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六日瞳

12、第四天【二】

　　市公安局办公楼二层。

　　“六一六”专案小组正在开碰头会，结合前期已修复的视频资料，他们初步判断出这起犯罪团伙极有可能和境外势力勾结，专门利用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的善良，制造绑架案件，将受害者转移到境外。

　　老陈问：“许队，这事会不会和你当初......”

　　许戈在调来大城市任职前，曾在境外破获一次重大案件，结果极为惨烈，许戈也差点折在里面。

　　对方势力极为庞大，横跨了三个大洲，陡然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难免不会想要找回场子。

　　作为国内现存唯一一个一等功勋获得者，对方自然不能容忍他还存活于世，据说在黑市，买许戈这颗头的价码已经飙升到500万美金。

　　许戈调来大城的当天，第一名受害者就遭人绑架，仔细想一想，大城市身处内陆，怎么也不可能和海外人蛇集团直接扯上关系。

　　对方隐匿在幕后，一点点放出消息，犹如猫捉老鼠般，将他们戏耍玩弄在股掌之间。

　　许戈正要说话，突然接到白一的电话：“许队长，我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白一严肃道：“刚才我在殡仪馆晃眼看见一个男人，有些眼熟，再一琢磨，突然想起我被绑架那晚见过他。当时我正准备拐进吉祥西拿车，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卷帘门在响，扈婴从下面爬出来，哭喊着朝我跑来，她身后跟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许戈道：“你现在有时间过来做个人像拼图吗？我让吴昊在局里等你。”

　　“可以，”白一爽快应下，“我让张馆送我过来。”

　　白一到市局的时候，小吴正在等她。

　　市公安局法医室设在殡仪馆里，有时白一也会配合市局进行一些工作，小吴和她在公事上有过几次接触。

　　对于这个不苟言笑的冰山型女神，小吴心有仰慕。

　　他第一次见到白一，也是第一次出外勤处理一桩为情自杀案件，死者躺在浴缸里割脉自杀，十几天后才被人发现，部分/身体已经融化，气味难闻，打开浴室门的一瞬间，他哇地一声吐出来。

　　白一一脸漠然地跟在法医后面，进了浴室。

　　小吴一边吐，一边偷看她。

　　他从没见过这样美艳的女人，竟然还从事和死亡相关的工作，起初他以为白一是法医，后来才知道她是葬仪师，因为对面目重塑有很深的造诣，经常被局里借调过来，配合法医对高腐尸体进行面目重塑工作。

　　常年在室内不见阳光，让她的皮肤带着一种剔透的白净，衬得她整个人飘飘犹如天外的仙人，带着不可亵渎的疏离。当她蹙眉低头看向死者，手指在黄黄绿绿白白之中翻动时，他突然感到一种绝望的羞愧，以至于后来每次和她接触，他都有种近乡情怯的不安。

　　白一见小吴有些走神，出声问：“吴警官？”

　　小吴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开始吧。”

　　做完人像拼图，白一坐张光明的车回了殡仪馆。

　　数据库这边也传来好消息，已经找到符合白一所做人像拼图相貌特征的两名犯罪嫌疑人。

　　两名犯罪嫌疑人不是大城本地户口，已向其户籍所在地的兄弟单位发出协查通报，同时利用监控网络系统寻找这两人在大城市市内的活动轨迹。

　　许戈和他们简短地开了一个会议。

　　网络上对于执法机关通报的不满声势愈发浩大，就连娱乐圈爆出的某流量小生与圈外人恋情也未能登上头条，热搜前十位除去固定的广告位，前六条都与扈婴和绑架案有关。

　　扈婴的家世被人扒了底朝天，连带扈婴的父亲扈大仁的发家史也被有心人士缜密细致地做了时间表，惹得扈大仁大怒，向相关媒体方发了律师函，这才堪堪止住势头。

　　大城市公安局最新微博下的留言第一次突破十万，理智的声音被淹没在大量的热嘲冷讽中。

　　许戈也接到好几个来自上级领导的询问电话。

　　得知案件侦破出现曙光，上级领导很高兴，让许戈放心去做，所有的压力由他出面扛。

　　监控中心那头传来疑犯最后出现的场所图片，“六一六”专案小组快速制定布控方案，六个人像出巢狩猎的鹰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疑犯所在位置摸去。

　　*

　　富山新村，有名的城中村，靠近大城市娱乐中心，密密麻麻修建着许多握手楼，居民环境复杂。

　　陈七拿着手机追看最新的玄幻小说，老三跟个玩家在隔壁房大战，那玩家扯着嗓子像是在嚎丧，听得陈七心烦意乱，顺手拿起喝了一半的酒瓶砸过去，“嚎嚎嚎嚎个球，给老子爬！”

　　隔壁登时安静下来，不久之后一个女人贴着墙根，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玻璃溜了出去。

　　老三走出来，递了根烟给他，“哥，爪子老？”

　　“老子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要出点撒子事。”陈七猛地站起来，“走，换个地方。”

　　长久以来刀尖舔血的悍匪生涯，养成他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正是依托这种直觉，他才一次又一次顺利逃脱执法机关的追捕。

　　“怕个球，哥，”老三满不在乎地压了压腰间的铁器，“上头不是......”

　　“嘘。”陈七制住老三，猫着腰快速走到窗户旁，贴着墙往下看。

　　下面有两个汉子正在跟摆摊的问话，摆摊的老板耳背，听到有人问话，声音免不得大上几分，“你说撒子？”

　　“狗？”老三也贴了过来，掏出铁器，想要朝外射击。

　　陈七一把按住他，“不一定是找我们，你去隔壁找那个玩家，让她掩护你走，我们在合江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家伙。”

　　老三撒丫子就往外走。

　　陈七快速化了个老妆，把帽子压得低低的，佝偻着身子出门。

　　下楼的时候，正好和两个年轻人迎面相遇，陈七晃眼一瞄，瞟到他们肋下胀鼓鼓的铁器。

　　小吴小钱见下来个老人，身子颤颤巍巍，要倒不倒，有些犹豫。

　　小吴：“我先送下去。”

　　“行，”小钱：“你手脚麻利点。”说完噌噌就往上跑。

　　小吴扶着老人下了楼，刚要松开，就看见许戈带着老陈快步走来，眼神严肃好似在责备他擅离职守。

　　小吴心头一紧，松开老人就要往楼道蹿，不料手腕猛地被人紧紧扣住，熟悉的铁器形状抵在他肋下，老态龙钟的老人倚靠在他身边，轻声道：“动就死，带我离开。”

　　小吴飞快地瞟了眼许戈，扶着老人慢腾腾地往前走。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随着距离的靠近，小吴感觉肋下快要被铁器戳出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