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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急投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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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市跨江大桥上,从机场方向驶过一辆黑色宾利,气势汹汹地向东疾驰。车后真皮座椅上年轻冷峻的面孔,紧闭双眼眉头微锁,薄唇压成一条线,后视镜里的他阴沉不悦,食指不耐烦地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总裁,刹车好像不灵了。从机场出来就……”
没等司机说完,年轻人厌烦地接了话,“打给后台,让路”,他不喜欢下属做事不靠谱的慌张面孔。
“总裁,后台占线。可我们是专线,总裁……”杨叔的声音担忧中透着对总裁的恐惧,一把年纪了,还是对这个十几年不见的公子哥儿心生畏惧,小时候这家伙就阴沉,这辈子他怕是也改不了这张脸了。
“鸣笛,立刻给沈北打电话,让他把集团的……”
砰!巨响从奥拓车后方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在顾轻尘的脑海里定格。一头卷发糊在脸上,隐约看得出精致妆容,成熟掩盖不住的稚嫩和清纯,二十出头的模样着实美好,可现在……
“顾轻尘!顾轻尘!你在吗?听电话啊,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奥拓车被宾利推行百米,撞碎了跨江桥栏,半个车头卡在混凝土中探出头来,细碎的玻璃和石块悉数落入江中波涛中,没有半点波澜便被吞噬而尽,再往前一寸,前轮就险些脱离桥面坠入江中。车内一款宝蓝色手机躺在副驾驶座椅上,屏幕上正在通话中。
“老大,他的车追尾奥拓了。接下来怎么做?”宾利后方八百米一辆五菱宏光随后降慢速度。
电话另一端狠狠地的吸了一口雪茄,覆着淡青胡茬的厚嘴巴吐着浓烟,“死不了,也得让他废了。”
“老大,兄弟们的命……”
“死不了。”嘟嘟嘟……
另一端宾利后座的男人被安全带勒住,头因惯性碰到副驾驶靠椅上,他靠在椅背上仰面吃痛。右手覆住额头,修长的手指用力揉着两边太阳穴。司机被安全气囊弹得晕乎过去。随后,右后侧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踏在沥青路面,修长的腿站的有些不稳,他眉头皱的更紧,往前车走去。
回国开董事会之前他便听到风声,由于集团的几大股东执政多年,不愿交接权力,在他父亲病重之时争权夺利,齐力对L集团下手,对他这个未曾涉世的毛头小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二弟不曾涉及商业,以爱好为生,三弟倒是出色只是比他还要毛头小子,年纪轻不能胜任。他在各方面准备以退为进和奇袭但的确没想到是这种见不得人的阴险手段,刹车失灵,方向不稳,呵呵,何着桥下东流的江水何着是给自己泡澡的。
奥拓车被宾利抵着滑行直撞桥栏,顾轻尘没被撞晕也吓晕了。她本来赶着去参加公司庆功宴,集团市场部在国内外各大型服装公司的投标中脱颖而出,拿下了欧洲一家百年家族服装厂的中国销售权,她的头号上司晋升为中华大区经理。集团为市场部的同事们准备了庆功宴,刚入职市场部的顾轻尘幸运地成为荣誉之师的一份子。刚毕业便能入职滨市龙头企业,而且是世界五百强公司,她已经觉得自己的人生开挂了,集团这次给的奖金是工资的五倍,她已经计划好怎么分配了。
不过也最属命运阴晴不定……宾利在后方紧急的鸣笛让她不知所措,反应延迟那么一丢丢,她和她的二手小坐骑差点翻到江里。
“小姐?”变形的车门被强行打开,玻璃碎了顾轻尘满身,他把昏迷顾轻尘从变形的座椅上扯下来,靠在宾利引擎盖上,“小姐,你醒醒,救护车马上到。实在抱歉,事发突然,我会负全责以及各种赔偿。目前我有紧急会议,只能劳烦你醒来和保险公司还有我的司机商议赔偿事宜。”顺手将名片插在顾轻尘外套的口袋里,转身皱起眉拨号叫车。
“等一下”,西服后摆被一把扯住,力气不大但是难以挣脱,他回过头来严肃地看着虚弱无力的声源“你想碰瓷。”顾轻尘迷糊着也呼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是想跑。
这会儿她才看清他的相貌,真真像个明星,立在她眼前便气场十足,全身上下香奈儿私人高档订制,和他的颜值绝对配。这样的人也怕被碰瓷啊……但她说不出话,只得缓缓地摇头。男人继续接听电话,清冽的眼睛望着江面,另一只手垂下握成拳。
“强哥,他下车了,怎么办?”五菱宏光里的小马仔嚼着口香糖,紧握方向盘紧盯着望着江面的男人。
“这小子命硬,下车推江里。”副驾驶的强哥抿了厚重的嘴唇,朝车窗外啐了一口唾液。
“强哥,那咱们就不是过失杀人是故意杀人了。”小马仔靠边停在宾利后侧。
“怕什么?等老大从何总那里拿了钱,以老大的人脉给咱俩弄个有期徒刑再缓期执行,没几年咱就出来了。今天的事要是办不成,这小子活着才后患无穷,将来活罪难逃。”
“强哥。弄死他!”砰的一声小马仔拿着长刀关上车门,压了压帽檐和口罩快要接壤了,脖子上带着金灿的护身符,阳光下笑眯眯的佛像刺人眼。脚上的高仿新百伦磨的破了外侧鞋底,宽大的裤脚在地上磨了太久的缘故已经毛了边。总裁余光瞥见,挂了电话。对视几秒便知来者不善故意为之,交手几次体力不支,小马仔手里的钢筋转个圈硬实地打在他背上。赤手空拳地面对棍棒马仔分明已经招架不来。头晕脑胀又要护着身后顾倾尘不受误伤,一个疏忽又被砍了好几刀在胳膊上,血在臂膀上汩汩流下沿着中指滴落在地上。
顾轻尘缓过神来,这见血了……怕是他们有什么仇怨,自己就是那个不幸的路人啊。高跟鞋歪歪倒倒,她弓着身子躲在他身后拨着报警电话,虽然自己也有一身跆拳道红带的功夫,但是摔的使不上力不说自己穿一身礼服……看着他滴答的血脱下一只高跟鞋砸了过去,这力道也不是吹的,小马仔胸腔咚的一声闷响,金链子扯断滚落到地上闪闪发光。车里又下来五六个人,眼见自己人吃亏,“怂包,你俩这威力整不了他?还得我们下来。”顾轻尘明显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摇摇欲坠,依旧站在她身前给她片刻周全。
桥下全天都有打捞队,但是今天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艘船影儿都没有,看来他必须去泡个澡了,否则这帮人的杀机足以致残。回身一手揽住顾轻尘奔向桥栏,“得罪了”,用尽全力撑着护栏翻过去,顾轻尘瞬时清醒“我死也不放过你!”
她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鸥,同他一起栽进浑浊的江里,瞬间被江水吞没看不见白色衣裙。她在水中迅速下沉,泥沙灌入口鼻,窒息的感觉是死亡的恐惧,这辈子什么都涉猎,唯独不会水……抱紧她的那只手也松软了下去。她看到透明的光透过江水星星点点的闪烁,像小时候抬头数星星,像幼时手里的烟花棒,像这个城市华灯初上的瞬间,空洞的眼神望着那些波澜,脑子里都是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以及,死亡……
江北军营
大周建业十五年,崇禧帝荒废朝政,好女色,喜兴土木。北方女真日渐强大,大举十万铁骑南下犯境。
反观朝中,自诩国运昌盛,喜诗书轻武功。只开国将军陆振东嫡子陆亦良以嗜血好战名满天下,此次率军北上抗衡。正值仲夏,连夜遇雨耽搁行军,整顿驻扎于江北一带。
煮饭帐里简陋床榻上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秀发乌黑慵懒地铺在枕上,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妆容还清晰可见。洗净的身体散着兰花幽香,顾轻尘觉得眼皮沉重,眼神黯然缓缓转着眼球,血凝在干裂泛白的唇纹上。
“如今江北一带遭受战乱,附近村落烧光的烧光,昨夜只她一人存活。将军毕竟有血有肉,记挂江北百姓,将她救下歃血誓天定屠女真铁骑为江北百姓报仇。”一个年轻小将的声音传来,伴着锅碗的碰撞声。
顾轻尘迷迷糊糊听到便知道自己已然脱险。听着口音和对话她迷迷糊糊,她干哑着嗓子支着身体起身。“哎呦,姑娘福大命大终于醒了。”一黝黑面容的老妪捧一碗水递于她,“先润润嗓儿。”她点头示意感受水在口中滑过了嗓子落入胃里的满足,瞬时觉得满足,“大娘,谢谢你。跟我一起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保险公司的人过来,嗯……虽然有一点头晕,不过赔偿这种事还是先办了吧。”
“姑娘,你……你说啥嘞?”老妇人黝黑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眼睛尽力睁大看着眼前的虚弱的女子。
顾轻尘也是不明所以,这医院的护工是入戏太深了吧,还是说……保险公司没来?效率太低了吧。顾轻尘看了看周围环境和坐在一旁的小将,恍惚间心下疑惑,心底一种莫名的担忧和不详的预感,她掀起被子起身才发现自己穿的病号服竟是古人的宽大内衬,又一个不小心将杯碗尽扫于桌下。屋内三人尽是呆住,空气一度安静。
此时账帘掀开,两名步兵架起顾轻尘往帐外走。“你们干嘛”顾轻尘哪见过这阵势,双脚离地被托着走。
“慢点慢点,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姑娘啊,陆将军要拿你问话了。”老妪拦住两个小兵,平日里像个妈妈一样给他们做饭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但是将军的时间也不好多耽误,赶紧嘱咐几句“老身看你柔弱可怜,活下来便是命,陆将军脾气大,问你什么实话说万不可多嘴,军营里没有女人,你自留活路,姑娘。”顾轻尘这会儿多少有些缓过神来,怕不是穿越了……
被拖着出了营帐,她觉得有些被动“大哥,大哥你让我自己走,你们留着力气上阵杀敌好吧?”顾轻尘的声音柔弱温婉,虚弱多情,两个士兵多久没见女人了,听到这声音骨头都酥了,顾轻尘抖落抖落衣服慢慢走着思考着怎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位大哥,小女子不曾见过世面,这便已经吓得心慌,可否告知将军会问我什么?”这两位傻大个也不过普通士兵,只是领命待顾轻尘一醒便带到主帐问话,这问什么还真……顾轻尘看他们尴尬的神色便知一二,便拉家常一样问了他们打了几年仗,现在皇帝是谁,陆将军如何……
白日里巡逻的士兵们见到顾轻尘弱柳扶风,柔弱堪比西子都走不动了,打仗七八年还没见过姑娘呢,何况又是这般盛世美颜的纤弱姑娘。穿来穿去到了主帐前,顾轻尘悄悄记了路。看着最为气势的主帐,想着这是怎样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门口士兵进去通报,她偷偷探头望了一眼,陈设简单,除了摆设威严她还看不出什么。“进去吧。”顾轻尘稍作思考,低头作揖,想着自己在国学社打造的时候多半就这礼节了。
提着步子进了营帐,案前的人剑眉星目,冷峻严肃,实则二十左右的年纪却老成持重。她想到师傅说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大抵如此吧,竟是位少年将军,还以为刚才的士兵把老将军小时候的事拿出来说,看光景,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好一个嗜血狂魔。右侧立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褂的中年人,像极了电视里的道长。她对着案前的人施礼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将军笔尖一顿,面色不改,又重新笔扫龙蛇。沉默良久,顾轻尘心里竟真的慌乱起来,看着他纹丝不动的侧颜,硬朗又俊俏,与嗜血着实不搭边,但这阴沉的性子却着实给人以压力。
“姑娘醒了?”低沉磁性不失性感的声音让声控的她耳朵发痒。他抬头扫了她一眼便又低头折好信件交于灰色长衫的人。也只这一眼,她看到深邃无边的黑色瞳孔和冷漠俊俏的脸,杀场多年留下的硬朗和气概。她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心里默默祈祷遇上这样的角色可要活过两集电视剧。
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接了信件也不急着走站在原地饶有兴致,似乎对顾轻尘充满好奇。对将军多余的寒暄似乎不置可否,这两人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江北一带浮尸遍野,行军半月踏遍千里不见活人。临江之水血色浓,庄稼野草丛生,草上血凝已黑,野狗撕咬腐烂尸首。这半月不见云雨,只空气中湿漉漉的血腥味,每到一处尽是悲悯。陆亦良甲胄于身,刀剑在握,眼里尽是怒火,发誓要屠女真一族……偏夜晚雷雨大作顾轻尘一人顺江漂流一人成活,不单是上天恩赐命里有时,怕是另有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