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六日瞳

16、第五天【二】

　　许戈摇头。

　　“许队不是本地人？”

　　“是本地人，”许戈答：“很小离开大城去了外地，最近才回来。”

　　“难怪，”白一道：“这种米粉是大城的特色。”

　　她又瞟了许戈一眼，发现他筷子一改刚才的生涩，用得很熟练。

　　*

　　用过早餐，两人上车往殡仪馆方向开去，路过三环路猛追立交桥时，白一突然开口：“许队，那天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现我们的？”

　　许戈颔首。

　　“许队，你说我看到的视频是真的吗？”

　　早上的噩梦，像是一座高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堵得发慌。

　　倘若没有慧娘的那些话，和这些天的奇遇，她果真会以为不过是一场高科技的恶作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潜藏起不安，若真是她做的，是否意味着在她的身体内躲藏着另外一股她尚不知晓的强大力量。

　　会不会有一天，她的意识被那股力量完全抹杀，从而犯下她无法控制的大错。

　　许戈摇头。

　　“许队长，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我们不过才认识四天！”

　　许戈没出声。

　　“对不起，许队长。”白一垂下眼睑，轻声道：“我太冲动......你能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吗？”

　　她本以为基于刑侦部门的保密政策，许戈不会开口，没想到他轻声道了声“好。”

　　*

　　车祸发生在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三十七分，大城东三环猛追立交桥，出城方向。

　　一辆白色金杯牌面包车追尾一辆满载钢管的小型货车，由于雨大路滑，面包车在撞击过后，横过路中央的隔离绿化带，面包车前窗玻璃和车身右侧被钢管穿得密密麻麻。

　　司机被八根钢管穿身而过，定在车前窗和驾驶座之间，当场死亡。

　　许戈正好驱车路过，第一时间致电消防帮忙，消防官兵用切割机切开面包车后车厢，把她们救出来。

　　白一之所以没有作案嫌疑，是因为当时所有受害者都被犯罪分子捆在麻布口袋里，钢管把车厢上部插得密密麻麻，没有一点空隙可以供人活动。

　　“不对，”白一打断许戈，“我看见的是辆银色的面包车，落在小货车后面，也没追尾，钢管是在正面从车前窗插入驾驶室。”

　　“你看的视频是伪造的。”许戈继续道：“真正的案发现场视频如我所述，保存在档案里。”

　　白一揉着眉心道：“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伪造一个视频，让我以为是我干的？”

　　许戈摇头，“犯罪分子的目的尚未明确，只能加强防范。”

　　白一看了他一眼，试探：“会不会是因为我......”

　　“怎么？”许戈转过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白一干笑一声，“我做了个噩梦。”

　　许戈看了她一眼，“什么梦？”

　　白一沉默了一会儿，改问其他问题：“许队长，昨天你为什么让我给小吴还魂？”

　　“慧娘说小吴命不该绝，你有办法。”

　　她垂着眼，自嘲地笑了笑，没再作声。

　　车内的僵持气氛一直持续到白一下车，她一如既往地跟许戈简单道别，往办公楼走去。

　　半路上，张光明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堵住她，笑得贼兮兮，“你俩闹别扭了？”

　　白一冷着脸看着他。

　　“依我看，小情侣吵架是常有的事，俗话说得好，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虽然......诶，一一，你等等哥。”

　　白一倏地站住，回过头看着他冷冷道：“张馆，我和刑警队的许队长只是公事，没有其他，你以后不要再乱想。”

　　“不想不想，”张光明挠着脑袋，谄媚道：“一一，今天馆里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家休息，过几天实习生来报道，又要忙起来。”

　　*

　　市局这头，专案小组正在开会讨论。

　　秦老三提供的线索，已查明对方使用的是网络电话，IP所在地址确定为A国。眼下两条线索均指向A国，他们正在头疼该挖出这个潜藏在A国的犯罪团伙。

　　内线电话打断他们的争执，许戈按下免提，是门卫：“许队！出事了，快过来看看！”

　　正好小钱坐在靠窗位置，打开窗户一看，大门外黑压压地挤了一大堆人，他疑惑道：“队长，怎么今天突然有记者？”

　　“对方出招了。老陈、小王，你们跟我下去一趟，小钱跟小罗保持联系，关注网络舆情，有什么异常及时向我汇报，小顾准备会议室。”

　　等许戈带着老陈、小王走到大门，举着手机、相机的各路记者蜂拥而上，将他们仨围了个严严实实。

　　“许队长，你怎么看待陈思敏被绑架事件？”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出案情通报，案件是否有新突破，网络上的直播画面是否属实？陈思敏到底是死是活？”

　　“扈婴的死是不是跟绑架案有关？犯罪分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是否像网上传言那样，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经历？你们如何保证其他受害者的人身安全？”

　　“许队长，有人说你在跟白一谈恋爱，她是因为受你牵连才被绑架，这是真的吗？”

　　“敏敏啊......我的幺儿......你到底在哪儿？”身着朴素的中年夫妻相互搀扶着从人群里走出来，扑到许戈他们面前嚎哭起来，小王和老陈急忙去搀扶。

　　一时间快门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在做直播，“许队出来了，好帅！帅得我合不拢腿......天呐，他也太高了吧，我打赌他至少有一米九......哎......陈思敏的父母哭得好惨......我也想哭了......”

　　直播间嗷嗷一片老公刷屏，还有就在附近想凑热闹的网友正在朝这边赶。

　　许戈环视四周，张开手朝下压了压，喧闹的人群登时安静下来，“各位新闻媒体记者朋友，案件目前正处于紧张侦破过程，相关案情会在近期内向全社会通报——”

　　“今天在这里，我希望借助新闻媒体记者朋友的手，向全社会呼吁，请大家不要信谣传谣，耐心等待执法机关通报的最新消息，不要打扰受害者，同时希望大家能够积极提供有用线索——”

　　“感谢大家。”许戈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示意老陈和小王带着陈思敏父母一同进了市局大门。

　　“天呐！”直播的UP主已经破音：“太帅了，我老公太帅了！！！刚才他冲我笑！不愧是大城第一的芳心纵火犯！！！”

　　直播间里顿时充满快活的花痴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