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黑户娇妻》橡树果子

21、明目张胆

　　天光乍破，远山于第一缕晨光中暗黑诡秘。将军府万籁俱寂，后院偶尔几声猫叫。静谧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罩起全城的安静祥和，只有早市上稀稀落落的商贩支起摊位等着太阳升起，或许是一家四合院里鸡鸣狗叫，深巷里传来脚步一声声。就坐在第一是皇帝赐给顾轻尘的府邸，深巷之外便是闹市，院里院外置办东西的仆役来来回回。

　　“小柏，你愿意跟着我吗？”昏暗的屋子里，顾轻尘跪坐在梳妆镜前，轻轻柔柔一缕一缕梳着秀发，雕刻着兰花的檀木梳子缓缓落下，又缓缓抬起。好似这只手的主人有气无力。昨夜她打包好自己的物品，小柏只道她要走。

　　“小柏自是愿意跟着小姐。”她盯着顾轻尘梳妆的背影，铜镜里模糊不清的人脸。昨晚到现在，顾小姐声音平和，甚至有些低沉落寞，她心想许是小姐舍不得了吧。反正自己到哪里都是做奴隶，都不如跟着顾轻尘，她待小柏更平等一些，如此一来也不受将军府的这些管制。

　　“正好，那我便向陆夫人要了你。”顾轻尘将檀木梳子轻轻放在梳妆台上，直直的盯着铜镜里自己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等着天亮，等着离开，等着告别，等着再也不见。

　　烈焰红唇，白衣素裹，晨风中衣袂飘然，碎发划过脸庞，她眼里是新仇旧恨。从晨曦熹微，到日上竿头，她一直站在廊下，就算一起经过生死却把所有记忆都留在了西夏王朝，就算自己曾救他一命别把所有的恩怨情仇遗落在茅草房中，一笔勾销。也哪怕只是刚刚互诉情衷，转身就可以满不在乎……原来她始终从未走进过他心里。她曾经以为这是一场情深缘浅的爱恋，她怕一切感情无疾而终。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陆亦良，我到底算什么。”红唇微启，眼角一滴泪滑落腮边，她望着的那道门始终没有打开，但其实她也不是在等他出来，也只好喃喃自语。见碧瑶煮茶回来，便低头拭去泪水，朝后院走了。

　　长清在庭前望了她很久，她像风中一朵素白的花，婷婷袅袅，遗世独立。长清本是早起来祝贺她，却见他望着二弟的门前，久久不动。见他低头拭泪，他也便知一二。

　　恍然间，她以为庭前清白少年是陆亦良，泪眼模糊的她瞬间愣在原地，听她叫轻尘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标准的微笑刻在脸上。“轻尘，二弟昨夜去了军营，回来的这些天，大家都以为他兵权被收了，昨夜去安定人心。”

　　“知道了。我原是打算今天就搬走的，到皇帝封赐的府邸正式入住，推开门便有些不舍，正要去后院给老夫人请安，长清大哥可有事？”她的心情此时太差了，不想邀长清进屋喝茶。

　　“轻尘，怎么这么急的搬走？将军府若有不周之处我……”

　　“没有，我给大家填了麻烦。既然皇帝封赏了，就算是自己有个家了。”

　　新府邸
　　朱门半掩，清冷少女跨过门槛注视着院落中的一切。匆匆忙忙四处奔走的身影，墙角破碎的坛子，越过假山屏障看见正厅屋顶上灰色的砖瓦，忽而一阵清风，屋顶上斜飞过成群的鸟。这个不大不小也不怎么气派的院落就是她接下来生活的地方，往后的日子里，她不知道哪一天忽然会消失，或许是陆亦良的原因吧，此后，她都不想再付出什么感情，偏安一隅，一仆一主。

　　院中的仆役看到房子的主人今早便来入住，请安后更加手忙脚乱。 “各位不必再忙了，只需把庭院打扫干净就好。旁的我也用不上。”她微微一笑轻轻走到院里，随手撷了一片柳叶，低头端详着，“院中可否有古琴？”

　　南国的书童听闻巾帼英雄已入住到皇帝赏的院落里，同安国公府也就隔了一条街，立刻放下笔去见顾轻尘了。身上两侧都是新刷了白粉的高墙，巷子里外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走至朱门前，也听不到闹市里的喧闹声，却听见高山流水的古筝曲。示意仆役无需通告，斜靠着门，负手把玩着扇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屋内专心抚琴的女子。她果真是花容月貌，今日广袖抚琴眉眼低垂比昨日女扮男装竟毫无违和。
　　“好一曲高山流水！”
　　顾轻尘收尾，抬眼对视，嘴角弯成了可爱的弧度，“可巧，好似这曲子就是弹给南国公子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听闻你今日匆匆搬来，正巧也是闲着便过来看看。”南国这才侧身踏进屋子里，小柏上了新茶。同南国一起来的小书童在门外忍着笑，公子哪里是闲着呀……“嗯……这茶好清香。轻尘，晚上吃什么呀？”

　　“啊？”顾轻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是以为他是来庆贺新房的，没想到是来约饭的。

　　“你初来乍到不知京城各地方，不如我们出去吃好混个面熟。跟你说啊，最近粹芸楼又出了几样新菜。上次西岭围猎结束后我都没来得及吃饱呢，这次要不要一起啊？”难过都有的眼睛，看着顾轻尘。眼里全部都是乞求，像个小孩子一般。

　　“当然啦，这次换我来请你吧。之前我身上没有银两，只能蹭你的饭喽。现在我也是个有钱人了呢。”随手钱袋拍在桌子上。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和一个人谈话了，差点忘记自己也是个刚出校园的学生啊。和南国的每一次谈话，都让她觉得纯真纯粹。

　　“哈哈哈哈哈哈哪有女孩子家请客的，我是粹芸楼的常客，带你熟悉熟悉。”南国把钱袋顾轻尘身前一推，站起身出门了。顾轻尘抓起钱袋跟在他身后，好像眼前不是安国公之子，他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妹。南国好像想起什么事，举起扇子忽然转身，顾轻尘的脸瞬间糊在他打开的扇子上，“啊……你就这么着急吃吗？”
　　顾轻尘后退几步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走太快。”
　　“其实我是想说要不要叫上陆家两位公子？”他看到顾轻尘脸色忽而顿住，心里疑惑。

　　“不要。他们……都很忙的。”她转了转眼睛，赶紧阻止。

　　“哦，没关系。原本我也是想和你一起的。”南国转身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剩下顾轻尘风中凌乱，这个人到底想干嘛？

　　吃饱喝足，两个人站在粹芸楼前不约而同的伸了懒腰，然后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哈哈大笑，最后都捂着肚子笑的蹲在了地上。粹芸楼的伙计知道南国平日正经起来百毒不侵，潇洒起来也不畏人言，但是看到两个人这副样子心里不禁翻白眼儿。南国喜欢看她笑得像个孩子，从听闻一个巾帼英雄回京城的事起，他便产生了同情的心理，一个人要有多累要付出多少才能成就自己。虽然他从小锦衣玉食，是父亲的老来子，但也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从小不得不比常人更加努力，才能奋力消除皇帝对父亲这位开国元老的戒备，以便在朝中有人，偌大的公侯府才能延续。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应该是相国府吧，据说这位巾帼长相丑陋他便也没了兴趣。西岭围场那天，他抬头看见她脑子里只有欢喜。

　　顾轻尘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作为一个巾帼英雄，竟然蹲在地上捧腹大笑。虽然没了形象，但是她喜欢这种没有包袱的明目张胆，但是，她明天可能就火了。根本不能延续自己高冷人设了，忽然停住看着南国，迅速以袖遮面，拉着他跑了。“我的女英雄，我们现在离家越来越远了。”两个人背靠着墙，气喘吁吁，又没心没肺笑起来。

　　“你这样，像个傻子哈哈哈哈。”
　　“你也不像公侯家的公子哥儿哈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笑？”南国忽而低头快要贴在她脸上。淡淡茶香喷在她脸颊，“谢谢你，很开心。”顾轻尘忽闪着眼睛，只是一顿饭，她就在他面前原形毕露了。忽然的一本正经，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又是一段孽缘吧。“希望你一直开心。”南国又微微一笑童叟无欺，人畜无害。在纷繁复杂的京城里，能够依旧保持一颗纯粹的心，不随波逐流，眼睛里满是真诚，怕也只有韩国能做得到了吧。

　　可是她哪里是真的开心，刚刚搬离将军府和陆亦良之间隔阂加深，她不过是缓解罢了，想哭不能哭才是最惨痛。她要这段本就无人知晓的爱恋烂在肚中……

　　“小柏！给你带的糕点。”顾轻尘回到宅子，急忙从袖口里拿出纸袋，“快尝尝，下次带你一起去。”她从未将小柏看成是自己的仆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人生而平等。所以从她们接触的那一刻起，顾轻尘便给了小柏一个很高的地位，难得的是小柏也从未不可一世。她含在口中的桂子糕一直没有吞下去，反倒是眼泪迫不及待的汹涌而出。顾轻尘一把抱住她的肩头，“乖，小柏。我一直拿你当姐妹的，你自己也不要有任何的负担，这都是你应得的。没有谁生下来就一定是奴仆，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们一个自由之身，让你们平等的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虽这般说着，也是所有委屈终于迸发，以为转移注意力就会忘记，偏偏小柏的眼泪激起她所有心酸苦楚。

　　泪水连成线沾湿了主仆二人的肩膀，忽而砰的一声房门开启，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站在门口，腰间悬剑，剑柄上镶嵌了宝石，寒光凛凛，顾轻尘望着门口吓得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