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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子般的脸已呈出灰败之色,往日里那团小小的,朗月清风般的少年被当胸穿过,偌大的一片血渍自胸前浸染开,此刻已是黑红色的了。

      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前的那一团血渍,只当他是睡着了般。

      孟任哭泣不已,指着子般的尸身质问我:“齐国的公主当真是天底下最狠心的妇人,先王的母亲如是,你亦如是,只是可怜我的子般,从头到尾都不知自己敬爱的嫡母每日里都在盘算如何取他的性命,悲哉!痛哉!”

      她说的没错,我从不否认我的狠毒。

      “是啊,我们齐国人,最心狠不过了。”我就站在孟任的身旁,于是慢慢弯下腰来,附在尚且沉浸在悲痛中的孟任耳旁道:“你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孟任瞠着一双眼睛,呼吸越发急促,冲到墙边抽出一把宝剑对准脖子就要自刎,我一脚踢开,冷笑道:“但是当然不是现在。”

      她细细抽泣,但还是碍于我那一脚,不敢再抹脖子。孟任当真是一个柔弱的妇人,无论如何也做不来我这样的举止,是以没了姬同之后,她便只能任人宰割。

      不是我,她也会死在别的什么人手上,譬如庆父。庆父敢杀了她的儿子,自然当斩草除根,他可不是子般,他是个顶顶心狠手辣之辈。

      早上我坐在铜镜前梳妆,有宫人来报,孟任夫人自杀了。

      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以示回应。

      一切如我所料,甚至于这一天来得太快,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夷奴握住我颤抖的手,把宫人都打发下去,我轻轻问她:“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被挚爱欺骗,丧子之痛,多年的冷落,这些我经历过的,她也都经过了,可我还是觉得不够。

      只因,姬同至死都还是爱着她的,她得到了我这一生都再也得不到的东西。我怎能不嫉妒。

      “厚葬。”我吩咐宫人,她同我都是可怜人,是以我并不想在丧葬上为难她,甚至,想尽量让她走得体面些。

      庆父却说我是猫哭耗子。

      庄公的国丧还未过,新任的王便暴毙而亡,鲁国朝野震荡,一时之间庆父千夫所指,宫围内我与庆父有染的说法甚嚣尘上,夷奴气得连饭都吃不下,非要找到幕后之人。

      “找到又怎样?”我刚上好口脂,唇上鲜艳一片,我对照着铜镜,看向夷奴。

      她脸绷着,气呼呼的,好不可爱,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见她憋着一脸的不痛快,头都到一边去不看我,便也不戏弄于她了:“谁能从这件事中得的好处最大,谁就是幕后黑手。”

      她冷静了一下,道:“是公子季友?”

      她说话时略略低了嗓音,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兀自梳我的发。

      “这个好不好看?”我拿了一支钗在手中,笑着问她,夷奴马上没有别的心思了,连说好看,又重新拿了些别的钗子左右比划,还不忘说:“公主还是那般好瞧。”

      我摸着那一张尚有姿色的脸,惆怅道:“若不是这张脸还有些颜色,又怎会有人说我与公子庆父有染。如此说来,倒都是这张脸惹的祸了。”

      她是第一回听我这样说,当初可不是凭着这张脸才招惹了庆父。招惹了庆父的人,是姬同。

      “夷奴,我真是罪孽深重。”可我仍不悔改。夷奴宽慰我:“是他们该死。”

      她总是向着我的,纵得我这般不知悔改,想来她也有功劳在里面。

      “那便一起沉沦吧。”

      庆父是不能再称王了,他身上背了一条王的命,季友在前朝抨击不歇,庆父不胜其扰,只好匆匆定下了公子启为王。

      启的生母是阿嬿,与我同出一国,如此一来面上似乎是给足了我面子,也给足了齐国面子,可是只有我知道,庆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大王梦做了这么些年,怎会轻易放弃。

      是以我派人传来阿嬿。

      “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大王的生母也不是那么容易胜任的,阿嬿,你不该答应季友。”

      岂料她以一种及其古怪的眼神盯着我,半晌才不可置信道:“姐姐,我原以为季友说的都是污蔑之言,怎知你……你真的与庆父有染。”

      我皱了皱眉头,夷奴刚想发作,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住了,我抬抬眼皮,示意她继续说。

      我与阿嬿许久未见了,却未曾想到,乍一见面,她便质问于我。

      “姐姐,我是敬你爱你的,可你对先王呢?你背着她和庆父苟合,谋杀大王,你做这一切时可有考虑过先王!他若地下有知,必也心痛无比,姐姐,收手吧,庆父想做王,那是痴人说梦,且不说先王正统在此,即便是鲁国百姓口诛笔伐,那也注定了庆父难登王座,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她言辞恳切,我却半句也听不进,只知她喋喋不休,说的话大多有别人的影子,季友必是对她下过狠功夫的。

      “你当季友是什么好人,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你以为他单凭的是大王亲弟的身份么?”我嘲讽地望着她,嗤笑了一声,阿嬿顿时被我说得没了话。

      “我是好意提醒你,启只是一个稚子,即使上位也不过是季友的傀儡,到时候启便成了夹在庆父和季友中间的一只羔羊,你呢,我问你,凭你的才智,足够使启在他们之间夹缝生存么?”

      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亦都是启和她的命了。

      阿嬿愣了愣,但是很快便想张口反驳,我不愿意听她无用的辩解,只是道:“我乏了,夷奴,请夫人出去。”

      夷奴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等到夷奴送完阿嬿回来,我揉着太阳穴道:“她如此蠢钝,完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是管不了了。”

      夷奴给我倒了杯水,道:“既如此,正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她想保她的儿子坐上王位,那也得有命享才行。”

      启登位,庆父更加不高兴了,所以每次来舜华殿时,总是臭着一张脸,进了门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狂饮酒。

      我知他心里不高兴,便试探着跪坐在他身后,替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肩膀。

      庆父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握住我的手,将我带进他怀里:“公主何时如此小意多情?”

      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嘛。公子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个寡居深宫的老妇人自是要仰仗公子的。”

      他突然松开我的手,鼻孔里逸出一个“哼”字:“什么一人之下,季友都还在我前头呢,我费尽心思弄死子般,却便宜了你妹妹的儿子。”

      我刚饮完一杯酒,于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冷笑道:“我没有妹妹。”

      庆父见我生了气,赶忙来哄我,他是知道阿嬿和姬同那档子事的,是以十分懊恼自己的一时嘴快。

      “谁若挡了你的路,除去便是。”我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庆父却一脸匪夷所思地瞧着我,十分稀奇道:“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你的血亲,何况她的背后也是同样有齐国撑腰的。”

      我冷笑道:“你既如此惧怕齐国,不如现在就俯首称臣,还谋夺什么王位。”

      庆父像一条炸了尾巴的鱼,腾得跳起来道:“我怎会怕齐国,我是为你着想!”

      我离开他身旁,惆怅且悲痛:“一转眼快八年了,我离开故国快八年了。”那是一段痛苦且难以回忆的过去,我人生的一大半似乎都耗费在了这个弹丸之地,但是没有一点点的痕迹。

      庆父忽然拥着我,自以为很煽情地说:“你在鲁国还有我,我是知道你的苦的。”

      不,怎么会有人能知道呢,我的痛苦,我的不甘,我的恨。

      可我只能任由他抱紧我,听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最后走了了榻边。

      宫人们早就退了出去,走听凭庆父在我身上胡作非为,可是总还是难免难过。

      他只不过是贪恋我的身体罢了,可笑的是,我却无可奈何。

      一番云雨,庆父抱着我睡着了,我却还醒着,清明地醒着。

      从前他总是完事便离开,可近日来,他越发大胆,自上次一睡后竟对宿在舜华殿中一事上了瘾,任凭我怎么劝他都不走。

      仿佛舜华殿已成了他的官邸,庆父索性住在了我这,每日一下朝便直奔我宫中来,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就连阿嬿也多次来我宫中告诫于我。

      只是我本来心里虽不高兴庆父这么做,可能让这么多人看不惯,我却看得惯了,于是对庆父留宿这事只字不提。

      他也是奇了怪,只说:“往日里撵我不成,总要说些什么,最近几日旁人说得起劲,你倒不说了。”

      我睁了一只眼道:“我便是偏偏喜欢与旁人对着来。”

      庆父抚掌大笑:“好极好极!”

      不过也有一点是庆父不喜欢的,便是我宫里做的是齐国的饭食,虽然齐鲁两地风俗大同小异,却还是有所不同的,庆父连着吃了几日齐国饭,终是忍不住了:“终日吃你这里的齐国菜,我真是吃厌了。”

      我冷哼:“公子大可不必再来。”

      庆父一听这话便慌了神,忙向我告罪:“是臣错了,臣不该埋怨,公主所赐都是美食,臣必尽心尽力地吃。”

      他真的一说便把我逗笑了,庆父偷偷抬头看我,笑问:“公主,你瞧咱们,像不像一对夫妻?”

      夫妻?这个词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和姬同畏曾有过这么快乐的时候,只是一切都不复在了。

      我冷着脸,摇了摇头:“我是寡妇,哪来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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