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黑户娇妻》橡树果子

19、册封大典

　　半月之后的晴天，风轻云淡，杨柳依依。西岭围场皇家仪仗队威严立在围场四面，御林军红色翎羽高耸，腰悬佩剑，手持甲盾。西岭多丘陵，树影成荫，中心看台上金龙盘踞，华盖纹丝不动，皇帝宝座巍然独立，俯瞰整个西岭围场。

　　顾轻尘跟在朝臣武将之列，依旧是她穿了很久的素白对襟直裾，无刀无剑，亦是白衣胜雪。她抬眼望着逐渐逼近的御座，觉得似曾相识，那种强烈的感觉让她心神恍惚，不近脚下一顿，陆亦良下意识扶她腰身，“怎么了？”
　　她转过头看着陆亦良温柔的眼睛，和他挺直的鼻梁，他这样放松和温柔竟像个尊长一般，随即摇了摇头。

　　百官立于平地之上，头戴方巾，千层底踩着松软的草叶，一个个笑容可掬。虽然皇帝任性偏要炎夏打猎，有悖自然，但能够便服在山清水秀的原野上也是心旷神怡，皇帝多年任性惯了，百官哄着皇帝早就懈怠了政事。今日武将多风流，文官只管观赏，皇帝美人在侧，醇酒口中留。一众青年才俊跃然于马上，蓄势待发。顾轻尘一届女流自然也是看台上的一员，她此时仔仔细细的看着当今圣上，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发间隐约白发丝，整体消瘦的身躯上眼睛格外突出，有些疲惫也有些洞察，黄袍在身上架着，撑不起金线收边的虬劲黄龙。伏在他身上的女人锦衣华服，低吟浅笑。她低头饮了一杯清茶，看向她心里的他。

　　世界浮华，场景交错，那个对所有人不苟言笑甚至蔑视的男人只对她情有独钟。马背上他的背影和那日领兵冲出重围杀入敌内重合，他们之间的情愫好似不需要太多印证就可以确定彼此。他忽然端坐起来，伸手拿背上的箭，马蹄依旧，箭如飞雨，精准射穿一只兔子耳朵，钉在树干上。她支着下巴看他弯身取下来，轻轻柔柔放在怀里，鲜血从它耳朵流出殷红他的前襟，红的那样鲜艳，纯粹。白色衣衫似是开出了朵朵红梅。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灿然一笑，似是看到他没有杀生很欢喜。南国刚要夸一夸镇北将军，顺着陆亦良的目光，他抬头看到看台上支着头看向这边笑容灿烂的女子，安国公的小公子南国看得春心荡漾，可爱俊俏的朝顾轻尘一笑，顾轻尘看得一呆，定远候长子林子聪只回头望了一眼，他妹妹就算再不检点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回来以后突然出事，虽没有直接证据，恰好证明这个女人外表人善实则阴狠，和陆亦良并无区别……他一想到妹妹错付陆亦良，拉弓射箭对准一只半大的鹿。
　　仲夏时节，凡是西岭围场可见的动物都是内务府在民间召集而来转为打猎所准备。这些平日里好生供养的家伙们依已经忘记了逃命的速度，甚至有的吓到不能动弹。众士子为了讨皇帝开心不得不做戏出出汗。而皇帝以为众士子年轻有为，喜欢追逐血腥。实则他们都不喜欢，皇帝为了收兵权以为投其所好，士子以为皇帝喜欢，君臣互不了解，自以为猜测即对。顾轻尘看着四两拨千斤的士子们不禁觉得好笑，百官依旧津津有味，自己又不与谁熟络，太阳晒得她困倦万分，她独自饮了几盏自觉不胜酒力忽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台上官员们循声而望，一片哗然，巾帼把自己喝趴了。

　　安国公小公子南国对那个清纯的小美女念念不忘，打猎也不忘回头显摆，再看时她已经趴着睡着了，他竟然开心地笑起来驾马跑远了，御前睡觉的小姑娘他喜欢这样的率真。微风拂过他青灰色袍子，墨发飞扬，头上玉簪坠着的蓝宝石闪着寒光消失于一片绿色之中。陆亦良随即也散开了，还有一炷香狩猎结束，作为少年将军必然百发百中，尤其面对呆若木鸡的宠物们，他已然失去耐心，好似皇帝打发时间拿士子取乐一般。马蹄在草场上留下碗口大的印记，沾起几片压平的黑色泥土，星星点点洒在青草叶上。

　　一支支箭射向猎物似是果实成熟落地堆成了小丘，迅雷不及掩耳。清点成果时名镇四海的镇北将军自然是此次狩猎场上当之无愧的赢家，其次是安国候公子南国。南国是个孩子气的小将，奶油小生也是名镇京城的风云人物，辅佐安国候治理黄河水患，使得千亩良田免受水涝。后又负责赈济灾民事宜，深得百官百姓信任。做事雷厉风行，平日里最喜接纳贤士，吟诗作赋。可文可武，会玩会喝，除了陆长清在京城玉树临风，但却沉默寡言。而南国却是少女杀手，行走的明星人物。

　　台下马蹄踏着松软青草，士兵们举剑欢呼，跺得草皮震颤，顾轻尘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睡得她一身汗，竟是像从前在课堂上睡着特别香甜或者昏睡，总之醒来一瞬间有点恍惚，看到陆亦良一行人正在上台阶，又看了看周围青丘蓝天，“我的妈，已经结束了吗？”伸手缕了缕发丝，往下拽了衣服，正襟危坐，发现阳光已经到身后去了，可中午饭还没吃。不知道大家中午怎么解决的，看向周围的桌几，咽了口水，原来已经换过几道菜了，自己桌上还是水果，抓起一个苹果斜着眼睛看着皇帝咔嚓咔嚓吃了一大口。这时大家的注意都在上台的一众英俊少年身上，只陆亦良和南国看着顾轻尘。陆亦良只瞥了一眼便又低头走路，面无改色。倒是南国笑的很开心，像个大男孩。他喜欢这样真实可爱的女子，京城大多是拘束做作的官家女子，没点新鲜感。

　　吃完苹果反而更饿了，但是皇帝说起封赏的事，也没人上前换菜。无非是祭酒说什么黄天保佑，圣上隆恩。皇帝接过话谦虚几句，无非是没有诸位就没有朕今天的太平……顾轻尘从来不喜欢繁文缛节，她出生的家庭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礼节，甚至有话不必转弯，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愿意与对方过多交流所致。她跪于案前，只觉腰酸背痛，腹中空空，不能再空腹吃水果了，任由肚子不听话地咕咕叫。周边文臣又是一惊，巾帼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这点耐力是如何名镇沙场的……直到封赏之时，跪于天子脚下，接封青州郡主的封号，赏银千两，官邸一座，马车一辆，仆俾护院共二十。她早就打听好开药铺也就几十两银子，算上租金、帐房先生、两个伙计、药材、设施，过些时日她忙得过来美容院也可以开张了，只是进货的渠道还没找好，而且她也怕自己做不好导致别人烂脸，所以美容院也只是想想。“顾卿？”

　　她肚子咕噜一声长叫。

　　皇帝怀里的大美人倒是兀自笑了起来，全场除了她便是顾轻尘一个女人，她自是常盯着，她啃苹果的样子看呆了皇帝怀里的妃子……这会儿笑起来更是妩媚动人，声如黄鹂，眼如弯月，低头吟笑。陆亦良原以为第一个封赏的是自己，皇帝用心明显，不按军功，却因男女有别自己又不得说什么，皇帝的小九九算的很弱智。顾轻尘这个傻瓜倒是接了圣旨真的回去吃东西，一点特别的喜悦都没有展现，陆亦良汗颜。只有南国心里是真的佩服又欢喜，“要不怎么说是巾帼，封赏后还是一副淡泊的样子。”这个朋友他是交定了，“我原没想过她竟还这般漂亮。”这句话偏被林子聪听去了，微微侧头，嘴角上扬，眼里的算计不置可否。

　　“圣上，此次西北一战，臣借西夏之兵，尚未完全编制完。况臣体恤龙体，战事刚成，臣暂且训练时日，以规整军队。”陆亦良半跪抱拳。顾轻尘原本听着皇帝说着陆卿勤苦，尽心报国，转眼还没封赏就开始要军权。她含着鸡脖四下看了一圈，有些朝臣面色微囧，部分却面无改色，看来大家早就做好收兵权的打算了，这四周的御林军剑拔弩弓，何着西岭狩猎都是为陆亦良而设的鸿门宴。她用力嚼碎鸡脖，耳鬓凉风习习，散落的发丝飘在眉间，时间仿佛静止。她的英雄啊，要怎么才能脱身。皇帝要将西凉军和陆家军合体，相互促进。

　　“哎呀，他要你就给他吧，反正是皇帝的，你拿在手里没道理啊……”她手里拿着鸡翅，忧心忡忡。

　　“臣以为，大周国力强盛，自是有自己的练兵之道。若与西凉兵整齐划一，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反而不能利用好两兵各自的特征。”不是兵家也懂这种道理，何况陆将军是真心为国才出此言，何况兵权收了就没有人和宰相抗衡。朝臣中逐渐赞同声高，崔琰首当其冲站出来反对，“大战结束，兵权当归于皇帝。”陆亦良盯着他眼睑微聚，有必要这么直接吗，老子偏不给了。这些年是谁战场募兵，血染沙场，浑身上下十几处疤，肋骨断了一根，拿自己的军饷补贴士兵。老皇帝自此奢侈无度何时按时发过军饷，还不是自己养着十几万人，大雨滂沱接雨水舀泥地的水混着黄沙吃白饭。雪天喝雪水，敌方受伤战马的血都要空干了饮下去，甚至人血也是急了喝过。那个普天之下的皇帝不知抱着那个妃子春宵苦短，夜夜笙歌。国家危亡，百姓流离，他何曾碰过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