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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半月成妖 ...

  •   那是个夏末秋初,连着一个月的晴好天气,晒得整只狐狸周身瘫软,眼皮松弛,神志涣散,美不可言。
      母狐狸却不这么想,像被秋风抽过的陀螺一样,转着圈地开始了一天的絮絮叨叨。
      “盛夏要过完了,盛夏过完了那秋天要来了,秋天一到过两天就要下雪了,一下雪不就完了,一家老小吃什么过冬,喝西北风吗,杀千刀的公狐狸,快滚过去把地窖挖好,要不肉到时候放哪里,放你肚子里吗?真想放你肚子里,你想得鸡儿美,崽子们吃啥,吃你啊,去去去。”
      “满月!!你这个小崽子,又偷懒,去抓麻雀当午饭去,还在那儿扣□□,别扣了,快给我去!”
      “尾月,你过来,我这刚抓的兔子,扒了皮和内脏,挂在这晒干,你看着别让过路的野狐狸偷吃了去,乖,我的小心肝~”
      “奶奶,啊,奶奶,你别瞎忙了,你抓什么老鼠啊,老鼠没几块肉能吃,要像去年一样摔了腿子又得休养大半年,冬天疼起来够受的。诶,您,您您别,我没怪您的意思,没有要嫌您,真没有。唉,奶奶,这老鼠逮到的真够肥壮的哦,要不你找半月去把这些老鼠一起扒了皮,晒肉干。皮子虽然小一点,留着冬天给崽子们睡觉多垫一层,暖和不少呢。”
      “半月!过来,给你奶奶帮忙,快点,慢了我打你屁屁。”
      一天下来,自认挑着全家生计重担的母陀螺转得风生水起,刮得全家战战兢兢,全都勤勉有加不敢怠慢。

      如此重压之下,半月依旧偷了个闲。
      半月年少归年少,淘气是有的。
      却万万是不会主动偷懒耍滑的,是尾月趁着母狐狸外出打猎,找到半月提议轮流看守肉干的。
      尾月还提议了,猜拳决定谁中午守,傻乎乎的弟弟半月照例是输了,眼睁睁地看着尾月摇头摆脑地钻进洞里睡大觉。
      中午顶着自己编的草帽,蹲在大太阳下面,晒得恍恍惚惚眼神迷离几乎狐神分离,又不敢睡,困得恨不得用木头棍支着眼皮熬到到了接近傍晚时分,地上开始有点透了点凉意,尾月睡眼半睁袅袅娜娜地伸着懒腰出来,接了班。
      朦朦地打了个哈欠,想回洞里睡觉,又想到要是娘回来看见大白天不干活睡觉,又得是一顿爆锤,半月想到这,身心都哆嗦了一下,转身蹿到树林子里,挑挑捡捡地找着一棵树杈子粗壮的,跳了上去。调整好了姿势开始睡觉。
      透过浓密的树冠,幽蓝的天空飘过一朵一朵松软的小白云,侧脸能瞥见有金色的霞光顺着林子的缝隙渗进来,也不刺眼,映得林子如梦似幻,半月舒服地挠了挠肚皮,打了个大哈欠,开始有点迷糊了,睡得似梦似醒的时候。
      “咚”一声巨响整棵树“哗啦”剧烈抖动,倒栽葱地趴在草地上,半月挣扎了坐直溜了,抹了一脸的草尘,“这这这,这是娘说的地,地,地地动了?”

      “救救……救救……救命”有个什么声音在说话。
      半月到处张望,嚯!那居然是一只灰色的肥兔子瘫倒在树根底下!
      !,肉,肉,肉!
      半月飞身扑了过去,嘴起牙落,利索地叼起兔子的后脖颈子肉,准备拖回洞里找娘打赏。
      噗,天不随狐狸愿,白色的小身板窝在灰兔子的颈窝里面倒插冲地栽回地里,灰白纠缠铺于绿地上,颜色搭配清爽大方。
      半月正打算把嘴松开,随即听见草茎叶被压断的声音,声音细碎密集,被刻意地控制住声响,缓缓形成聚拢之势。
      谨慎地嗅了嗅空气,有人类的气息!
      半月心脏一紧,这可怕的两脚兽,手里拿着像月亮一样的工具,时而弯时而圆。
      当假月亮满月的时候,“嘣”地一声就有一只白狐狸被木棍穿了心脏,被抓了去,有的挣扎爬回窝里也立刻断气。
      狐狸一族,特别是毛发鲜亮可爱的白狐一族,最可怕的噩梦。
      “呜”半月埋在灰兔子颈窝里不敢动,只想哭,“我就是想睡想想……想睡个觉,我,我,我我还不想死呜。”
      嘴里塞着兔子毛,消了声,也没听个响来。
      兔子忽然轻了,顺带着脖子上半月轻得像天上的轻飘飘地白云一样,半月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已经嗖嗖地爬到树的最顶上。
      半月透过密实的树缝,依稀可以看见,一群两脚兽散落在林中,埋着头头仔仔细细地翻找灌木和蒿草,似乎在翻找什么。
      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
      “呼~嗯?谁?”刚想松口气,又有刚才奇怪的声音响起。
      “吾乃兔神休実,奸人刘氏加害。树下之人一时无法发觉吾等在此,但也无法长久”。
      半月死死地叼紧了兔子,左顾右盼,心咚咚咚地直跳,人类该不能爬这么高吧。
      “汝休惊惧。吾乃汝口中兔神休実,现密音于汝。汝休言,吾时日无多,今承蒙搭救,愿将吾身后之事嘱托于汝。吾千年修行,自诩非等闲之身,不耐修行寂寞,入世赏玩而受刘氏所迷,为他叛亲逆天,却被他亲手算计致死路。虽是天意报应,但,吾恨,吾心不甘。愿以吾千年修行之灵,托于恩公白狐,将吾恨缠于灵中,待何年遇他,亲屠之,使其百千年沦入地府熬煎其中。汝愿否?”
      “嗯?”半月没听懂。
      “休実休実,今休矣。七魂散,三魄去,借天灵,凝吾怨。速去速去,莫归勿忘。”
      嘀嘀咕咕的声音没了,嘴里的兔子倒是活了过来,有了动静。
      那兔子,脖子梗在半月嘴里,居然拧过劲儿,把头拧得几乎要断掉,把嘴对准了半月嘴,呸地一下吐了什么东西进去。
      兔子力气还不小,呸得坚实有力,有个湿哒哒的东西还温热的,东西顺势飞到半月喉咙里,被半月吞了进去。
      这兔子反抗的方式还挺特别啊,不蹬脚,不喊叫,回头就吐了个痰?
      半月感觉很有点恶心,想起之前之前打喷嚏,正好一阵疾风过来,一口痰倒着往肚子里咽了回去。
      “咳”本月本能地想把那口痰咳出来。
      一松嘴,那兔子软软地开始往下掉。
      这到嘴的肉还能跑了?
      半月赶紧探头去叼,也明明用刚才一样的力度,兔子的脖子居然直接断了。

      圆墩墩毛茸茸的灰兔子头,挥着两个大耳朵,鲜血淋漓地洋洋洒洒,吭吭蹡蹡咚咚地碰了不知多少树枝,最后落了下去。
      “咚”地一声响,似乎砸到人了,哎哟一声,一摸头“啊啊啊啊啊,妖怪杀人了,我头断了断了断了,全是血血血血”,然后瘫倒在地。
      “呵!别动,冷静!”不知道谁暴喝了一声。
      其他人迅速地聚拢过来围成一圈,整整齐齐地围了一圈,抬了头往上面看。
      半月赶紧贴了树干躺平,不敢再往下看。
      日影愈发暗淡,树影婆娑绰落,晃了人眼,模糊不清。
      “这?是那个兔子精的头?”有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是,你看他额上这一缕烧焦的毛是符咒撕下的烧痕。师叔功力深厚,用了精炼之血写成,烧痕无法抹去,应该是他没错。没想到被我师叔困住现了原形锁了妖力还可以挣脱符咒,蹦脱到这山上,这妖精修为真是了得。”又有个声音嘶哑的人声音。
      “那,这妖精如此了得,怎么此时头身分离,就独独头这树上掉下,他尸首哪去了?”
      “它妖力已毁,凭了蛮力破了符,应该重伤不起,和普通兔子无差。被什么野兽咬了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野兽,呵,什么野兽,我们一路追踪至此,除了看了一堆鸟乱飞,见了什么猛兽了,你当我这么好糊弄?嗯?”
      一阵死寂之后,声音嘶哑的声音又响起“属下不知,既然从这树上掉下来的,不如将这树锯断了看看,那尸首是否在树上。”
      “那还等什么,快砍啊,等我亲自动手砍吗?”
      半月在树上哆哆嗦嗦,心里只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好在兔子的脑袋方才在树枝间弹来弹去,一来二去,落了地的时候,更靠近旁边的树。
      人类琢磨了一下挥刀子砍隔壁的树。
      那棵无辜的树,被砍得摇摇晃晃。
      树上一只鹰刚回巢,累了一天,好容易喂饱了幼雏,抱了崽子想睡觉。没成想祸从天降,家不将家,窝说要没就没。
      气哄哄地炸了毛,恨恨地叼起幼鸟,对着底下的人类恨恨地吼了两声,盘旋地找个山洞凑合过一晚上去了。
      树倒,人类摸到了个大鸟巢在手里。
      “大人,方才砍树之时,似乎有一只巨鹰嘴里叼着什么从这窝里飞起。属下以为应该是刚才那鹰将那兔子叼了去,挣扎撕扯之间,断了这兔子的头颈,这身体便被叼了去了。容属下直言,大人只是要这兔子死,这头证在此,兔子精是必死无疑了,再也无法为祸人间。请大人放心。”
      “你不是说,它妖丹藏于腹中,这妖丹不除我不放心。”
      “妖物的内丹藏于腹中丹田,他现脑袋都断了,自然是死透了。魂魄散尽,内丹也随之消散。不足为惧,这一点,大人大可放心,小道以命担保绝无差池。”
      “那你是说,就算找到它尸首,内丹也无法为我所用了?”
      “大人,这……,人多嘴杂不便多言,大人附耳过来。”

      半月贴了树站了许久,听得底下人类啰里啰嗦没完没了,渐渐觉得头热脚热肚子也热,全身像烧起来一般,无法忍耐,偷偷探头想看看这些人类还要折腾多久。
      只看见一个黄色衣服的人,一脚踩在那兔子头上,左右磨着把兔子头踩进土里。
      转身向一只斗鸡一样蹭蹭地往树林外面走,走了两步又头也不回地说“把头挖出来,给我。”
      一群人走远了。
      此时晖光落了地,树林陷入一片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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