憾，”剑士抬起黯猩红色的眸，眼底冷冽的光带起一抹难抑的邪气，“你们的神明这次没有选对人。”
　　伸手抓起最後一瓶酒，Zoro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男人身形一晃便跳出那片淡金笼罩的区域。掠过广场上无数狂热的眼，他的目光迎向唯一挟着戏谑的眼神。
　　Roronoa Zoro不在意自己成为多少视线聚焦的中心，只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就足够了。
　　金发男人心说，就算跳下来的动作其实很有味道，但戴着那样毛茸茸软绵绵的黑猫耳朵……就根本和帅气这类好词沾不上边了吧。
　　而那个人不可能留下。所以说，要怎样收场呢，嗯？
　　“您为什么要拒绝呢？这明明是上天的旨意，让您成为我们的王。”婆婆不解地摇头。
　　两秒钟後，Zoro确定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份抛出去。是海贼的话，足够打消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了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难以预计的後果。毕竟眼下这群人不过是一般市民，又不是海军大将，堂堂的大剑豪Roronoa Zoro再加上一个挺会踢人的厨子，不至于连落跑都做不到吧？Zoro耸一下肩膀。
　　“抱歉，我可是海贼阿。”
　　有些超乎他的意料，老人的回答十分从容。“那又怎样？曾经的王成为海贼，或者曾经的海贼成为王，在这片海域也不足为奇，有什么不行的？”
　　“不……问题不在这里，而是要我留下的理由，远远不够。”Zoro伸手搭在腰间，指腹无意间抚过熟悉的刀柄。在他视线的终点，那人蔚色的眸宛若连通着无止境的海，醺染着不管是作为海贼还是Roronoa Zoro都异常向往的光彩。
　　“我想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梦想，野心，伙伴，与更多不能放手的东西。它们和自己的旅程，和草帽海贼团，和他们的桑尼号，和共同比肩的未来，和迟早会相遇的殊死战斗，和他所熟知的一切交之甚深。他要征服的，不是区区一座岛屿，而是整个世界。
　　绿发男人时时诘问自己，天堂与地狱，都可曾响彻自己的名号？
　　远远不够。
　　向自己伸出手的，眼看着他们走近的，从敌对到逐渐接受再到可豁出性命的，那些早已不可或缺的伙伴们，不管有怎样艰辛难解的过去，终于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并肩踏上同样的旅途。这已是开端，也一定会有结局。他相信只要还活着，彼此都会继续陪同着走下去。
　　还未亲眼见证重要的伙伴们如何实现自己的梦想，怎么能中途道别？
　　远远不够阿。
　　更不要提所有人中最为特殊的那个家伙，搞不懂的不知道是那白痴还是自己。在找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之前，怎么能结束战斗？至于持续的时间，是一天？还是一月，一年？抑或是……一直到那家伙找到All Blue的那个时候？
　　……真到了那个时候的话，又会怎样？
　　……还是远远不够阿。

　　“我不会抛下任何一样东□□自留下。”
　　屋顶的光线似乎是追随着他的脚步，悄然挪到剑士的背後。绿发男人笑一下，步履坚定地向前踏去，那束代表神明的光线被他抛在身後。
　　这一刻，谁才是神明？
　　“如果真的那么灵验，就相信下一个被选中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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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

　　继Roronoa Zoro之後，一名戴着圆形耳朵的少年成了下一个被光线选中的人，当地人马上就接受他作为这座岛屿的王。按照他们的说法，Golden Bridge是上天的旨意，是不会出错的，在那位不肯接受王位的海贼与Golden Bridge的双重提示下，毫无疑问那位少年才是真正的王。聚集在广场上的人群立即开始着手组织盛大的加冕庆典，据说接下来的欢庆活动至少要举行三天。
　　市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重新开张，金发男人决定暂时回桑尼号。离开广场，两人一前一後跨过一座古旧的石桥，深绿的藤蔓从栏杆缝隙中伸出新生的叶片。清亮的河水自脚下淌过，这一路虽然蜿蜒却终将汇入远方无尽蔚色的海。眼底一亮，金发男人看到一片新绿的叶随着流水一瞬掠过。
　　身不由己，它只能向前。必须向前。
　　海贼们也是一样。

　　“看样子已经顺利解决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跟在Sanji身後不远处的剑士，刚刚喝光瓶里的最後一口酒。他意犹未尽地舔一下瓶口，有点舍不得丢掉，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能有什么难的？”
　　金发男人停下脚步，侧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不断泛跳着阳光的海面。“动摇得也太快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再坚持一阵的。”
　　“有信仰的人是很容易相信一件事的，包括「改变」本身。”
　　“诶？”Sanji略带讶异地瞥一眼那个绿发的人，“真不像一株藻类能说出来的话。难道……植物也有进化的时候吗？”
　　“啪”地一声，绿发男人清晰地听见自己额角的青筋暴起的声音。他如愿以偿地听见血液奔腾的响动，这意味着身体在渴望与那家伙干上一架。Zoro危险地扯起嘴角。“喂白痴厨子，你最近是退化了吗？必须用肢体语言才能交流？”
　　“哈？！开什么玩笑，老子可不像某些植物，没进化好就敢跑出来说东道西。”金发男人的嘴角牵起一丝痞笑。半秒钟後，酒瓶甩出一道弧线在水面上击出浪花，黑色的鞋子又稳又准地踏上刀背。
　　“喂，这次要是你输了就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觑准刀风的间隙，Zoro挑衅地对金发的人扬起眉梢。
　　“不如先赢过老子再说吧。”
　　Zoro和Sanji打起来总是能搅得烟尘四起鸡犬不宁。纵然这是一条四下无人的偏僻小径，可一旦发生原因不明的巨响还是会惊动附近的警卫。
　　“两位能不能先停手？！喂！”戴着狼耳朵的警卫虽然很想阻止这两个人，但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到……

　　“你们给我消停点，砸坏了东西是要赔偿的！真是的，幸亏我来得及时，你们是想拆掉半条街吗，阿？！”航海士女王握着铁拳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两人。
　　“兔耳的……Nami桑也……好棒！”金发男人顶着头顶桃心形的包艰难地爬起身来。在他身边的是龇牙咧嘴，同样被一拳砸翻在地的Zoro。
　　切，答案什么的，这次看来是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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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

　　如同两人的每一场架，这次也是一样不了了之。被突然出现的Nami打断後，金发男人就立即自荐给航海士做苦力。不过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告终，金发男人对Zoro说的一句话有点在意。不，简直是超在意。
　　「这次要是你输了就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恶的绿藻头……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的？”今日的下午茶时间已经结束，厨师先生收好最後一个盘子，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等到燃完大半支，金发男人猛地一咬烟蒂决定去找那家伙问个明白。他告诉自己，才不是因为输赢什么的，只是好奇那是什么问题而已。再说了，自己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回答。
　　Zoro自从回到桑尼号就直接去了瞭望台就没下来过。果然是一直在锻炼。不过……
　　“你……”金发男人指着那颗绿色的脑袋，“你还戴着这东西？”
　　两只黑色的猫耳饰物依然还别在男人的头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概是看多了，Sanji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也有点顺眼？
　　“阿，我忘了……”绿发男人伸手将耳朵抓下来，扔到座位上。
　　金发男人双手插着口袋，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整理思绪。“喂绿藻，我来是想问你，刚才在岛上……你要问我什么？”
　　Zoro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厨子的疑问是真是假。“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找到那片海，会留下吗？”

　　Sanji猛地一愣。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由这个人问出口。
　　自己的梦想，那片包容着世上所有海域的奇迹之地。正因为自己相信All Blue是存在的，所以才要出海，才要离开一直守护的芭拉蒂，才要和这些伙伴一起进入伟大航道。那么结果呢？真的找到了，会怎样？
　　“不会。”斩钉截铁。答案早已决定。
　　“……是吗？”
　　金发男人托着腮看他，那家伙摆着满脸不大相信的神情。他轻笑起来。“除非你们都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不过那是不大可能的吧？”Sanji摊开手，“有Luffy那种喜欢冒险的家伙当船长，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吧？”
　　Zoro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一点点绞紧，左边胸口深处隐隐升起一种期待的感觉。“也就是说，你不会下船。”
　　就算面对那片梦想的海域，也不会选择留下？就算是梦想，也不足以构成留下的理由？与其他人一起航行的理由，要更强大更不可抗拒？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难不成是你对老子这个厨师有什么意见？”金发男人拧起眉来。
　　“不错嘛。”
　　“哈？”哪里不错了？！不知道植物的大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不对，植物原本就没有大脑！
　　“我只是说，你还会和其他人一起航行。”
　　“真是白痴问题……没有老子的话，你们这群混蛋是打算在海上饿死吗？再说了，Nami桑和Robin酱没有本王子的悉心呵护怎么行！”
　　“那就好，王子殿下。”忽略了厨子「杀了你哦混账」的咆哮，绿发男人兴高采烈地转移了话题，“有酒吗？算了我自己去拿。”
　　话音一落剑士就干脆利落地跳出瞭望台。Sanji思索了两秒钟，不知道那个藻类是怎么从上一句联想到「喝酒」的。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对……他只是单纯地想喝酒而已吧！还是……自己说留下是值得那么高兴的事吗？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吗？！
　　“……等等，”金发男人猛地想到一件事情，切了一声就连忙追下去，“谁允许你这混账随便拿酒了？！”
　　似乎，摆在自己眼前的仍然是一大堆谜团，一大堆无法解答的问题，但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一切，去面对一切，去迎接一切。迟早会踏入的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分岔路，而自己站在路口的那刻，便能毫不犹豫地选择。
　　而曾经的，所有答案都未浮出水面的原因……
　　就只是欠一个时机。

　　就只是时机。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