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海侵（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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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一天将近黄昏之时，汉斯在教堂找到了忙碌的丽萨。
此时的她为了从村民口中打听到更多消息，今天一整天都在教堂中徘徊，同时还给康纳利牧师和妮娜修女帮了不少忙，这让许多陌生的村民看她的目光都友善了不少，就连康纳利牧师和妮娜修女也对她十分热络，甚至开口邀请她今晚在教堂内留宿。
而丽萨她虽然是大商人的女儿，但她的性格并不骄傲。而且她经过父母的教导，使得她很擅长在陌生人面前以友好的面貌去诱导别人。
只有熟悉的人与她相处过才知道她的脾气是有多差，不过在亚瑟面前是个例外，因为他们第一次在老师的研究室里相遇的时候，就因为一点分歧差点在老师面前打起来。
亚瑟永远能在瞬间戳爆丽萨的脾气，当他在场或者因为他随心所欲的行为给自己添麻烦的时候，丽萨总是恨不得自己的实力立马超过对方，然后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牙都给要他打掉几颗！
在汉斯找过来告诉她亚瑟被人打了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虽然揍亚瑟的人不是她，但丽萨还是露出了痛快与嘲讽的表情。
但很快她就收敛了对同伴的不满，嫌弃地的汉斯道：
“说吧，他又搞砸了什么事？我可不想再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高大健壮的汉斯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的对丽萨说：“那小子瞒得特别紧，但他之前说要去找那个男孩，所以我猜他是被那个‘甜心’给揍趴了。哈哈，我真想亲眼看到那一幕，那场景肯定很有趣。”
“真不错，我也开始喜欢那个好小伙子了。”丽萨捏着拳头，脸上露出了愉悦笑容。
“对了，你们两个出去了一下午，都打听到什么了？”
“我在码头询问那些渔夫，他们倒是提到梅丽尔 . 欧什的丈夫肯德里亚 . 欧什的死很奇怪，还坚称他在船尾被鲨鱼咬死了……狗屎的鲨鱼！换成是魔兽我还有可能会相信他们，幸好他们都还记得那肯德里亚死后那艘船内诡异的场景是什么样的，不然我连钱都懒得给他们。”
说完他向丽萨描述了从那些渔民口中打听来的场景，什么船尾洒满了鲜血，一整船被晒死的海鱼等等，说的非常详细。
“但是那条船被修米亚伯爵派人带走了，后续的结果也很有意思，他们说那艘船因为肯德里亚 . 欧什的死产生了不详，然后直接把那艘船烧毁了，哈，我敢保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很好，那么我们之后就向这个方向调查。汉斯，肯德里亚 . 欧什死亡的那件事里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丽萨在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地记录的同时询问她的同伴：“比如这艘船是怎么被发现的？当时有没有目击者？”
汉斯几乎都不用回忆，立马就回答道：“有，当然有。”
他咧开一口白牙，脸上笑的意味深长：“当时五岁的艾伦 . 欧什就在那艘船上，但是他后来失忆了。”
丽萨很想说胡扯，怎么可能会这么巧，但转念一想亚瑟下午去找的那个人就是艾伦，于是向汉斯追问道：“亚瑟有说什么吗？他下午不是去找了那个我们的好小伙子？”
“哦，关于这个……”汉斯摸一把鼻子，颇为尴尬道：
“他说他要求赔偿时，把回答问题这一项加入了赔偿里，结果询问的问题都是和修米亚伯爵与梅丽尔 . 欧什有关的，艾伦 . 欧什……哦，虽然他坚决不承认殴打和回答他问题的人是艾伦. 欧什，但我猜肯定是他。我们勇猛的欧什先生倒是回答了亚瑟的所有问题，但内容基本都是我们知道的那些没什么用处的。”
“不过想也知道，他的母亲在生活中对待他的态度基本等同于抛弃，虽然她经常回家小住上几天，但根本不会向家里带什么财物，甚至放任自己儿子过的那么落魄……想也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会怎么样，艾伦 . 欧什又怎么可能知道梅丽尔 . 欧什在修米亚伯爵那里生活的细节的。”
丽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满是对满脑子废料的某个废物男人的不屑：“蠢货。”
汉斯没有反驳她的话，虽然亚瑟被普通人按住打了一顿是很好笑，但这家伙阴差阳错地得罪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重要线索的目标人物。
他们三个外来人士来之前可没有做过伪装，任谁都知道他们三个是一起的。亚瑟得罪他就等于他们三个同时得罪了艾伦 . 欧什，这还让他们的调查任务怎么进行下去？
哪怕是平日里和亚瑟关系还不错的汉斯在刚理清楚这一点的时候也想给他一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能做的估计只有临时补救。
幸好丽萨的想法和他一致，虽然很尴尬，但他们两个都打算明天找到那个艾伦给他道歉，顺便和他攀谈一下，如果能从他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就好了。
“那么今天就这样吧。”
丽萨记下了最后一点有用的消息，然后抬头对汉斯说：“你们就先回酒馆去吧，我的房间你们可以提前退掉了。我今天帮了这里的神职人员不少忙，他们听说我是外乡人，所以邀请我在这里住几晚。”
“噢，那听起来可真不错。”
汉斯是真心地在羡慕丽萨，要知道他们挑选的还是菲瑞泰尔最好的酒馆，但那些房间依旧潮湿和油腻，他们三人中最挑剔的亚瑟投诉了很多次，可打扫卫生的佣人总是擦不干净桌子，洗出来的床单也总是带着一股子奇怪的腥气。
这里的海神教堂虽然不是佛拉米尔城里那些奢华的神殿，但最起码的卫生肯定是没问题的。
二人不再讨论与他们的任务有关的问题，开始围绕着酒馆的卫生抱怨起来，毕竟他们身为出身不低的贵族和商人之女，还从来没有住过如此糟糕的环境。
聊的正欢的二人突然间听到了妮娜修女发出了连声的呼唤，原来是因为有个伤者因为大出血需要包扎，但是止血的药物用完了。妮娜修女因为忙不过来，需要有个人去拿新的药膏。
丽萨给他们帮了一下午的忙，药膏在哪里放已经很清楚了，她和妮娜修女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小跑进了教堂的某个房间内。
汉斯见她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带着对丽萨的艳羡离开了教堂，走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人挤人的教堂大厅，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下午为什么没有留下来，说不定可以厚着脸皮蹭住一晚呢？
…… ……
丽萨走进教堂存放各种物品的杂物室，这里原本还有个康纳利牧师雇佣来的杂物室管理员，进出人员都需要进行登记，但是今天下午忙碌到连这个人都出去帮忙了。
杂物室内空无一人，不过丽萨也根本看不上这里的东西，她家的仓库里什么宝物都有，她平日里吃的用的都要比这些好上不少。
要不是他们老师在他们出发前叮嘱过此次调查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她还会多带几个仆从，而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就来了。
随意扫了一眼架子上存放的各种东西，丽萨发现她之前拿药膏的地方居然空了。
“真糟糕，已经被用完了吗？”
她四处打量着，企图在其他地方发现没用完的疗伤药膏。
她往杂物室内部越走越深，突然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巨大陶瓷罐子。
那个罐子没有贴任何标签，只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上面雕刻了一个海神的标志符号。
不过这里就是海神教堂的杂物室，会出现带有海神标志符号的东西并不奇怪。
丽萨只目不斜视地从罐子旁边路过，手背轻轻扫过罐身，皮肤上瞬间传来一股莫名的颤栗感。
丽萨的动作一顿，她条件反射的抽回手，惊讶地看向那个陶罐。
然而就在她回头的时候，她看到她的背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跟了她多久。
丽萨的瞳孔紧缩，她背后的汗毛倒竖，右手几乎是立刻摸到了自己的口袋，口中下意识地一声惊呼：
“康纳利牧师？！”
年老的牧师肤色苍白，头发与胡须也是雪白的，他穿着海神教堂的牧师袍，双目无神地站在她的身后。
丽萨被吓坏了，她看到这一幕就觉得不好。
不管这个老牧师是怎么没有一点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的，他又想在自己背后做什么，丽萨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她向康纳利牧师的方向扔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在接触到康纳利牧师的身体之后便炸成了一张闪动着危险光泽的巨网。
巨网将康纳利牧师裹得严严实实。
丽萨连往后看也不敢看，她在老师那里学习过一些特殊本领，此时她的双脚脚踝处散发出微光，她的速度顿时又加快了不少。
眼看着杂物室的大门就在眼前，丽萨几乎要喜极而泣。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不紧不慢的出现一道身影。丽萨来不及停止，一头撞上了那个人。
丽萨被来人撞得头昏脑涨，那人却丝毫没有后退的迹象。
可更严重的不是这个，而是插在丽萨腹部的一柄闪着蓝光的短刀。
年轻漂亮的修女露出友好而亲切的微笑，轻声细语地向不断向下抽搐着滑落的丽萨道：“晚安，祝您有个好梦，戴维斯小姐。”
为什么……我分明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的真名……
丽萨 . 戴维斯的眼前开始迅速发黑，根据自己的身体恶化情况来看，她敢肯定那柄短刀上带着剧毒，没有人会来救她的，她马上就要死了。
原来让我今晚在教堂里留下……是……这个意思啊……汉斯……亚瑟……快……逃……
丽萨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妮娜修□□雅地弯下腰，用沾染着血迹的手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的笔记。还有那已经摆脱掉巨网的康纳利牧师的牧师袍下，伸出的那条巨大还腐烂的鱼尾……
几分钟后，换了一身衣服的妮娜修女依旧带着亲切地笑容走向大厅内还在等待治疗的伤者。
而康纳利牧师双手捧着几罐还未开封的药膏走到杂物室管理员面前，将新药膏递给正在给伤者包扎的管理员，同时慈祥地对他说道：
“今天辛苦你了，鲍比，今晚就好好回家睡一觉吧，明天再来工作也没关系。”
名叫鲍比的管理员眼神一亮，高兴的对康纳利牧师说：“好的，谢谢您康纳利牧师。”
“不用谢我，你是个好孩子。”
康纳利牧师离开了鲍比这边，继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去治疗伤者去了。
…… ……
另一边的安妮太太的面包坊内，艾伦几乎是被安妮太太拿着擀面杖撵着坐到了客房的床上。
安妮太太给他端来了一杯热牛奶、曲奇和蜂蜜小面包当夜宵。艾伦想要推辞，却被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念叨打败，只好边求饶边喝完了一杯热牛奶。
温热的牛奶一入口，丝滑香醇地味道顿时占满了他的口腔。
艾伦只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因为哪怕是他的父亲还在的幼年时间，因为肯德里亚对他的要求过于严厉，他的母亲梅丽尔从来没有给他在晚餐后做过夜宵，更不要说在床上吃东西这种失礼的事了。
然而在别人家——至少在安妮太太家不是这样。
看到他终于肯吃东西，安妮太太也笑眯眯地从盘子中捏走一块曲奇，边吃边和他聊一些只有家人才会谈论的一些话题。
艾伦还没有体会过这种家庭氛围，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但他同时还在担忧今天晚上会不会出事，安妮太太却让他放心，她一会儿就去窗边，通过窗户叫邻居家的威廉小伙子把他们家的那只大狗送过来一晚。
虽然雪球会因此不满，但安妮太太和艾伦商量好让雪球今天在楼上和他一起睡，大狗就栓在楼下，这样一旦有人进来他们就能听到。
艾伦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安妮太太他今晚并不打算睡觉，而是决定为她守一晚的夜。
夜色逐渐降临，艾伦重新刷完牙后抱着雪球走到了了窗边。
他听到了安妮太太在另一扇窗户那里叫住在隔壁的青年威廉的名字，虽然平日里身为邻居，隔壁那一户人家也隐约知道安妮太太和艾伦的关系不错，但艾伦还是不想连累安妮太太。
他后退了一步消失在窗口，不叫别人从窗户看到他的存在。窗外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凶狠地狗叫声，雪球不高兴地冲着那边哈气，然后就被艾伦按进怀里安抚去了。
今天晚上的天气还不错，艾伦熄灭烛火后，从窗口看到了一轮明亮的月亮。
他抱着不停喵喵叫的雪球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
回忆起白天亚瑟阴狠的目光，艾伦始终不敢放下警惕。
然而或许是安妮太太给他铺的床铺太柔软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今天病的那一场导致的疲惫。
艾伦逐渐感觉到了愈来愈强的困倦，他几次想打起精神，却根本无法抵抗席卷而来的强烈睡意。
真的……好、困……
艾伦向后滑倒在床上，他怀里的雪球被颠的喵了一声，翠绿的眼眸在月光下，好似在发光一般。
…… ……
“哒、哒、哒。”
深夜的教堂内，白日里嘈杂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灯火通明的教堂。
妮娜修女举着烛台，不紧不慢的在教堂的走廊前行着，依次熄灭教堂内的烛火，黑暗伴随着她的脚步蔓延，从远处看就好像是黑暗从教堂的某个角落开始，逐渐吞没了整座教堂。
往日里的海神教堂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所以等到夜晚的时候教堂内也不会点亮那么多的烛火。
妮娜修女就像往常一样只留了几只烛火，然后托着一盏烛台行走在昏暗的教堂中。她踏着今晚明亮的月光，最后来到了教堂最深处连月光都照不进的一间房间门前。
房间的门是从内反锁的样式，但只见她有节奏的在门上敲了几下，分明没有收到回应，她却在等了几秒之后从容地推开了门。
门内也是一片昏暗，唯一的一只蜡烛在房间深处的康纳利牧师身旁。
此时的他正端详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并在镜面上按照顺序敲了几下。
镜面开始冒出蓝光，并如水波一般旋转着分开。
康纳利牧师的脸上此时已经不见了慈和，他苍老的脸上一片平静，并用嘶哑又古怪的声音缓缓叫了魔镜对面的人一句：
“修米亚。”
一片沉默。
魔镜虽然连通了两边的视野与声音，可是修米亚伯爵的魔镜上此时却是一片漆黑，同时也没有回答的声音。
康纳利牧师与妮娜修女的呼吸声猛然放轻，二人同时侧头仔细倾听那边的所有动静。
水声。
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有东西搅动水流的动静。
除此之外，还有微妙的嘎吱咀嚼声伴随着野兽进食的吞咽声响起，间或能听到金属在地面上剐蹭的声音。
康纳利牧师挥手关掉了魔镜的画面，他与妮娜修女对视一眼，魔镜在他的手中化为了齑粉。
＊＊＊ ＊＊＊
“嘿兄弟，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师在来之前可是给我们说过要低调的。”
“哈，放心吧汉斯，我当然记得，不然我也不会一个该死的仆人都没有带过来，现在就连找麻烦都要我一个人上。”
亚瑟暴躁的躲开汉斯的拉扯，两人一路上躲躲藏藏，万分艰难的来到了面包坊的楼下。
面对汉斯不赞同的目光，亚瑟白了他一眼，不满的对他说：“我知道，汉斯，别整天跟丽萨一样乱操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就是想出口气而已。”
“你确定只是出口气？”
汉斯一点都不相信亚瑟怒气上头时的说辞，但亚瑟实在是太固执，他阻止了一路都不见他回心转意的。
“当然。”
亚瑟嗤笑一声，他见汉斯还是不相信他，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难看，转过头暴躁的对他说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进去，你自己来监督我总行了吧！”
“哦，老天啊。”
汉斯头疼的抱住了脑袋，若不是他们此时是偷偷溜到这里的，他都要气的像丽萨那样大声吼他了。
“亚瑟，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做那些事！”
“那你就来监督我，否则我就一个人进去。”亚瑟冷笑着说完，突然一个加速冲向了面包坊。
“……该死！”
汉斯没想到他会这么搞，犹豫一下后回想起亚瑟以前的所作所为，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不得不跟着亚瑟一起冲了过去，不然天知道这混蛋要干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海侵（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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