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番外集-明月无心，杨花空落》淡酒清欢

5、第四章：趁火打劫

　　嫦娥推门，门缝间结的冰晶碎裂 ，发出“咔嚓”清脆声音。“曾经，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的昭慧显圣二郎真君岂会在乎区区一个小部族？”望着门外皑皑白雪，嫦娥悠悠一叹。
　　杨戬回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门半掩，嫦娥正要偏身出去。
　　“你信我！”杨戬嘶吼。
　　“那又如何？”嫦娥出门，重重地关门，震掉门上所有的冰棱，稀里哗啦，一阵脆响，紧接着，空荡的原野，隐隐传来好一阵轰隆隆声，由远及近。
　　杨戬闻之色变，嫦娥推门进来，惊恐道，“玉树林雪崩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闷响，房梁晃了几晃，厚雪积压，瓦片不堪重负，碎成一块一块，和冰块掉落了下来。嫦娥见状，抢步扑到杨戬身上，眼疾手快把宝莲灯也护在身下，然后张开结界抵挡石块和冰块儿。
　　待一切平静后，两人已埋死在雪下，房子坍塌的石块形成一个空间，让杨戬和嫦娥有些的活动空间，可也只够嫦娥趴在杨戬身上，或者躺在杨戬身边。
　　雪下，宝莲灯遇到危险，大发异彩，照亮这方小小空间，让两人能看清彼此。
　　嫦娥刚才勉力支撑结界了很长时间，法力耗尽，现在趴在杨戬身上小睡。整个被埋的过程，杨戬相当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也相当清醒。
　　看着嫦娥恬静的睡颜，杨戬百感交集。无论是带他回广寒宫，还是骗沉香替她偷宝莲灯，嫦娥想保护他，就像刚才那么危急的时刻，她下意识就把他护在了身下，而不是突破冰雪，独自逃生。
　　这就是天天和他置气，骂他，对他不屑一顾的嫦娥仙子！杨戬大胆地想，也许，她是因为在乎！
　　一刻钟后，嫦娥恢复了精气，悠悠转醒。杨戬见嫦娥睫毛颤了颤，别开头，冷冷道，“仙子，你本该弃我而去。”
　　嫦娥不理会杨戬激她的话，从杨戬身上翻下来，试着敲了敲周围的冰，坚硬如铁，面色难看了起来。“杨戬，上面的冰层不薄。”
　　杨戬偏头看嫦娥，脸色也不太好看。“足有十尺之厚，凭你我之力，出去是不可能的。”
　　嫦娥讪讪道，“珣玉会找人来救我们的。”嘴上信誓旦旦，心里一片迷茫，广寒宫的冰雪，即使是金乌神火也融化不了。珣玉真能想到办法救他们出去吗？
　　“但愿如此！”杨戬泼冷水。
　　没死在开天神斧下，却被埋死在广寒宫的厚冰之下，嫦娥挺替杨戬不值。“是嫦娥对不住你！你放心，嫦娥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杨戬看了一眼嫦娥，无所谓一笑，“不能生同衾，能死同穴，也不枉杨戬此生。”
　　“你不想出去！”嫦娥吃惊道。
　　杨戬两眼一闭，面如死灰。“嫦娥，咱们是出不去的。”
　　“对了，宝莲灯！”嫦娥举起宝莲灯，满怀希望地望着杨戬。“告诉我口诀，让我试一试。”
　　杨戬眸色一沉，冷道，“丢下我去找后羿，想都不要想。”
　　“我要带你出去。”嫦娥瞪眼回去，沉声道。
　　杨戬冷哼一声，笑道，“我不出去，死在这里，至少有你陪着。”
　　“胡闹！”嫦娥怒目圆瞪。“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口诀？”嫦娥拎着杨戬的衣襟，恨恨道。
　　“除非……”杨戬掀开眼皮看嫦娥，悠然道，“嫦娥成为杨戬的妻。”
　　“你威胁我？”嫦娥此刻就像只炸毛的猫，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挠上一爪。
　　“我死了岂不是更好，你正好为后羿报仇了。”嫦娥刚才戏弄他，她明明是信他的，却故意引他想岔，杨戬心里有气。
　　嫦娥想起一直堵在她心里的事，问，“后羿的死既然不是你造成的，那又是谁？”
　　杨戬知道，嫦娥不会轻易罢休的了，便言简意赅道，“后羿太心急了，误服了王母的毒丹。”信不信，由嫦娥去。
　　“所以，后羿是服了王母的毒丹，中毒而死的。”嫦娥紧蹙眉头道。然后，没有下文了。
　　杨戬觉得嫦娥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奇道，“嫦娥，你不生气吗？”
　　嫦娥看了杨戬一眼，郝然一笑，小声道，“除了后羿的死，都在意料之中。”后羿是厌倦了人间的生活才去求的仙丹，嫦娥心知肚明。后羿回来了，对她来说，才是个惊喜呢！
　　杨戬积攒怒气，“后羿是你心目中的英雄，这话可是你说的？”
　　嫦娥背过身去，实在没脸面对杨戬了。没错，她当年就是随便找个由头打发杨戬。
　　嫦娥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杨戬却不会放过她。“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不揭穿我？”杨戬严重怀疑，嫦娥一直在利用他，心都凉了一半。这就是他曾经以为柔弱无害的嫦娥仙子？
　　“当时，外有强敌，内有蓬蒙，你变成后羿，回来得正好，部族需要一位首领，不能乱成一盘散沙。”杨戬再三逼问，嫦娥吐露真言。“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呵呵，好一个识大体的嫦娥仙子。”杨戬讽刺道。
　　发现唯一温暖的回忆是个谎言，杨戬愤怒极了。“那三个月，你也是在装模作样！”
　　嫦娥蜷曲着身子，绞手指，这叫她怎么回答。难道回答不是，不就是证明，她对杨戬有意思吗？回答是，那还不如不回答呢！
　　“就没有半分真心。”嫦娥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嫦娥，你好得很。”杨戬干笑两声，咬牙切齿道。
　　嫦娥偷偷瞄了眼，杨戬的表情，杀气腾腾，太吓人了。如果他现在能动，嫦娥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杀了她。嫦娥努力缩到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和杨戬这些年，朝堂上争锋相对，私下里吵吵架架，暗地里使使绊子。后来，为了她的好姐妹三圣母，龙四，百花仙子等更是反目成仇了。这些年，他们一直相处得不太友好。
　　嫦娥吸吸鼻子，广寒宫的冰太冷了，这么想着，嫦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哈哈，活该！”后面传来响亮的笑声。嫦娥扭头瞪幸灾乐祸的某人，一不小心没忍住了，“阿啾！”
　　杨戬的笑容僵住了，“嫦娥！“被嫦娥喷了一脸口水，杨戬忍无可忍。
　　嫦娥红了脸，她还从没这么丢脸过呢！赶紧，掏出手帕给杨戬擦擦，歉然道，“对不起，下次注意。”刚说完，感觉又来了，在杨戬警告的眼神下，嫦娥赶紧捂住嘴巴，转过身去，太丢人了。
　　见嫦娥得瑟瑟发抖，还贴在冰上，杨戬看不下去了。“嫦娥。”
　　“怎么了？”嫦娥转身疑惑地问。
　　杨戬别过头，别扭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牺牲一点，准许你靠着我取暖。”
　　嫦娥从头到脚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身上有味道！”
　　杨戬也紧张了起来，只觉得全身不自在，气愤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从来不给我沐浴！”
　　嫦娥竖起柳眉，摆出一宫之主的架势，“我广寒宫全是娇滴滴的女儿家，你要谁帮你洗澡？”
　　“上药的时候，你可没避过嫌。”杨戬觉得嫦娥是在强词夺理。她为他疗伤的时候，早就摸光，看光了，洗个澡又有什么？
　　嫦娥挑眉，为了避免尴尬，明明都是趁杨戬昏迷没意识的时候上的药，他竟然都知道。
　　“出去后，就让哮天犬把你接走，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嫦娥撇撇嘴道，她又把宝莲灯抱在手上，寻思着，怎么从杨戬哪里套出宝莲灯的口诀。
　　杨戬却闷哼道，“我不出去。“
　　“说什么呢？哮天犬天天望着月亮，等着你呢！”嫦娥顺口接道。
　　杨戬万般为难道，“哮天犬跟着我这样的主人，实在是埋没了他。如今，杨戬活着，生不如死。仙子若真是对杨戬还有点仁慈之心，就成全了杨戬吧！”
　　看来此次失败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嫦娥为难地想，她总不能劝他东山再起吧！“女娲娘娘说了，三界有场浩劫，丞待你去拯救。你的心事，总还有机会。当然，如果你能改变下行事作风，嫦娥以及三界更加乐见其成。”
　　杨戬颇为不耐烦地看了嫦娥一眼，什么女娲，女娲早死了。是谁骗到了她门下了吧！
　　“没人肯为杨戬牺牲，杨戬又凭什么为三界牺牲？”杨戬老大不高兴道。
　　嫦娥为难了，难道又和他讲大道理？哪一次，不是她苦口婆心讲了半天，而他半句都没听进去！嫦娥已然心灰意冷了。
　　杨戬暗示嫦娥道，“嫦娥仙子大仁大义，心怀三界，连杨戬这个奸臣佞子，都能既往不咎地救回了广寒宫。再牺牲一点，当然一切都是为了三界，应该没关系吧！” 他就是想为难嫦娥，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嫦娥瞪圆了眼睛看杨戬。杨戬虚眼看嫦娥，作回忆状，“杨戬说过什么来着。若得嫦娥倾心，反下天去，竖旗为妖！”
　　再听到这句话，嫦娥有一些感慨。当年，三圣母跑到广寒宫来说这话，她压根不信，想他杨戬是什么人，权势滔天，炙手可热的人物，为了她竖旗为妖，放弃他处心积虑谋来的地位权势，不是笑话吗？而且，她与杨戬的交情真的不深，千年有一些交情，那也是搭着后羿，也不见杨戬有多对她另眼相看。他刚上天时，见面还会打招呼。他们意见相左，在朝堂吵红了几次脸，连招呼都不打了，真是相待如冰。
　　以致于，杨戬失手砸了玉树，她还有些云里雾里，怀疑杨戬又有什么阴谋？三圣母再三要求她保守秘密，并且说她哥哥都是因为她，嫦娥还在怀疑三圣母对他哥哥有什么误会！
　　如今，再听到这句话，嫦娥信了，他如今走投无路了，竖旗为妖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还要带上她呢？喜欢她？刚才，她已经把他彻底得罪了。难道是为了报复她？嫦娥皱了皱眉头，“何必带上我，碍你的眼呢？“
　　杨戬郁卒，头偏开，懒得看嫦娥，“死心吧！嫦娥仙子，我们都出不去了。”杨戬暗暗叹了口气，他还是想救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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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不说话，静静地并排着躺了会儿。嫦娥拿着宝莲灯，又回来了，心有不甘道，“你就告诉我口诀，让我试一试。”
　　“我说了，除非，嫦娥成为杨戬的女人。”杨戬故意拉长了音调。嫦娥怎么可能答应他，开玩笑？
　　“杨戬……”嫦娥想想，还真拿这个不怕死的无赖没有办法，嫦娥翻身背对杨戬，使劲靠着冰壁，尽量远离杨戬，幽幽地道，“我就大不了沉睡一阵子，珣玉一定有办法把我救出去的。而你，那么重的伤势，能撑到重现天日的那天吗？”嫦娥气死了，杨戬和他家哮天犬一个德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在下的生死，与仙子又有何干！”杨戬冷道，毫不领情。
　　“嫦娥不能辜负女娲娘娘的嘱托！”嫦娥闷声道。
　　“那是你的事，又与我何干？”杨戬戏谑道。
　　“你……”嫦娥翻身怒瞪杨戬，却发现，杨戬表情寡淡，眼睛干涩，眼白较寻常多了些，胸腹起伏几不可见，已现死态。
　　“杨戬！”嫦娥心里一紧，赶紧过去拍拍他。杨戬没有反应，眼珠子都不见动一下。这下真把嫦娥吓到了，嫦娥使劲摇晃杨戬，急切道，“杨戬，醒醒。”刚才，还好好地气她来着，怎么可能这么快？
　　嫦娥又感觉到杨戬的手脚瞬间失去了温度，嫦娥吓得丢了魂，赶紧把杨戬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把杨戬捂热。“杨戬，你不能死。是嫦娥对不起你。只要你能活过来，嫦娥什么都答应你。”
　　“嗬，嗬……”一阵艰难的喘息，杨戬双眼慢慢有神，在嫦娥怀里瑟瑟发抖，“娥子，杨戬好冷。”
　　“不冷了。”嫦娥再把杨戬抱紧了点，“不冷了。”安慰杨戬，也似在安慰自己。
　　嫦娥哭道，“杨戬，口诀，让嫦娥救你，求你了。”
　　“娥子……你……答应……”杨戬牙关打颤，断断续续道，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要落下最后一口气。
　　嫦娥给杨戬弄崩溃了，也管不了那么多，附和他道， “好，我答应。”
　　“什么？杨戬什么都听不见了！”杨戬双目无焦，满脸惊恐，接着僵死在嫦娥怀里。
　　他听不见了，人临死之前，最后消失的就是听觉。这是不是意味着……顿时，嫦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杨戬，嫦娥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死。”
　　杨戬眼皮奋力地睁了睁，嫦娥大喜过望，继续刺激道，“嫦娥答应，嫁给杨戬为妻。”此话一出，杨戬就睁开双眼，又再次回魂。
　　来来去去死了几次，总算让嫦娥说出那句话了。杨戬忍不住牵起嘴角笑，又赶紧装作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虚弱地道，“你附耳过来。”
　　嫦娥以为杨戬又再次死而复生，想不了那么多，她俯耳过去，杨戬边说，她边记。杨戬说完，嘴边露出了丝笑，憋着最后一口气道，“娥子，用宝莲灯，活着出去！”这是，临终遗言了，有模有样！
　　“你不要说话，守住一口气。”嫦娥拉起杨戬的手，一起握住宝莲灯。嫦娥在心里向宝莲灯祷告，救救杨戬，然后催动法力，配合口诀，宝莲灯顿时绽开五彩光芒，包裹住杨戬和嫦娥。
　　在宝莲灯的牵引下，嫦娥和杨戬同时进入了宝莲灯的世界。嫦娥看见，大量的灵气涌入杨戬体内。嫦娥搭着杨戬的脖子上跳动最强处，探视杨戬的经脉与丹田。
　　在宝莲灯灵力的温养下，杨戬体内的经络都被畅通，重塑，十二经脉，七经八脉全都畅通无阻，灵气在杨戬体内运行三十六个周天，归聚于丹田之内。
　　嫦娥喜极而泣，她就知道自己是对的，宝莲灯真的能治杨戬的内伤。至于外伤，在广寒宫的特制伤药的敷治之下，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如今遇到宝莲灯，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杨戬整个人就如枯木逢春，焕发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