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漆黑人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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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林中，玄光徐徐而动，衣袂翻飞，手指上的铃铛有节奏地摇动着，组成一道极富韵律的曲子。
“耀华九州，万宗来朝。时尽天霾，日月难照。”
“晷移世易，乾元倾覆。失我子美，神道何彰。”
“烨烨其曜，慨慨其贞。冥冥休仇，悼行我哀。”
“失我子美，神道何彰。失我子美，腐草莹莹。”
玄光唱着悼望亡者的歌，振臂间阵阵铃声作响，脖颈纤细优雅，身姿如鹤般在日月林中飞舞盘旋。有如玉石雕琢而成的双足踏在地上却并不沾染尘埃，平稳而缓慢的舞步悄无声息，每一次的抬起或落下都扣人心弦。
玄光本就寡淡的脸在日光下愈发冷淡，几近透明，在做祭司祝福的时候更是像冬天的一抔雪，连目光都无一丝波动，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就足以将人冻伤。
谢春晓在昆仑镜中看着玄光在祭祀，目光清寒，眉间堆着淡漠。可他心里却是暗潮汹涌，他看着玄光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偶尔像他们这边扫过来的眼光若即若离，令人承受不住冷漠有舍不得那番眷顾，水火交融欲罢不能。
他一定，在什么大方，长久地看过这双眼睛。
然而他还是想不起来。
日月林中，玄光的技术已经完成，九莲也在祭祀中失去了气息。
终究还是去了。
玄光顿了会儿，看着秦默和九莲相拥着死去的身影，哑声道，“笨蛋。”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是修真者丹田所在之处。一个壶状的东西从她的丹田里浮了出来。
神器，炼妖壶。
炼妖壶壶口处盘着一金一银两条龙，造型别致，从玄光丹田里出来后，乖顺地悬浮在她身前，一闪一闪着红色的诡光。
玄光面色惨白，左手抓住炼妖壶，催动灵力，右手捏诀，结下法阵。赤红色的符文，仿佛有生命一般，以玄光左手的炼妖壶为中心，顺着玄光的手，缓缓缠绕在了她的四肢之上，且渐渐向着心脏处蔓延，好似燃着火焰的锁链，将她紧紧缚于阵内。把她死死钉在了阵法的中心。
赤红色的阵纹迅速像四面八方爬去，有些甚至爬上了日月塔白色的塔身。
玄光面色愈发惨白，仿佛剧痛深入骨髓，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滴落在了地上，汇成一滩逐渐变大的水洼。她颤着手，死死捏着法诀，口中不停地念着法咒真言。
她手上的炼妖壶红光抖动地愈发剧烈，连带着日月林上护着这方寸天地的昆仑镜都抖了抖。
玄光嘴角浸血，大喝一声，“孽障！化阵！”一口心血喷在了炼妖壶上。
炼妖壶滞了一瞬，仿佛很委屈一般蹭了蹭玄光的手心。
玄光冷眼看着，并不为之所动，“这是我们说好的，契约已经结下，我也付出了代价，你不能拒绝。”
“速速化阵，不得拖延！”
炼妖壶摇摇晃晃离开了玄光的手心，在玄光面前停了一会儿，之后飞到了断生禁阵秦默和九莲的尸身上方，向下散发着赤色的光芒。
随着炼妖壶的离开，玄光身上赤红色的阵纹也消失了，整个阵法跟着炼妖壶移到了断生禁阵中。
玄光抿了抿嘴角的血，挺直了身子，就在一旁微微仰头看着炼妖壶，面色苍白如纸，全没有初入日月林的仙人之姿。
断生禁阵已经基本上停了下来，剩下的只是慢慢磨灭阵中之人的神魂，哪里受得住神器的磋磨？炼妖壶赤色的光芒之下，两枚白色的神魂悠悠从祭坛上飘了出来，眼见就要消散世间。
玄光眼疾手快，灵力一张，抛出一个黑色的锁麟囊把那两枚孱弱的神魂收了进来，锁麟囊飞回玄光手中，玄光松了口气，收了锁麟囊，看向炼妖壶。
祭坛之上，炼妖壶在破了断生禁阵后，继续在昆仑镜笼罩的这一方天地中伸展着赤红色的阵纹，散发着无尽的红光。
玄光看时机已然成熟，双手成诀，向悬浮在半空中的炼妖壶输送着纯白色的灵力。
炼妖壶渐渐失去它原本的形状，一片炫目的红光中，竟然在慢慢融化！
神器原本就是天地灵力凝聚而成，为上古神明塑成各种形状存于世间，不知玄光使了神么法子，竟然让堂堂神器融化形状，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
怎么做到的！这又是神么阵法，竟然能够炼化神器！
陆弦等人惊骇莫名，莫非这就是神器失踪的原因？
所有神器，难道早就······融化了？
昆仑镜幻境中，炼妖壶融化了一大半，玄光也因为失力过度，站不住靠在了日月林的树干之上，继续念着法咒真言向炼妖壶输送灵力。
她的头倏然一转，抬眼看向日月塔塔顶。
昆仑镜中的众人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日月塔塔顶，纷纷骇然。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漆黑的人影，一动不动，低头看着玄光。
“什么东西！”李天拓惊叫道。
那个漆黑的人影无声无息，连影子都没有，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团死物，和日月塔洁白的塔顶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人影就这么站着，低着头，和玄光对视。
众人打了个冷颤。
玄光眯着眼，凝神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了炼化法阵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的炼妖壶。
“道友从禾城就开始跟着我了，”玄光说道，“若是为了神器，道友还是请回吧，我不可能把神器让给任何人。”
“一时半会儿道友也很难将我一击必杀。”
“不如回去找几个帮手，大家一起动手来截杀我已经容易成功些。”
玄光洒然说道，“道友跟踪的功夫倒是一绝，想来也是师出有名，不如等我这边完事儿了，我再来向道友讨教讨教。”
玄光试探着漆黑人影的身份，希望他最起码能动手或者说些什么，她自幼便学了各大世家宗门的法门，只要那个人动手，不愁不知道此人身份。
然而漆黑的人影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一昧低着头，看着玄光，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道友莫非是鬼修？”玄光问道，“正巧，我也有几个鬼修的朋友，手上有些鬼修的东西，不知道友有没有兴趣。”
玄光手上动作不断，时不时瞥了眼呆呆站在日月塔上一直没动过的漆黑人影，见那个人影没有任何反应，也无阻她之意，索性不再搭理那个神秘的人影，全身心催动着法阵。
那个黑衣人在玄光全神投入法阵之时，手指蓦然一动，一道黑光没入漂浮在日月塔上方的昆仑镜。
薄雾散去，陆弦等人退出了昆仑镜幻境。
“这是······”陆弦看向谢春晓，他们这是被赶出了昆仑幻境？
谢春晓也是神色凝重，闭上眼，神识再次探入昆仑镜。
不久后又睁开了眼，摇了摇头，“那之后的事情再也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没听过神器还能二主的。”廖怡怡说道，“玄光既是昆仑镜的主人，不可能还有人能够操控昆仑镜的。”
谢春晓眉头紧蹙，“三百年来，除了玄光和我，昆仑镜再没认过主人，玄光时的资料也大多佚亡，我至今也只会利用曾经的气息推回当年的场景，其他的尚且不知。”
李天拓说，“听说昆仑镜能逆光阴，转时空，甚至有复生之能。今日看玄光所为，昆仑镜似乎还能屏蔽气机，谢师哥不如再好好探探吧。”李天拓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掩在嘴角，“若是能学会那复生之法，说不准咱们可以直接复活玄光，亲自问问她关于当年的事情。”
谢春晓浑身一震，陡然看向李天拓，却只看见了他似笑非笑的一双风流桃花眼。
一旁，廖怡怡也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天拓。
陆弦刚从昆仑幻境中出来时双手犹在震颤，陈东岳拉着她的手，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害怕什么，我不是秦默，你不是九莲，我们比他们好。”
“东哥，”陆弦依靠着陈东岳的肩膀，“他们难道真的是······我们的上一世？我还是不能信。”
“不管是不是，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他们上一世不能相守，可现在，阿弦，我们已经定下婚约了。”陈东岳摩挲着陆弦的发顶，“我们比他们好的，一定。”
陆弦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脸颊，直起身子，又笑着说，“我当然！我是陆弦，如今是息神宗的人，你是东岳，是我们的大光骑长，我们，比他们幸运多了。”陆弦笑嘻嘻地说，“我才没那么傻，像九莲一样一心求死，我有爹，有东哥，有这么多的好朋友，我才舍不得死呢！”
陈东岳拉过她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嗯。”
“我们不止是今天在一起，以后的每一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每一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可不许嫌我烦！”陆弦做了个鬼脸，朝陈东岳说道。
陈东岳还能说什么？此情此景此人，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愿为眼前人，振衣笑赴千尘浪，濯足醉踏万里流。
风雨如注，也要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漆黑人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