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翻身大计》言羲

57、正卷巨变·三

　　“回去？”天空中传来一阵空灵之声，灰黑两气聚合，霁重临执一柄长剑，杀气四溢，那阵阵剑鸣，令天地胆寒，“你要带她，回哪去？”

　　荒者反应极快，一道咒印施下，一只玄鸟便落在脚边，九歌被一股奇力送到了鸟背上，霎然间化作紫气飞向天空。

　　霁重临挥剑而上，荒者侧身轻躲，轻灵似影，从容不迫，那墨色斗篷在冷风中飘逸如蝶。

　　突然剑锋迸出一股黑气，染上荒者的衣袍一角，旋即他整个人便被裹入黑气之中，紧接着两阵剑气在他耳畔以雷霆之势袭来。

　　却不想，那股剑锋上黑气竟被荒者手中气息吸收而去，烟消云散。

　　荒者一跃而起，那声音居高临下：“你可知，非魔君者，擅□□玄心决，与谋逆一般，皆是大罪。”

　　霁重临冷哼一声：“谋逆？霁子熙的逆么？”他左手一起，黑气弥漫腾飞，“你当是知道他是何人，你，岂不是助纣为虐？本王以为，荒者深明大义，绝不会做如此不义之举，却不想，伤了本王的心，更伤了九歌的心。”

　　“九歌？不，你还不懂她，”荒者喃喃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所听，“我也不懂。”

　　荒者右手陡然升出一股黑气，化作剑形，那气息似比对方的更深：“你势要与我为敌吗？”

　　“以继正统。”

　　“那就试试，谁的魔气更厉害。”

　　霁重临看着荒者手中的气息，九歌曾经对他说过，荒者的剑是一股气，却十分诡异，令世人胆寒。可霁重临手中的却是帝玄心决，魔族之中，谁人能敌？他丝毫不觉畏惧。这帝玄心决以自身之血修行。他是下了决心的，一如当时的霁天祁一般，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两人相视，周遭的气息瞬时变得凝重，两股气息腾飞相交，强大的气流将地上的沙石珠砾统统卷入其中。

　　霁重临催动一力，身后即刻出现巨大法印，人影化作黑气消失，又从两股气流中横穿而过，手中五灵剑直指荒者。

　　荒者不慌不忙地借力打力，那气剑挡下剑气，同时又掀起剑身的阵阵气流流动，一圈一圈，越来越大。

　　巨大的力量逼得霁重临后退几步，在地上滑出一道痕迹。

　　霎然间，一阵令人心碎的声音传入霁重临的耳中，那片片破裂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化作烟尘消失。

　　五灵剑，竟然碎裂。

　　他只觉得胸腔内一股鲜血直涌，眼神迷离，气息弥散：“这根本不是魔气，你......”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忍着浑身剧痛。

　　那一道道黑气消弭而去，渐渐地凝在荒者的手中，竟把霁重临周围的气息一并夺去。霁重临意识到，荒者手中的气息根本不是魔气，却比魔气更加霸道。

　　他，果然是一个有趣的人。

　　“五灵剑，品质极低。”

　　低？霁重临心中苦笑，只听得那人道：“这帝玄心决于你有害，我看是要不得的。”

　　地上魔气弥漫，禁锢着他。

　　荒者这是要废了帝玄心决？

　　那声嘶吼令人心疼：“荒，你敢！”

　　那是如千万蚂蚁一般，抽丝剥茧地疼痛，撕咬着他的全身，他早已看不清晰，只觉灵魂抽离了身体一般，一股股热流从身上滑落，溅在地上，成了血花。

　　即使这样，他也未喊疼。

　　这辈子，也没人能让他喊疼。

　　天空一阵闷雷闪过，乌云密布。再看时，便已是大雨滂沱。那股压抑的气息自天空传下，大地的生灵皆像被掐住了命脉一般，失去了自己的颜色。而荒者，看着那黑龙令人胆寒的金瞳，却从容不迫。

　　那黑气尽数被荒者收入袖中：“你又在折损自己。”那语气，像是在慨叹，在为眼前的拼命之人担心。他看着眼前的人在自己松下钳制的那一刻应声倒地，却仍然支撑着。霁重临的红裳在鲜血的浸染下变得殷紫，一道一道的血痕布满了衣衫，令人骇然。他气息微弱，声音变得嘶哑：“本王的事情，不用你管。别拿你那假惺惺的语气来可怜我。”那血瞳凌冽至极。

　　那墨色斗篷下，一双眉头凝成一股，似是难以挣脱的枷锁，双拳早已紧紧攒起，轻轻的叹息，而后，五指终是松了力气。

　　“荒者，我敬你......”霁重临残喘的声音，令人心疼，“敬你曾经开导过我。现在......我不会顾及旧情......”

　　“你必须与我为敌吗？”荒者打断了他的话。

　　那声轻笑令人恐惧：“哈哈哈，为敌？你这是在跟本王，在......在跟整个皇族为敌。”
　　一阵狂风袭来，云层中的巨龙直冲荒者而飞去。荒者身姿轻盈，在狂风中闪躲。可那庞然大物也毫不弱小，气势凛人，所过之处，尽是飞沙走石，摧枯拉朽。

　　突然，一声轻唤，竟引得黑龙停滞在半空中，与荒者双目对视。

　　“墨麟。”荒者的声音悠远绵长，如同呼唤朋友一般，轻声细语。

　　黑龙墨麟引吭而鸣，龙尾扫过，大地出现裂痕，烈火灼烧。

　　荒者双手凝剑，黑气腾起，化作无数幻形。

　　空中，人与龙的斗争此起彼伏。

　　“你阻不了我......”陡然间，一个金色的法阵出现在霁重临的身后，万道灰气皆化作一顶牢笼困住了正在酣战的荒者。

　　待荒者回神，一道紫光闪过，霁重临化作灰气，趁着酣战之际遁走。

　　荒者身处那巨大的牢笼下，墨蓬在风中凌乱着，空中是他的轻叹之音。这么多年，他都存有疑惑，当年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如今一切，猝不及防。是不是当年他做错了，那个决定。可如今，后悔不如行动。毕竟，他不能再抛弃这魔族，哪怕牺牲小我。

　　红尘难测，就连自己也曾深陷其中，深陷在命运的漩涡中无法逃脱。

　　天书残卷中所言的魔族盛世之地——灵域，究竟在何方？要到何时，他才能找到此地，彻底摆脱那被天书早已书定的命运？

　　瓢泼大雨尽数打在霁重临血渍斑斑的身上，每一次的击打都牵动了身上疼痛的伤口。脚底微弱的气息支撑着他，瞬行千里，却微弱不堪，仿佛下一秒，便栽入万丈深渊。

　　身上流淌的鲜血夹杂在雨中，传来阵阵血腥味。他不敢闭眼，害怕这一闭，就再也不能看到他的一世桃花了。新婚之夜，他还未曾看过他赠她的一世红妆，却被荒者尽数看了去。

　　他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九歌身在那飞鸟之上，梨花带雨。她俯瞰那万里千山，却是一片黑白，无了颜色。不知从何时起，天雨袭来，冷到骨髓，疼到心房。

　　她望得双眼迷蒙，泪水浸满了眼眶，风沙将她的眼帘吹得通红。

　　这一身红妆，再华丽，入不了他的眼，便是犹如粪土。

　　她狠下心，竟一头从巨鸟上栽下，飞入万丈深渊。

　　“我还没让你死之前......若你敢寻死，我便是落入地狱，遁入黄泉，也要将你寻来。”那声音沙哑，却动听，九歌觉得肯定是幻觉，却那么真实。

　　那阵熟悉的感觉，就像当时他轻搂她的腰间。

　　云中飘浮的那人一袭红裳，上面被血浸染的墨痕令人心疼。即使周围黑暗，也遮不了他的风姿。他就像那根九歌的救命稻草，在他前来的那一刻，长成了一棵巨树，她能够在巨树下，轻轻吟唱，大声欢歌。

　　“你......你来了。”

　　“嗯。”

　　他说道：“我来娶你。”

　　她感受到了那人怀中的余温，那熟悉的清香飘入鼻息，令人在他的怀中落定。

　　两人红裳就此相依，沾染着血迹。没有五花大轿，没有盛世红妆，就这样。

　　结发为夫妻，相知两不疑。

　　“我......我没能给你一个盛世婚事。”

　　九歌含着泪笑了：“死王爷......”

　　“有你这个盛世就够了。”

　　霁重临有些欢喜，他还是头一次，听着人生中第一句对他的情话。

　　是那个，喜欢调皮，喜欢惹事的小皮蛋说的。

　　她看着那双血瞳，没有那么可怕，而是心疼。突然他的眼神黯淡起来。

　　九歌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阵阵寒气，周围的大地，竟都被霜雪覆盖了。

　　“你怎么了？”她关切道。

　　“无事，我们......”霁重临紧握她的双手，怕她下一秒便又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困不住荒者多久的。他......”

　　“很可怕。”

　　霁重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原来不是魔君，而是荒者。他的修为之高，无法预测。
　　九歌轻点头，下一秒便被人拉扯着。

　　霁重临直起后背，挽起九歌的手，两人步履蹒跚。无人知道，此时的霁重临，后背早已因为墨麟的缘故，血肉模糊。

　　草地上不知何时挂起了风，吹乱了她头上的金凤步摇。渐渐地，九歌发现，那一层层寒冰，竟从霁重临的脚逐渐延伸到他的小腿间。

　　“我们......”九歌停在那里，“我们等会再走，你看起来......”

　　“不行......”霁重临嘴唇发白，“必须赶路。”

　　他颤抖着，却不忘牵着九歌的手，一步一步。

　　他想带她，回家。

　　那寒冰渐渐向上，态势越来越猛烈。

　　“等会，等会再走......”

　　“我不冷，”他脚步不稳，甚至有些来回摇晃。

　　“别走了......”九歌苦笑道，那人的力气却很大。

　　“霁重临！”

　　猛然间，她扯过双手，挣脱了那人的掌心。

　　很久她都再未移动半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令她开心，哄她开心的人。

　　很快，荒者的黑气逼近了。

　　“九歌！”霁重临双脚不稳，倒在地上。

　　她像是在等待着荒者的归来，等待着荒者带她离去。

　　她不想让他再有半点损耗，不想让任何人，伤他分毫。

　　她轻轻跪在地上，轻轻抚着那人的脸颊，感到指尖湿润。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个了他一个微笑。

　　渐渐地，九歌身体变得透明，消失在他的眼前，不留一丝痕迹。

　　霁重临记得，她对他耳畔的那句话，分外清晰：“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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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刀片事宜：
请寄XXX。
作者很伤心，读者也很伤心。
作者表示被自己虐哭了。
不过作者本人是亲妈。
后面会精彩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