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神权》於祖婷

6、周小玲案之五

　　最初，戴立勤等人心中有个疑问：既然周小玲死于心脏病发作，为什么还要分尸抛尸？后来调查发现作案人之一的周大海是崔市长的保镖，可能与崔市长的亲儿子有关，戴立勤等人以为，这个公子哥是怕事情败露影响父亲仕途，所以毁尸灭迹。而崔市长也因为深陷危机，所以亲自来电阻止案件调查。
　　但，崔市长自己的一番告白，令整个事件变了性质。
　　4月21日下午，崔正度最偏爱的小儿子崔明世与父亲大吵一架，之后便与狐朋狗友喝酒作乐去了。次日中午，崔明世偷偷回家，之后就躲在房内不出来。
　　4月24日，电视台开始播放警方的寻尸启示，崔明世的反应异常激烈，在与家人争论后又躲回房中不出来。崔正度的母亲听说此事，特意从老家赶来。
　　4月25日深夜，家人苦劝无果，想到了一直与崔明世在一起的保镖周大海，并终于从周大海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崔正度的母亲当场昏厥。崔正度一方面忙着将母亲送去医院，一面把崔明世关在家里，并命人看守，同时寻找21日与儿子一起寻欢作乐的人，一面又要应付自己的事。这些都处理妥当之后，已经是26日下午四点多了。崔市长这才腾出时间直接给戴立勤打电话——事关自己儿子，崔市长不能冒险让更多人知道。
　　而他拼命想要隐瞒的，就是周小玲的死亡真相。这一切，还要从周大海说起。
　　三年前周大海离开军队后在碧波庭娱乐中心做保安。偶然的机会，周大海与崔明世结识，崔明世把周大海力荐给自己父亲，于是周大海一年半前辞去碧波庭的工作，成为崔市长家的司机兼保镖。
　　后来崔明世出国留学，周大海仍旧留在崔家工作。
　　这样看来，周大海与周小玲在碧波庭的时间完全错开：周大海一年半前离开，周小玲半年前才来工作。但是一个月前，崔明世回国了。
　　回国后的崔明世自然要去碧波庭好好享受享受，周大海也跟着回去，就这样结识了周小玲。
　　原本周小玲是没办法接触到崔明世这种富家公子的，但周小玲无意发现周大海与自己是同乡，又都姓周，就认周大海为干哥哥，拜托周大海把自己介绍给有钱人。
　　周大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占尽了便宜之后，周大海如约把周小玲介绍给了崔明世。
　　4月21日下午，崔明世吵架离家后去了另一个酒吧喝酒。突然有人提出，最近跟着崔明世的小姑娘质量不错，想见识见识，崔明世就让周大海把周小玲带来。周大海很快到了周小玲处，两人下午四点离开后，直奔崔明世所在的地方，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烂醉如泥的三人与周小玲一起玩到晚上九点多，不知是谁最先发现周小玲没了动静，再一看，她竟然已经死亡。吓破了胆的两个狐朋狗友当时要报警，却被崔明世拦下来。
　　“我们把她扔河里，神不知鬼不觉，不就行了？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就算被发现了，还有我爹呢！”
　　为掩人耳目，少东家一声令下，周大海买来西瓜刀、塑料绳、垃圾袋与行李箱，几人在酒吧包间将周小玲肢解后装进三个行李箱中运出酒吧，并趁着夜色抛尸护城河。
　　第二天崔明世酒醒后才想起昨夜做的荒唐事，不禁后怕起来，催着周大海逃回家去。
　　据崔明世说，当晚为了尽兴给周小玲吃了特制小药丸。而这，很可能就是导致周小玲死亡的元凶。

　　听完孔昱的讲述，简明指关节发白，丢下一句“我去化验”就跑走了。李想摩拳擦掌：“内几个孙贼呢？不是人揍的东西！”小熊刚想问清楚是哪个酒吧，却被戴立勤吓到。
　　戴立勤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垂下头，低声挤出一句话。
　　“去酒吧，查证据，申请逮捕令，抓人！”
　　“是！”
　　齐刷刷的回答，坚定有力。

　　就在孔昱赶回局子的同时，令月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离开孔昱后，令月直接到了门诊大楼，果不其然，在崔市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詹大鹏贼心不死，又来找医院的麻烦了。
　　“我也不要多，二十万，给钱我就走！”
　　詹大鹏躺在草席上，身后是自己儿子与母亲的空棺材，脚边摆着一个火盆，纸钱灰飘得到处都是。
　　令月要上前，一名护士好心拦住她。令月看着她的双眼，微笑道：“院长就放任他在这里闹吗？”
　　护士叹了口气：“唉，还能怎么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我能帮忙。”
　　“但是，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是专案大队的。”令月亮出通行证，“职责所在。”
　　“那你千万小心！”
　　令月笑着点点头，收起通行证，打开录音笔，只身一人走向詹大鹏。
　　詹大鹏一见有人来，立刻拍着大腿坐直了，又见是令月，顺势上半身贴在地上，拖着长腔哭起来：“我不是来闹事啊！是院长不见我啊！昨天崔市长又把我给骂——”
　　“听说你要价二十万是不是？”
　　“哪里的话啊！我那是激将法！院长不肯见我，我有什么办法？昨天还被崔市长赶出来——”
　　“我要是带你去见院长，那二十万你还要吗？”
　　听令月这样说，詹大鹏也不装了，直起身子仰头看令月，令月依旧笑眯眯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詹大鹏一手撑着身子，坐在地上，拍拍手上灰尘，斜着眼看着令月。
　　“我说官家的警花，你是不知柴米油盐贵，也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的辛苦。你说说看，我母亲，好好的人，结果就死在医院里。还有我儿子，他才八岁！连个全尸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见令月不回答，詹大鹏又说：“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听人家说我是专门医闹的，罪有应得。是，我是帮人闹过，也挣了点小钱，但多一分我都没拿。更何况医院又有多少好人呢？好好的人，送来医院，结果治死了。死者家属投诉无门，找到了我，我帮人出口气，要点赔偿。这又有什么错呢？”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医闹是为民做好事了？”
　　“就是拿钱做事，没什么好的坏的。”
　　令月笑着看着詹大鹏的双眼，继续问道：“当真不拿钱？”
　　“拿啊，我拿个三五千，多了不拿，警察也拿我没辙。”
　　“当真就拿三五千？”
　　“三五千还不够我这帮兄弟们的烟酒钱呢！”
　　“那你们就不怕被查出来？”
　　“上有政策咱们下有对策啊。我们把拿到的赔偿捐出去，做了慈善，又不留把柄，一举两得。”詹大鹏越说越得意，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眼盯着令月的眼睛，挪不开了。
　　令月脸上笑意更浓。
　　“你们把钱捐出去，不还是等于白干了？”
　　“那不一样。那个慈善机构，是我自己开的，就挂在我娘名下。为了防止检查，我跟我娘户口都不在一起。”
　　“也就是说，你的钱存在你母亲名下的慈善机构里。那么，慈善机构收到钱又怎么处理？”
　　“发给我弟兄家人啊！他们家里都申请了困难户。还可以投资啊！买房，买地，买设施，投资托儿所，托儿所会把钱给我们转回来。”
　　“那么，与你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的沈月娥突然死亡，她名下的慈善机构也与你没有关系。如果这件事被发现，相当于你的钱也拿不回来？”令月眯起双眼，几乎要笑出声。
　　詹大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秘密，一直点头：“对！没错！要不我也不会着急着来闹事了！就是要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趁机把慈善机构的钱再拿回来。”
　　“明白了。还有一件事。”
　　“你说，你说。”
　　“如果不是为钱，你会为自己的母亲儿子卖力气吗？”
　　“我儿子自然！但我娘就算了，天天给我惹麻烦！好像她儿子是天王老子，什么都能替她摆平。还跟我老婆吵架。说句心里话，她一死，我心里可轻松了！就是可惜我这儿子。哎，等我把钱拿回来，再找个年轻的，瘦的，再生两个。也一样！”
　　令月闭上眼睛，满意得微笑点头，转身走开。
　　詹大鹏还没回过神：“啊？这就走了？”
　　令月摆摆手，关上了录音笔。

　　傍晚，医院来了一伙人，检察院的，要带詹大鹏去谈谈慈善机构的事。詹大鹏这才醒悟过来，指着不知何处破口大骂。而这时文令月已经离开了。
　　晚饭还没吃完，戴立勤的电话就打来了。
　　根据崔正度提供的酒吧名称，专案大队几乎全体出动，一半人马直奔酒吧，将酒吧翻了个底朝天，酒吧的监控也被小熊打包带走。现场已经被人为清扫过，但经验丰富的简明一进入酒吧就找到了出事包间，酒吧老板娘也爽快承认了，她早就发现包间味道不对，但以为是崔明世那几个公子哥儿玩得太开，就没有起疑心。
　　另一路由戴立勤带领前往抓捕崔明世三人——现有证据足以将他拘留，况且已经是十万火急的状态，晚了说不定这几个公子哥儿就跑了。
　　幸而在警察从天而降时，崔明世正被锁在房间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另外两个——卜昌与李宇，也在台球馆找到了。
　　现在，小熊在监控里找到了被害人周小玲被周大海带进酒吧后与崔明世三人见面的画面，也找到了拎着行李箱离开的崔明世四人的画面，却没有周小玲离开的画面。在李想发现的抛尸现场附近的监控里也找到了案发时间里周大海开车的图像。简明在酒吧包间提取到了死者周小玲的血液、毛发和少量肌肉组织以及崔明世四人的毛发、大量指纹，还有酒吧目击者的证词。唯独当晚是否给周小玲服用药品，三人皆否认。现场没有发现使用可疑药品的痕迹，且经过简明的再三检验证实，周小玲体内并未发现其他可疑药物残留，服药一说或许是周大海臆测的。
　　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缺。
　　戴立勤却突然有种不安，他留李想一人继续询问，自己溜出来给令月打电话。
　　刚把前面的工作介绍完，令月不等戴立勤发问就打断他的话：“周大海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