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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他亦冷笑数声:“你我多年的情谊,在你眼中怕是还比不上那个小奴隶吧!”

      这话说得,我轻笑道:“自然,她是陪着我一同长大的丫头,与我情同姐妹……”我话还没说完,庆父却是不耐烦听了,伸腿踢翻桌上的菜,面露讥讽:“情同姐妹?姜蔓尔,你骗你自己吗?你拿谁当过亲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姬同,可还不是一转眼便伙同我将我那可怜的哥哥气到吐血,你说你爱他,你杀了他最爱的女人和他最喜欢的儿子!你爱他!?”

      我转过头去,充耳不闻,只是慢慢地饮了一口茶,然后说了一句话:“那么,我更不会爱你了。”

      便是这么一句话,他住了手脚,收了声,然后像以往无数次同我吵架后那样夺门而出,我总知道,他永远也吵不过我,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从背后拥住我了。

      我好像流了泪,又好像没有。

      庆父在朝堂上势力独大,就连季友也不得不屈居与他之下,夷奴跟我说,这些日子里,庆父好似变了一个人,疯狂地铲除异己。

      “公主,季友为保命,已带着公子申出逃邾国了。”姬启刚登上王位,季友便带着姬申急不可耐地逃亡邾国,他倒是脚底抹油跑得快。

      我叹了一口气:“姬同只有三个儿子,怕是两个都要死在王位上了。”这明眼人瞧得一清二楚的局,偏阿嬿蠢得很,只一心要把她那傻儿子推上王位,却忘了前狼后虎的尴尬处境。

      倒是季友打得一手还算盘。

      这一回,庆父足足忍耐了两年才发难,启月份小,人也瘦弱,整日里病病怏怏的,倒方便了庆父下手。

      那日宫人去给大王奉汤药,唤了两声无人应答,宫人大着胆子走进去,才发现启早已气绝多时,那宫人当即便吓得魂不附体,半跪着从里头挪出来,不过一时三刻,话便传到了阿嬿那里。

      她自然先来向我兴师问罪。

      上来即给了我一个巴掌。

      “姐姐,你好狠心,他身体里流的同样是齐国的血,你怎忍心伙同外人谋害他!”阿嬿字字泣血,我这一巴掌却着实挨得冤枉。

      夷奴不顾我的阻拦,将阿嬿身旁的宫人推倒在地,照样也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阿嬿被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夷奴冷笑:“是您背信弃义,还有脸叫公主姐姐?”

      这是我的心里话,却也是我多年未曾说出口的话,果然,我骨血里是恨她的。

      “公主还要给您什么,您才会满足?男人,孩子,王位?当初公主不是没有劝过您,不要去趟鲁国的浑水,可您听了么?您斥责公主勾结庆父,话说得有多难听,您记得吗?”

      旁人记不记得没关系,夷奴记得。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记得。

      “夷奴,不必再说。”我握着她的手,转而望向阿嬿,对上她惊惶的面色:“你来此之前曾有片刻耽搁,想来已经修书齐国给我的好叔父了吧,你猜,他会不会坐视不管?”

      阿嬿一下子瘫倒在地:“姐姐……我不是……启死得冤枉,我是一定要让庆父陪葬的!”

      我知道任何柔弱的女子一旦成为母亲都会竭尽所能地为子女筹谋,只是我没了那样的机会。

      我摸了摸阿嬿的脸,她还是那么美丽,同小时候不一样了,更加妩媚,自信,一举一动皆是贵族风范,可是我还记得她的过去。

      “阿嬿,你觉得庆父会放过你吗?”我朝她一笑,她竟吓得三魂不附体,抖如筛糠,夷奴冷哼,对宫女道:“还不快将她请出去。”

      是了,我们所有人都别想再活着。

      我问夷奴:“你怕死吗?”大殿上空无一人,我坐在高处,夷奴就陪伴在我手边。

      她点点头,想了一想又飞速地摇头:“若是为了公主,我便不怕。”她突得露出一脸笑容,叫我想起冬日里的太阳,隔着窗子,倍感温暖。

      我拉过她的手,一滴泪滴在手背上,笑了笑:“好好活下去。”

      小白派了个名叫仲孙湫的大夫来鲁国查看,当晚我便召见了庆父。

      他老了许多,我原以为,狐狸是不会老的。

      “庆父,你逃吧,齐国的问罪,自还有我呢。”我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极其平淡,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了我一眼道:“原来你今日见我是为了这件事。”

      我苍凉地笑了一记:“从一开始我便知道结局了,只是我死不死都是一样的,你既想活,就好好活下去吧。”

      嫁入鲁国,凡几春秋,之子于归,却不是一场好结局。

      庆父忽然抱住我,他的泪滚烫,落在我肩膀上,像不值钱的雨,下个没完没了,我形同枯槁,任由他抱着,不知如何回应。

      “蔓尔……我的蔓尔……不要丢下我。”原来,他还是有一点真心的。

      听闻,季友在邾国拥立公子申为君,国人热烈响应,还发出了讨伐庆父的文书。

      “大势已去。”他感叹了一番,丢给我一包衣裳,你和夷奴快换上,随我去莒国。

      我愣了半晌,他催促道:“快啊!”

      只是我动手了,夷奴却在一旁看着我,直到我换好了衣裳,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夷奴才跪在地上视死如归道:“公主,前日齐君已下了遣返的诏令,若你我都走了,齐君必举国通缉捉拿公主,而今我愿代公主回国,以保公主无忧。”

      她言语坚定,不顾我的阻拦,用簪子在自己脸上狠狠一划,寸长的伤疤便留在了夷奴的脸上,我的心纠了一下,忍住了眼泪,对她说:“愿再相见。”

      只愿小白还记得我这个侄女的好,能饶“我”一命,也便是饶夷奴一命。

      “事出紧急,快走吧!”我看着夷奴换上我的衣裳,端坐在正殿之上,亦不知怎的,竟生出此生再无相见的恐惧,我手一抚脸庞,赫然满脸的泪,只能靠在庆父怀里,他拍着我的背,喃喃道:“若得侥幸逃出生天,你愿做我的妻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佯装睡去,只很快,便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已出了王城,满国的海捕文书,我和庆父扮作商旅,我是小厮,他是主人,还有一个驾车的车夫。

      那车夫是个聋子,却御的一手好马。

      往日里那些跟随庆父的门客都作鸟兽散了,只剩这一个车夫,闲聊时我以笔问车夫,为何到此穷途末路还肯跟着庆父,他答:“无他,本性耳,大丈夫追名逐利宣之于口比那些心里想要却装出一副君子模样的人磊落多了,跟随公子,亦只是追随本性。”

      我不言语。

      良久对照山林,只余一长叹。

      莒乃是一小国,向来依附强国而生,可如今庆父成了过街老鼠,早已是人人喊打的份了,那些大国又怎会自降身份接纳庆父。

      我知他的意图,若想逃命,其实隐姓埋名远走他国浪迹此生乃是最好的打算,可庆父不甘心,他总觉得季友不如他,还想找机会东山再起。

      我不敢劝他。

      他这个人下了决定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尽管知道是悬崖也不会勒马,他是个宁愿刀锋舔血的汉子而不是苟求安虞的懦夫。

      我只能追随他。

      “公主,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这样的深林,四周是我多年在深宫之中苦求不得的静谧,或而有一两声鸟叫,庆父拦住我的腰,对我说:“公主,给我生个孩子。”

      他把手放在我的腹上,他知道,我们俩曾有个孩子。

      我沉默了,不答他的话,他很快便偃旗息鼓,背对着我沉沉睡了去,荒山野地,对比起宫中的繁荣,逊色的不是一星半点,我忽得想起姬同带我回国的那日。

      只是这一回,多了个庆父。

      他眉含挑逗,言语也不规矩,那时我还是任性天真的姑娘,张口闭口便是要逃婚,我想那时若是姬同问我要不要逃离,我必会牵起他的手不问前尘,与他浪迹天涯。

      可是逃开逃去都始终脱不开这致命的怪圈。

      庆父睡觉时打起了呼噜,那呼噜声并不响,像猫儿一般,从未有过任何时刻让我像现在这般紧紧依赖着他。

      天一亮,我睁开眼,庆父却不在身旁了,我连忙掀开车帘子去看看车夫是否还在。

      幸好车夫只是在打盹。

      迎着晨曦,庆父笑着拉过我,指了指树林深处,我跟着他过去,眼前出现了一汪清泉。

      泉水清澈见底,庆父罕见的一脸傻气道:“公主奔波多日,累着了,可以清洗一番。”

      天知道这些日子坐车颠簸得我连骨头都快散架了,追捕逃兵也没时间梳洗,此刻见了清泉自然是心中欢喜,只是赧于庆父在旁,我看着他,眼含期待:“你可否回避一下?”

      他笑得前仰后合:“你我早已坦诚相见,你害什么羞?”

      可他架不住我的执拗,只得道:“好好好,我在边上替你守着。”言语轻柔,好似在哄小孩。

      这样幕天席地地在野外沐浴,我可是从未经过的,我慢慢褪去衣衫,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肩上披了一条衫,将足踏进那泉水里,通身的冰凉,直冷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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