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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震动 ...

  •   仙女二字触动了穆天语,她确实有一点非同寻常的气息。梅香殷殷地为穆天语倒茶,送到他手中,穆天语尴尬地笑一笑,并不敢接这杯满是脂粉味道的香茶。

      梅香看他迟疑,笑道:“没有毒的,公子放心吧。”竟然举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再把杯子放在桌面上,似喜似嗔地看着他。

      穆天语不敢和她的目光相接,只敢凝视着茶杯,玫瑰花色的茶水盛在青瓷杯子里,杯子边有一圈淡淡的胭脂印记。肩膀上一热,梅香又软绵绵地靠过来。

      穆天语再次朝旁边躲开,虽然没喝茶,脸颊上也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正琢磨着离开的借口,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摇动,桌上的茶水晃荡不休。

      穆天语一怔,梅香眼里也透露出茫然,半靠在长椅上抬头看着痛。两人僵硬地坐着,大气都不敢透一口,过了片刻,果然又是一阵晃动,比刚才的幅度要大一些。

      梅香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说:“公子不用担心,可能只是偶尔的一点……平时我们这里不会有这种事,我……”

      穆天语默然,两次震动叠加,像是从后面传来的。刚才粉袍女就朝后面去了,多半是后厨。穆天语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后厨在搞什么鬼。”

      梅香急忙起身,拉住他袖子,说道:“君子远庖厨,公子你去我们厨房做什么?”

      她焦虑的神情不似伪装,穆天语朝她安抚地笑了:“你别怕,难道你们后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梅香并没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好笑。她樱唇微张,欲言又止,低一低头,说:“公子,后厨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灰土,不是贵人应该去的地方,你要吃什么,我叫他们给你送来。”

      穆天语笑道:“我不饿,我只想看看那位姑娘在后厨大动什么干戈,搞得房子都摇晃起来。”

      他举步要走,梅香急忙拦在门口,笑道:“公子,管她干什么呀,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你看不起我这个丑丫头吗?”

      见她这么费力拦阻,穆天语不由得起疑,问道:“梅香,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去后厨?”

      梅香额头上渗出一点汗光,强行笑着,穆天语正想催促,忽然立足不稳,和梅香一前一后摔倒在地,同样劈里啪啦落地的还有五斗柜上的东西,穆天语见油灯摇摇欲坠,急忙一把抄过,4滚烫的油泼在他手上,烫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整座房子都摇撼起来。外面先是一片寂静,接着喊声四起,不论是姑娘还是客人都尖叫着夺门而逃,一时间门口满是尖叫咒骂之声。梅香吓得花容失色,竟然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穆天语也吓得一颗心几乎跳出口外,但他不能在梅香面前示弱,咬着牙强行站起,一手抓着油灯,一手握着梅香纤细的手臂,说:“姑娘,快起来,咱们走了。”

      梅香六神无主地靠在他手臂里。穆天语护着她,一脚踢开房门,先把梅香推出来。只见天井口的楼梯边挤了十几个人,个个吵闹不休,头上灯笼不断摇晃,更让人心烦意乱,只听众人中一个女声尖声惨叫,只叫了一声,便中途停止,众人推推搡搡十分可疑,便有些人在后面高声叫道:“从她背上踩过去啊!”

      穆天语不自禁地看向他们脚下,只见一片破碎的红布拖在地上,众人下楼的姿势又极是古怪,高高低低,他将梅香轻轻推在一边,冲上去抓住一个客人,叫道:“你们在做什么?”

      还没等客人回答,他已经看到楼梯上倒着一个万华楼的姑娘,身上全是脚印。手臂不自然地伸展着,又是一阵摇晃,楼梯跟着簌簌作响,天花板上掉下大量沙尘。被穆天语稍微分了神的客人慌忙往楼下冲去,毫不顾惜地踩在那姑娘的身上,穆天语大怒,一把抓住一人的头发,叫道:“你们这样还算是人吗?”

      那客人急于脱身,更不废话,回头一拳朝穆天语脸上砸来。穆天语抬手挡开。他不擅打架,顿时落于下风,梅香此刻恢复过来,看了片刻,抬手在穆天语手臂下一推,穆天语手臂一高,正巧用油灯迎上了那人拳头,油灯登时翻倒,所剩无几的滚油泼在客人身上,尚且燃着的灯芯落在灯油上,竟然嗤地一声亮起火苗。

      那人狂叫起来。穆天语尚不知自己为何得胜,还以为是运气太好,把那人随手推到一边,上去扶起那姑娘,只见她双眸紧闭,脸色铁青,一时间吓得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幸而梅香摸到他身边,颤抖着手摸了摸姑娘的鼻息,说道:“公子……我燕姐姐还在喘气,咱们快走吧。”

      楼梯晃动不已,好像随时会断,穆天语半扶半抱,和梅香一起拖着“燕姐姐”冲下楼梯,跑出天井。他刚刚跑出大门,只听后面喀啦一声,接着一阵轰然乱响,好像整个房子的顶梁柱从中折断,房顶都塌了下来。

      门外乱成一团,哭爹喊娘,围观者众,不只是他们万华楼,旁边的人家也全都跑了出来,在大街上扯着脖子叫嚷。万华楼的老鸨声音力拔头筹,尖锐响亮,只是她满嘴脏话,意味不明,不肯花钱的客人和久病不愈的姑娘都成了这件事的元凶,

      她骂了一会儿,声音忽然停歇,片刻后声音比之前更加嘹亮,句句揪着粉袍女,骂得极是难听。穆天语迅速环顾一周,被火烧伤的客人在同伴的帮助下熄了火,多半马上就回来找他的麻烦;梅香和她的姐妹围着“燕姐姐”七嘴八舌,一时也顾及不到他。人群中唯独没有粉袍女的身影,而穆天语有种预感,她多半还在里面。

      看不到粉袍女的身影,后厨终究在最深的地方,不知道她能不能顺利逃出来。

      穆天语只犹豫片刻,便重新冲进了万华楼。鞋子沾到万华楼的地面,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摇晃。天井仍在原地,楼梯颤抖,并未折断,多半是什么箱子柜子倒了一地,弄出刚才那些声音。穆天语沿着刚才粉袍女子所过之处冲向后厨。

      越是靠近后厨,越觉得地面震动得可怕。沿路经过的所有房门都大敞四开,唯独一扇破旧的门紧紧关着,穆天语不假思索,飞起一脚,危难时刻他力量奇大,门应脚破了一个大洞,把穆天语的腿卡在里面。

      穆天语百忙中明白了被捕兽夹夹住后脚的野兽是什么心情。他又蹦又跳,前踢后拽,嗤啦一声,裤子从脚腕处撕裂,锋利的木刺深深箝进他脚腕里,袜子多处染上不断扩大的血迹,穆天语无暇感受痛楚,从洞里探手进去抬起门栓,推开破门,定睛一看,两个大灶台旁散落着无数药包,食材酒水滚得满地狼藉,厨房角落里堆着一堆黑乎乎的干柴木炭,一个纤弱的粉色身影正蹲在地上,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穆天语本能地想转身回避,脚下又是一阵摇晃。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他朝粉袍女的背影叫道:“姑娘!房子要塌了,你快逃吧!”

      粉袍女闻声回头,诧异地瞧了他一眼,转过头说:“我没事,你还是先走吧。”

      大概是吓傻了吧穆天语冲到她前面,想抓着袖子把她拉开,却见到她身前有个笼子,笼子里一只毛茸茸的小兽蜷成一团,听到他过来,迅捷地翻过身,眨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穆天语惊道:“黄鼠狼?”

      女子眉头微皱,说:“它叫殷策,不只是黄鼠狼。”

      原来这不是寻常的黄鼠狼,还是个宠物。女子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黄纸符咒,放在笼子上。地面恰巧又是一阵晃动,泥沙纷纷掉落,穆天语笨手笨脚地替她挡了几片掉落的灰土,催促道:“此地不可久留,你想要这个黄鼠狼?我来提,姑娘你快出去吧。”

      他伸手去提笼子。一提之下,只觉得笼子多半有千斤之重,又或者是焊在地上。穆天语大奇,摆好姿势又提一次笼子,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笼子依旧纹丝不动。

      女子皱眉说:“你快放手,会受伤的。”

      穆天语心想:不过是提个笼子而已,黄鼠狼能在此地,当然也是被人提进来的,那人都能提动,他又怎会受伤。

      念头刚刚转过脑海,一道电光毫无征兆地穿过他手指,掌心炽热得如同握住了一块燃烧的火石。他立刻放开笼子,连连甩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黄鼠狼。那小兽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仿佛在嘲笑他。

      “穆公子,你不用如此。”女子淡淡地说,“你肉体凡胎,如何能经得起天雷?”

      此刻震动暂且平息,穆天语问道:“天雷?”

      女子微微一笑,殊无亲近之意,倒像笑他不自量力便来英雄救美。素手抚过笼子,笼子上已经贴了三张符咒,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荧然黄光。

      女子说道:“这事马上就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告诉你好了。这笼子雷电狱之一,太上惊雷阵。你现在所处的是便太上惊雷阵的正中央,要想保命,速速离开。”

      好端端的美貌少女说出这种狐狸迷了的话,要么是穆天语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要么是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穆天语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狂笑,那女子用眼角冷冷看着他。

      穆天语笑得喘不过来气:“姑娘别闹了,快逃吧。”

      女子颇为不耐地抿了抿嘴,一个流里流气、带着南方口音的男声忽然说:“呀,应丫头,又是一个看上你的小子?”

      穆天语立刻不笑了,回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女子说:“少胡说。他不过是慈悲为怀,不愿相信怪力乱神罢了。”

      男声嘘嘘几声,并不相信,但也不再说话。穆天语迟疑地问:“刚才是谁在说话?”

      女子一指笼子。

      穆天语强笑道:“黄鼠狼怎么会说话?姑娘还是尽早离开……”

      “呸呸呸。”这次穆天语看到黄鼠狼张开嘴,一嘴细细密密的小尖牙。“她是来找我的,又不是来找你的。为什么她要尽早离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叫你速速滚蛋,你为什么还粘着我们应丫头?快滚快滚,珍惜你自己的狗命,别管别人!”

      穆天语瞪着黄鼠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应丫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伸出一只玉手,握住了黄鼠狼的笼子柄。

      一阵比刚才强烈得多的电光瞬间穿透了她的手掌。穆天语鼻中闻到焦糊的气息,而“应丫头”双眉紧蹙,咬紧牙关,偏不放手,而是用力一提。脚下顿时一阵地动山摇,眼前电光闪闪,穆天语一把抓住了笼子柄,并未发觉他按住了“应丫头”的手,叫道:“我来!”

      “应丫头”不敢开口,怕一开口泄了气,更加提不起来,只用空闲的手拍了两下穆天语的肩膀,示意他速速走开。穆天语全无知觉,力贯双臂,向上猛提。脚腕上伤口血流不止,浸透鞋子,沾到了地上。

      黄鼠狼狡黠地看着他:“你拼什么命?难道是看上了应丫头?快来给我讲讲,为这么个丫头连命都不要,是什么体验啊?”

      穆天语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我不敢肖想姑娘,只是不愿看她受伤。她纤纤弱质,我皮糙肉厚,伤不到什么……”同时“应丫头”怒道:“胡说,你肉体凡胎,少在这里装英雄。”

      黄鼠狼飞快地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两人同时感到手里多了样冰凉凉、滑溜溜的东西。黄鼠狼朝他们眨了眨眼睛,说:“这个借给你,用完了还给我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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