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神权》於祖婷

95、四叶纹身之七

　　碧波庭不愧是杨氏旗下的娱乐中心，门口两座金狮气势恢宏，竟有三米多高，分别把守大门两侧，对进入会所的待宰羔羊虎视眈眈。
　　进门就是一片大的离谱的人工湖，穿过湖心桥，绿草花园之间，五座建筑首尾相连，其中最著名的要数正中间的赌场。
　　圆柱体建筑，形似鸟笼，进门头顶是一幅悍匪雪山激战的壁画，进入内部，如同迷宫——至于再具体的，令月没去过，也不清楚。
　　只是听说常常有人在这个金丝鸟笼里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人心贪婪，才是赌场的生财之道。
　　当然来碧波庭的不全是赌徒。这里有全国最好的高尔夫球场和棒球场，还有省内最大的室内泳池，以及周小玲工作的KTV会所。
　　KTV会所位于三号楼顶层，只是碧波庭里很小的一部分。但是今天他们的目的地不在这里。
　　听说警方来了人，保安立刻通知值班经理，随后用专车将两人带去隐藏在树林后的生活区。
　　这里的建筑朴素得多，但更舒适。
　　值班经理姓霍，是个高挑的美人，令月不得不承认，她浑身透着一种高级感。这种高级感将碧波庭与其他娱乐中心区别开，让人感觉自己来这里是放松心情，而不是寻欢作乐。
　　听说令月要见韩月梨，霍经理对着手机一阵翻找——即便这时候，她的嘴角还是挂着微笑。
　　片刻后，霍经理抬头：“我想问一下，确定是这个名字吗？还是我听错了？”
　　“就是这三个字。”
　　霍经理慢慢摇头：“很抱歉，无论是在职、离职还是兼职的员工里，都没有这个人。”
　　“你再——”王不留神正要说话，令月拦住他，微笑道，“那么，周小玲的室友在吗？有些事我们想和她确认。”
　　“在的。”霍经理不该问的话一句不多问，同样，也不会多提供一句令月没提到的情况。
　　几分钟后，小路上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孩，穿着粉嫩的不规则A字裙，乍一看像是素颜，脸上挂着笑容：“霍姐姐？有什么事呀？”
　　“这两位是负责周小玲案的警官，有话要问你。你好好配合她们。”
　　说着，霍经理关门走了出去。
　　王不留神的眼神追着霍经理好久，令月咳嗽一声，他摆手：“你问。”
　　令月又瞪了他一眼，摊开笔记本问女孩：“你是周小玲的室友？叫什么？”
　　“丫头！”
　　“本名？”
　　“没有大名……”
　　“怎么可能？身份证上叫什么？”
　　“&）（）&”
　　“什么？”
　　“*%%*&”
　　女孩低着头，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和刚刚判若两人。
　　令月没耐心哄孩子，正准备对她对视，王不留神伸出手，按住女孩的手腕：“你小时候过得很不好吧。”
　　“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被父母嫌弃是个女孩，连名字都随便起一个应付过去？”
　　“是啊……”女孩的眼泪说来就来，“我爹叫我死丫头……我身份证上写的是林丫头……因为我姓林……”
　　“真是太可恶了！”
　　寥寥数语，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就站在了王不留神的统一战线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非常投机。
　　临走，丫头一定要送东西给王不留神：“大神你下次来一定要跟我说！我给你打折！免费送水果！还有你要教我跳舞！”
　　丫头依依不舍将两人送到人工湖畔，一步三回头离开。令月冷眼看着王不留神：“骗小姑娘有一套啊。”
　　谁料王不留神非常认真得将丫头送给他的小玩意收好——一个说不上精致的丝线编织的手环，这是丫头的母亲教她的。
　　“她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有人对她好，她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对方。”王不留神冲丫头挥手，对方跳着回到了自的工作单位。
　　王不留神双手抄兜，低着头：“其实哪怕家人能对她好一丁点，她也不会是这种生活——走吧？去你家还是去喝酒？”
　　“半下午呢喝什么酒！”
　　令月哽在喉头的感动被生生憋了回去：“各回各家！”

　　走出车库进入电梯，令月靠着电梯垂下头。
　　果然不出她所料，周小玲真正的室友证明周小玲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纹身。也就是说，除了周大海，其他所有人都应该是死后才出现了四叶纹身。这意味着什么？
　　还有，既然周小玲生前没有纹身，泠彩为什么要故意扰乱警方视线？这个纹身很重要吗？
　　楼层一层接一层升高，令月对着电梯里的镜子调整微笑的角度——至少不要让小兰为自己担心呀。
　　门开了。
　　家里空无一人。
　　这丫头，不在家待着去哪了？和常夏逛街去了？
　　打手机，连着播了数十个也没有回答。
　　不会是——
　　令月忽然慌了神，一转身脚趾磕在墙角，钻心的剧痛袭来，令月捂着脚趾蹲在地上，摸出联络用的镜子。
　　透过镜子，终于看到了小兰的现状。
　　小兰侧身躺在白色房间的床上，闭着双眼。
　　床边站着一个人。
　　三十多岁的模样，眼窝深陷，下巴上胡须杂乱，身材消瘦，半长的头发微卷，略邋遢，极度憔悴。但是看向小兰的眼神，无比温柔。
　　这个人令月绝对见过！就是当初面包车里参与绑架却无反应看着令月带走小兰的第六人！
　　这张脸还曾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韩泠彩以文立言的身份制造车祸混乱时，曾有一瞬变成了杨氏内部线人的脸。
　　或许时间紧张文立言的变化不够完美，又或许令月只在救小兰逃离时匆匆见过那人一面，这三张脸有细微差别。但是如此相像，很难说只是巧合。
　　除此之外，令月还想到另一个人。
　　刘怀璋的记忆中，杨玥死亡的那一天，从院子里跑出一个慌慌张张的少年。与眼前的男人，十分相似。
　　难道说，十五年前这个出现在杨玥死亡现场的人，就是十五年后协助泠彩调查杨氏的内线？
　　这个人从小就生活在四叶草研究所，他给泠彩提供了杨氏绑架令月和小兰的情报，在令月第一次救人的时候放走了他们，而现在，他又将小兰带回了杨玥死去的房间——不，不可能。
　　如果他是那个人，那么当初绑架小兰时为什么要放她们走？就算当时他不敢相信贺兰姗是杨玥，但是见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尤其连胎记都相同，怎么会如此冷漠淡定？眼神是藏不住心事的啊！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带走了小兰。他很可能察觉到杨玥与小兰的关系。小兰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四叶草研究所——这个为了延续杨玥生命而建造，却也终结了杨玥生命的地方。
　　令月将镜子放进阳台上穿衣镜侧面的凹槽——通过这样，对方镜子里的景象会出现在穿衣镜里，而镜子外的人，也能穿越进镜子里的世界。
　　虽然不同于现世。
　　令月找出小兰留在家里的黑色长袍与鞋子——若是不穿着这些就进入镜中世界，令月会立刻尸骨无存。
　　穿过那冰冷镜面的瞬间，留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

　　於克己离开专案大队之后，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人。
　　孔昱刚从车上下来，被一阵风眯了眼睛，正热泪盈眶之时恍惚看到了一张让她朝思暮想一见钟情的脸。
　　幻觉？
　　孔昱用力揉了揉眼睛。那幻觉反而离自己更近了。
　　“於……於先生？！”
　　“你是……”
　　“我叫孔昱！我们在关城市见过面！是令月让你来的吗！”孔昱拽着挎包两大步跑过去，忽然又娇羞起来，迈着小碎步低着头伸出手：“你好……”
　　於克己摸不着头脑，出于礼貌也伸出手：“你好。你先忙吧。我——”
　　“我不忙的！”
　　孔昱抓着於克己的手用力摇了好几下：难怪令月给自己发信息让自己赶快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好姐妹！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於克己依旧状况外：“这样啊……你不忙的话……你……不需要工作吗？专案大队好像又有案子了。”
　　“我……”孔昱羞于提起自己因为失误正在停职反省——在喜欢的人面前，哪个女孩不愿保持最完美的形象？
　　“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於克己笑了笑，转身就走。孔昱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又急又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叫住於克己。
　　“於先生等下！”
　　“嗯？”
　　於克己更加摸不着头脑：这人要做什么？
　　孔昱追上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留住他！
　　“於先生，我怀疑你和我手上的一个案子有关系！请你跟我走一趟！”
　　啊呀！糟了！我这是说了什么话？
　　“啊？”
　　於克己也愣住了。
　　“孔警官，我怎么会和你手上的案子有关系？”
　　“我是……那个案子……它——”
　　“哟，孔警官——哎不对，孔大小姐！我来的路上还在想到了大队见到第一个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啊！”
　　好巧不巧，孔昱正红着脸编不出理由的时候，王不留神从天而降幸灾乐祸看着她。
　　於克己转向王不留神：这个人又是哪位？以前没见过。
　　“哟，这位是孔姐夫？”
　　“你瞎说什么！”孔昱一把拽住王不留神走到一边，不耐烦地撩起头发，“不准跟大队的人说我来过这里！”
　　孔昱这一转身，一撩头发，於克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孔昱耳后，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一块指甲大小的四叶纹身赫然出现。
　　她怎么会有这种纹身？难道她也和杨氏有关？这简直不可能！
　　“……给我记住了！别说漏了！”
　　“你放心。我对不感兴趣的事转头就忘！”王不留神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摆了摆手就跑进大队，孔昱深吸一口气：怎么办，该用什么理由……
　　她转过身，却发现於克己正直愣愣盯着自己。
　　“於先生——”
　　“你别动！”
　　於克己攥住孔昱手腕，绕到她身后，撩起她右边耳后的头发。
　　孔昱瞬间心跳翻倍，血液全都涌上头脑：天哪！心跳的感觉！他不会也对我——
　　“孔警官，你刚刚说的案子，是不是四叶纹身的案子？”
　　“啊？对……”不管你说什么，都对……
　　“其他人知道你有纹身吗？”
　　“啊？什么纹身？”是要一起去文一对情侣文身吗？这么有想法啊……
　　孔昱觉得呼吸困难，於克己用手机拍下她耳后的文身，走到孔昱面前：“这块纹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哎呀，你偷拍人家——哎？”
　　快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的孔昱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纹身？什么纹身？我们警察非特殊情况是不能文身的。於先生是不是搞错了？”
　　“你确定你之前都没有纹身？”
　　“确定！这是哪里的？”
　　“孔警官，你——”
　　“孔昱？你真在这里？怎么不在家休息？”
　　戴立勤小跑过来，一把拽开孔昱走到一边小声说：“我听王大神说你跟这个戴眼镜的教授在院子里约会！你知道他跟令月——”
　　“戴队长。”於克己走上来，前所未有得严肃，戴立勤立刻变出笑脸：“哦，什么事啊？”
　　“我想借这位孔警官几个钟头，不知——”
　　“可以可以！”
　　孔昱整了整头发把戴立勤拽到自己身后小声道：“你就为了我的终生幸福，配合一点！”
　　“哈？”戴立勤彻底糊涂了：这位於先生不是和令月……啊，算了算了！只要熙颜好，其他的都不管了！
　　孔昱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於先生要去哪里？”
　　於克己安心坐在副驾驶座上：“海边——”
　　这么浪漫的啊！
　　“——度假酒店。”
　　啊！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孔昱捂着心口发动了车子。
　　戴立勤抱着双臂站在楼下：李想没说错！戴眼镜的斯文败类！孔昱跟他一起会不会遇到危险？不能不防！
　　“熊，监控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