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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荒野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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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求生
风疏雨骤,策马扬鞭,雨雾缭绕,似是珠帘幕布。破败庭院,杂草丛生,水柱延屋顶茅草顺流而下,落在屋前一排小泥坑中。似是无人居住,木门大开,风雨中关合。陆亦良抱起顾轻尘进了屋,抽出一卷草席铺于杂草之上,顾轻尘坐在草席上看着他收出一片空地,腰间拿出火折子点燃聚拢的干柴。火苗腾空而起又迅速落下,火光映着暗黑的草屋,陆亦良才看清她发白的小脸没有了唇色,又填了新柴。她环抱自己,实则因为胸前可以看到玫红的肚兜,孤男寡女实在难为情……陆亦良不明所以,架起几块参差不齐的木棍,兀自将衣裳脱了架在火前烤,回头想告诉顾轻尘过来烤干衣服,看到她羞红的脸不敢抬头便有些许尴尬,于是退了出去,“先把衣服烤干,别着凉,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能有什么吃的,这茅草屋破旧不堪,看样子主人家搬走好些时日,原本这屋子看起来也并不富裕,又怎么可能留下什么食物。顾轻尘抬头感激地看他一眼,余光漂到他坚实的腹肌上,雨水还在他胸膛上未干,滴滴莹亮,她不自觉咽了口水,舔了干裂的嘴唇,低头往火前伸了伸腿。
陆亦良到底是个男人说去找吃的便出门去了,二十岁的男人赤裸上身,刚出门看到雨帘中模糊的几个身影,便知轿夫来了,令轿夫牵了一匹马回去,雨天过后泥泞不堪让顾轻尘单独驾驭一匹也是力不从心,况且顾轻尘烤干衣服要紧,便叫轿夫回去了,留下他们一坛酒。轿夫看到二公子赤裸上身,男人的精壮尽显,自是知道他的私心,悄悄退了。磅礴大雨终是冲平了他们的脚印……陆亦良敲了几家门,大雨淅沥,敲门声淹没在雨声中。除了夏雨,一切死气沉沉,估摸着顾轻尘薄纱衣服差不多干了,他拎着坛酒走在雨里回去暖身。
顾轻尘翻来覆去烤衣服,纱织衣服果然更容易干些,当然除了千层底的鞋子和几缕发丝。她穿戴整齐望着火苗发呆,一根一根填着柴,干柴烈火,不会像电视剧里那般今天是个有故事的雨夜吧……火苗烧到她手指,她吃痛丢进火力,又捡了新柴填着,一定要保持定力,虽然他双眼迷离样子自己就很想睡他,但一步错,就会步步错,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
吱呀一声,顾轻尘赶紧收起恶毒的小想法,端坐起来望着门口,他回来了!这个傻孩子真的去找吃的了,一顿不吃可以减肥啊,不然上厕所多不方便。“那个,你回来了。”出口还是温柔似水,陆亦良见她坐在火光里,面色红润,与那日起舞的天外飞仙自是不同,更像是患难逃荒的夫妻。他站在门口慢慢走过来,胸膛的雨水连成线滑过他的肌肉滴落在地上,顾轻尘赶紧低头吞咽了口水,男人湿身原来也这么性感,有点上脑……
“喏,喝些酒暖暖,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城门早就关了,只能让你饿肚子,明日回城补偿你。”他坐在她身边,她还能感受到水汽潮湿,忽而耳边又响起他温柔的嗓音“轻尘,受苦了。”
她转头撞进他深色的眸中,火光攒动,映着半张俊朗外表,似是暗夜昙花一现登时的绚烂,“将军何出此言,轻尘并不觉苦。”
“似是你与我在一起总是与水结缘,着实要说句抱歉。”他仰头豪饮,酒水沿着他的下巴,喉结留在胸膛,火光里豪饮的男人也很性感……自己这是怎么了,未饮先醉,果然是干柴烈火惹的祸。她低眸摇头,睫毛卷曲映在眼睑的阴影浓密,似是眼底有万般情仇,想捧起她的脸看到她心里去。“将军说笑了,都是巧合,而且都得将军相助,轻尘感激不尽。”说完也捧起酒坛,转了方向接着饮了一口,辛辣纯良,胸腔灼热,双眼发热,但体内的确是发热了,酒真是个好东西,驱寒凉,壮人胆。
陆亦良当然也知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尤其火光下面颊透红,狐媚相尽显的柔美女子捧起酒坛仰面饮酒更是诱人,眉眼间万般柔情,嘴角残存滴酒香,抬手以袖拭干的轻柔动作带有些许羞涩,指尖轻盈,指甲柔亮,泛着肌肤色粉嫩的光泽。他极力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幽暗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瞳,慢慢贴近,直至她睁大双眼回应,他薄唇微动,“轻尘就不曾想过喊我名字么?”
“将军,我……”
陆亦良纹丝不动,定定地望着她,眼里终于有了渴盼的神色,以及似曾相识的迷离。她感受他酒香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似是几分醉意,“良哥哥……亦良”。这声哥哥叫得他一阵酥麻。当时林子希叫他一声良哥哥,他没瞪死人家,顾轻尘在一旁虽不动声色,总觉被人抢了什么去,心有不甘。如今那人没了,就算自己不是第一个叫,也不会允许第二个人这般酥麻地喊他。原来动心是这般感觉,这一刻觉得就是永远,以及强烈的占有欲望,更想了解对方更多的念头……陆亦良从未对哪个姑娘动心过,尤其知道自己身世后,一是担心那个她同自己受苦,二是他大业未成,肩负重任,根本不给自己任何其他想法。喜欢就是遇见以后,哪怕前路迷茫也要携手同行,爱就是知道前路漫漫甚至万般阻拦,也要护她周全,占有她全部的人生。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小脸,一脸宠溺和享受。轻尘微微一笑,似是风雨骤停,落英缤纷,寒冰料峭的暖阳融化大荒无界。拥她入怀,嗅着她发髻上馥郁兰花,在她头顶上温柔性感“凡入我军营,都是兰花香。”原来自己身上久久不去的兰花香是他的专属味道,被他抱起那一刻就是他的人而她躲来躲去,不想错付情衷。不等顾轻尘回答,他的大手捧起她的脸,粗糙却不失轻柔,“轻尘,不要再躲了好吗。我们一路走来还不足以认定彼此吗?”
她全部的担心化作泪水涌出来,湿润他指间。外表坚强的人需要的就是他的真心待人,她记得他看着烟柳繁华,依旧心如止水,挥手便可许多艳丽女子作陪,依旧疾言厉色,无动于衷。不管是战场厮杀还是低头弄笔墨,他的专注总能打动她。或许是自己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追赶时间,或许是那个时代物欲横流,专注的人越来越少,但总有人严格要求自己,保持自我。但是当下,走此一遭,原来每个时代都是一样的,不管有没有网络总是有人在迷失自己,也总是有人心如止水,不忘初心。
她环抱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胸膛上。只是她忽觉陆亦良身体发烫,心下震惊不会真的有反应了吧。眼泪汪汪惊讶地抬头看他,他眼里都是倦怠,半睁着双眼,她下意识探他的额头,果然,感冒了。
她急忙扯下襦裙内衬,出门接雨打湿,匆匆忙忙被陆亦良绊了一脚,心里烦:什么时候了还闹。回头望见他已倒在草席上,赶紧回去将他放好舒服的姿势,古人免疫力差,一点感冒可能会要了命,身体好的也难逃过感冒引起的肺炎,她搬着他沉重的身体,眼里含满泪水,刚表白就出事,“我以后怎么办啊,你不能有事。”泪水滴答落在他胸膛上,灼热的肌肤感受到冰冷的泪立即有了反应,昏沉的大脑对她的话迅速作了反应,“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我只是着凉,有些困,你陪陪我。”
“你才傻瓜,这么大雨干嘛出去,饿一顿又不会怎样。”她边哭边捶他胸口,“你等一下。”她出去接了雨,将襦裙叠成方巾,置于他额头,从领口下的衣袋里拿了丝帕沾了酒精一寸一存擦着他的脸颊,身体。酒精挥发带走他灼烧的体温,他渐渐恢复,看着顾轻尘墨发散开,袖子挽起露出纤细手臂,玉手持帕,低头不语为他一遍一遍的擦拭,“若是得小娘子这般侍奉,死也无憾。”
顾轻尘见他终于醒来,抬手拭汗,几缕发丝贴在额角,腮边,可妖媚可助攻也可专注的女子,哪个男人不动心?“你又闹,好起来便不知怎样了。”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他何曾想过三千里名扬,曾以屠城为乐的嗜血狂魔也会醉倒温柔乡,被她千般照顾,这个女人给了他太多惊喜,纵是见过千万风景,经历过困顿人生,终是她最美。
她伏在他胸口,等夜深。
雨渐渐停了,屋外嘈杂雨声化为轻柔之音,琵琶曲终,嘈嘈切切。顾轻尘出门换了几次水,坛里酒也快见底,她趴在他身上眯了一会,继续为他擦拭散热。直至天明,柴火燃尽,第一缕晨光进入窄小的破烂窗子,照在一堆灰烬之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最后努力着。再触摸他的手已然褪去很多热度,她小心系上他解开的衣带,放下手帕和襦裙一角,呼吸着雨后初晴的空气,远处嘈杂,陆府一早过来接人了……
听闻二公子病重,小柏和碧瑶收起放光的眼神,碧瑶赶紧进屋看二公子,小柏站在疲惫的顾轻尘身后,悄悄问,“小姐,你没事吧?”难得所有人得知他病了还来问自己,她回身淡淡一笑,“我们回去吧,找了老师过来给他开药,我去祠堂守着。有消息告诉我。”
马车上,她望着陆亦良,微微笑着。“让你担心了。”陆亦良披着长衫,斜靠在马车里,好看的桃花眼没有了之前的光彩,嘴角勉强地勾起,笑的还是那么好看。“没有,回去好生养着,否则我愧疚一辈子。”
回府以后,陆长清刚吃过早饭,听闻二弟病了连忙请假不去翰林院了,问着轻尘如何,她打起精神回答每一个人,陆将军双手颤抖,她更加意识到古人生病的无奈,她又落泪了,她面对所有人忽然束手无策,似是跌入万丈深渊,似是那场雨是她所致,似是她是故意为之……纵是大家没有这些看法,她也实在难过,也担心啊。杨大夫匆匆赶来,轻尘立在旁边,脸上挂着泪珠。陆长清立在床尾偶尔感受她抽泣,肩膀的抽动,抬眼看去,已是梨花带雨,眼睛有些红肿,头发凌乱,实在让心心下怜悯,示意小柏带她出去。顾轻尘径直去了祠堂,长跪不起,她信心灵则成,从前她置身于破碎家庭,也不是没有心灵过,早就不迷信的她又一次在事情超出自己可控范围内跪拜先祖,祈求保佑后人。
陆母本就不关心陆亦良,留在他房内喝茶吃茶饼。杨大夫看了半天,“二公子患风寒,已经退了热,再无大碍了。只需驱寒养身即可。不过,竟如此之快散热,轻尘又立功了。”杨大夫面露喜色,大家见无事,心里一阵唏嘘感叹。陆亦良也撑坐起来,这会睡饱了气色好多了,不见顾轻尘倒是惊讶,小柏这会儿说她跪祠堂了,陆亦良哑然失笑,她也信这个么。便要下床看她,众人一番阻拦,小柏赶紧通告顾小姐去了。
陆亦良望着门口等她开心的见自己,一脸温柔笑容,陆长清不知二弟脑子烧坏了还是怎地竟笑的这般春心荡漾。是啊,他一想到昨晚轻尘抱着她说原是怕错付情衷,既然都有情,又怎么甘心错过。他误解了错付情衷,心里为她能不再逃避而开心。却见门口头发蓬乱,竟有凌辱后的凄美,眼睛红肿,眉头紧促,胜似西子半分,忽地叫他心疼,想揽入怀中。她抬眼望着他,眼中泪水涟涟,径直到他床前,并不言语,眼中似是有千万话语,唇瓣微动究竟是没说出口。陆亦良从未见她如此知是担心自己,心里酸楚,依旧嘴角上扬,露出洁白一排牙齿,这笑容如灿阳下微风拂过粼粼波面。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