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周小玲案之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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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很快被打捞上来，经鉴定，已经死亡三天左右，是溺亡。在距离发现尸体的三公里上游处，发现一辆黑色轿车，从车内的驾照来看，可以确认是死者的。在后备箱里，还发现三个比较新的黑色行李箱。
死者名为周大海。正是之前421分尸抛尸案的在逃嫌疑人。
派出所民警立刻将现场周围五公里范围封锁，并通知专案大队。在戴立勤赶来之前，民警又在河边找到了疑似周大海投河的地方，岸边一块石头下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周大海的衣服和鞋，以及一个牛皮纸袋。
戴立勤等人赶到现场时，简明已经完成了初步检验：“体表没有打斗伤痕，应该是溺亡。”
“这些是怎么回事？”孔昱捏着鼻子，指着尸体表面遍布的伤痕问。
“随河水漂流时被河底碎石等尖锐物划破的，没有生活痕迹，明显是死后形成的。”
孔昱还想说什么，突然喉头一紧，一股固液混合体涌上来——
“哎呀！”简明眼疾手快，将孔昱从尸体附近推开。
“辛苦了。”戴立勤拍了拍简明的肩膀，随后走向死者车子。
在死者衣服口袋里发现了汽车钥匙和一封简单的遗书，承认是自己杀了周小玲，具体原因已经录了音，录音笔在牛皮袋里。
戴立勤立刻拿来牛皮袋，里面除了录音笔还有一份意外伤害险，投保人是周小玲，受益者是个叫“周颖”的女人。
“这个周颖，是周小玲的妈妈。但是她和周大海有什么关系——令月？”
令月正看着一处空地出神，戴立勤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尸体味道太大，我有点扛不住了。”“找个远点的地方，别跟孔昱似的，刚才逞强看尸体，结果哇哇吐一堆差点污染现场。”
令月摆摆手，往竹林深处走去。
刚走到听不到警察声音的地方，令月就站定，看着空中虚无处说：“可以了。”
“果真机智，借口找得毫无破绽。”
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慢慢显现，他和贺兰姗一样穿着长及脚腕的黑色袍子，带着兜帽，修长的身材，低沉的声音。
令月露出微笑：“会在这里遇见你，我很吃惊。林先生平时日理万机，怎么亲临这个自杀现场？”
“我只是路过，恰巧看到你也在。有件事提前和你说一声比较好。”
被称为林先生的，是自己和小兰的上司林黎，令月知道他能力超凡不苟言笑，是个雷厉风行的大忙人，这次竟然会在一个自杀现场停留，想必有重要事情。
令月点点头，问：“是什么事？”
“系统准备新招一批实习生。有你做先例，三位魔女都觉得如果有合适的人类能胜任，未必不是好事。我们不好与人类接触，惠子的意思是，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先生的态度与其说是和令月商量，不如说在直接下命令。于理，他是小兰的直属上司，也是令月的直接负责人，没必要与令月商议，于情，令月身份特殊，对系统内部的决定也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令月从与小兰开始合作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自己在系统里的地位，因此立刻表示同意。
“很久没有来新人了，这次挑选必须用心。只是特死科情况特殊，突然让我推荐，我还真一时想不起来合适的。”
“不用立刻给我答案。6月底集会会宣布初选名单，在那之前有结论就行。我一向对你很放心，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人品。”林先生虽然不苟言笑，但并不吝啬赞美，“事情就是这样，你有别的要问的吗？”
林先生似有暗示，令月也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问：“我想问一下26号来这里的，是哪个事务科？”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问那个男人的死亡原因是吧。”林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线装本，问清周大海的个人信息，道，“是疾病引发的意外死亡。他在河边洗手的时候因心脏病突发落水，最后溺亡。”
令月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她心中已有怀疑，如今被证实了，不安却并没有消失。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多谢。”
令月眨了下眼的功夫，林先生已经凭空消失了。
收起脸上的微笑，令月刚准备回去，就听到戴立勤的脚步声，她立刻转身用脚搓起一小堆干枯的竹子叶，又掏出纸巾捂着嘴，抬头看到戴立勤在她五米外站定：“好点没？”
“就那样吧。总会习惯的。”令月小跑着回到案发现场，现场勘查也基本结束，准备收队。
专案大队，崔明世辨认出周大海车子后备箱的三个黑色行李箱就是用来转移尸体的，确认了录音笔是自己送给周大海的礼物，也确认了里面的声音就是周大海的，但他无论如何不相信周大海才是杀害周小玲的凶手，理由是周大海是个好人。
“好人，好人……这公子哥估计觉得自己也是个好人！好人能做出分尸的事儿吗！”
李想端着杯面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小熊拽着他坐下：“录音内容我做了处理，也分离了环境杂音，没别人的声音。倒是听到了风声和鸟叫。”
“看样子就是周大海自己一个人在牛首山里录的音。这么说，九成九就是自杀。”李想一口咬断面条，手指敲着尸检报告，“头儿呢？不是他让咱们等着开会的吗？”
“孔昱请他吃饭去了。说是吃牛排——”“牛排？凭什么啊！都是一起熬夜跑现场的兄弟！他们吃牛排！我在这吃泡面？”
“你当人家是兄弟，人家当头儿是男神，能一样吗？”
“你们俩在我背后嘀咕啥呢！”戴立勤板着脸进门来，孔昱随后跟进来，片刻后令月和简明也进来，会议正式开始。
关于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周大海在死前留下的录音里解释的清清楚楚，包括自己杀害周小玲的动机，以及保险受益人周颖与他的关系。
实际上，周颖不仅是周小玲的母亲，还是周大海的妈妈。
23年前，周大海降生在一个贫困不幸的家庭。父亲周大树是个游手好闲的酒鬼，因为患有严重的心脏疾病不能从事农活，平日靠打零工养家，嗜酒如命，一喝醉就打老婆。周颖与周大树结婚没几年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只眼睛接近失明。六年后，也就是周大海五岁那年，周颖忍受不了丈夫的虐待，偷偷离家出走，将年幼的儿子扔在这个魔窟。周大海十岁那年，父亲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心脏病突发，离世。
几天后，周大海投奔另一个镇上的远房亲戚，在街上偶然看到自己的母亲，她虽然不富裕，但衣服整洁，比以前胖了白了，看起来生活的不错。就在周大海想上前与母亲相认时，一个五六岁的漂亮小女孩出现在周颖身边，并管她叫“妈妈”。
那时周大海以为这个小女孩是自己妈妈和新丈夫的女儿，他没有去打扰，而是默默跟着母女两人记下了她们的住址。
高二那年，周大海辍学参军。
不到两年，因为屡次斗殴违反军规，周大海被军队开除。不愿回家的他在碧波庭找了个保安的工作。在一次冲突中，周大海为保护崔明世受伤毁容，在崔明世的帮助下他接受了整容手术。手术完成后周大海来到崔家工作。
今年3月底，崔明世突然回国。在陪崔明世去碧波庭唱歌时，周大海偶然见到了周小玲。
周小玲有心通过周大海结识崔明世，对周大海的问题有问必答。周大海这才发现这个同县老乡竟然就是十几年前在市场上有一面之缘的妹妹。他还打听到，母亲周颖去年得了重病，周小玲为了给母亲攒钱才来这里工作。为了能早日凑齐医药费，周小玲拜托周大海帮她介绍客户，周大海没有多想，便将崔明世介绍给她。
之后，周大海立刻联系上自己母亲周颖，因为整容的关系，多年未见的母亲并没有认出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周大海从周颖那里听到了完全不同的故事：周颖生病后，家里东挪西借凑了十万块，本来如果及时手术就没事，没想到周小玲竟然偷拿了这十万块跑了。周颖的新丈夫曾经联系过周小玲，她却说自己母亲病死了是因为短命，还说就是因为妈妈没本事，不能给她好日子，她必须靠自己挣钱。
得知这件事的周大海异常愤怒，他找到周小玲旁敲侧击，没想到周小玲没有任何想要回家的意思，甚至还感谢牵线搭桥的周大海，周大海这才知道，周小玲的所谓“客户”，是这个层面上的。
事已至此，周大海本想从崔明世的方面断绝两人关系，却不料崔明世说周小玲非常“好用”。另一方面，周大海从周颖那里得知了另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当年周颖离家出走时已经怀有身孕，也就是说，周小玲其实是周大海的亲妹妹。
见到亲妹妹竟然是这样一个寡廉鲜耻的失足少女，母亲因为没钱手术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而受罪，周大海憋着一股火气。
他从母亲那里得知，周小玲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一点和自己那个嗜酒如命的父亲脱不了干系，于是一个犯罪计划成型。
周大海先以周小玲的名义买了一份意外伤害险，受益人是自己母亲——对此周大海找的理由是，崔明世还有一个有钱爱玩的朋友叫李宇，他是保险公司的公子。周大海带周小玲以买保险为名义与李宇见面，事实上李宇就在那一次看上了周小玲，并在案发当天主动提出要把周小玲接过来一起玩。
其实，直到进入酒吧，周大海都还在犹豫。如果周小玲能有所悔悟，周大海一定不会让她喝下那杯致命的酒，但周小玲眼里只有钱和虚荣，听不进任何劝告，对周大海拙劣的借口也没有看破，为了能满足公子哥的喜好而自愿喝下了赞比——这种高度数酒普通人喝了尚且不适，更不用说周小玲这样的体质。
就这样，周小玲在酒色之中迎来了自己亲哥哥给予自己的死亡。
沉尸时，为了让周小玲的尸体尽快被发现，好让自己母亲早日拿到保险金，趁着夜色，周大海松开了绑着砖头的绳结。
录音的内容到此为止，证据确凿，周大海故意给周小玲饮酒，待其心脏病发死亡后分尸抛尸。后投河自杀。遗书中周大海自认为自己杀了妹妹终究有罪，与其东躲西藏不如自杀解脱。案子可以结了。
值得一提的是，周大海手背上的文身，因为经过多次处理，导致图案模糊，只能看出是四叶草形状，经崔明世辨认，与周大海和周小玲身上的文身图案一致。或许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文身，就是这对亲兄妹血浓于水的亲情的最后关系吧。
令月并没有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即周大海溺亡是因为心脏病发落水说出来，一来她不想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二来这桩案子的背后似乎还有隐情，令月想先自己调查一番再做打算。
戴立勤思前想后，决定去两百公里外的邻省，周大海与周小玲的老家一趟，看看他们的母亲周颖。孔昱等人也想一起，令月考虑了一下，推辞了。
只剩下一天时间，她不能保证能在30号当天回来。
就在令月准备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并为去固滦山述职做准备时，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
是夏巽。
这几天他似乎也在追查什么。令月想着，回拨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周小玲案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