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书生》绿波屛

17、十年之约

　　陆湛深知古人对着长辈见面不可直呼其名，取字却是要二十岁加冠之后的事了，别号倒是可以随意取的，“你这别号倒是响亮，不若就由卫兄帮我取个号吧！”

　　“这个简单！”卫嵊想了想，“叫云帆或是叫沧海？”

　　陆湛心想，云帆听起来像是琼瑶奶奶笔下的狗血男主角，“叫沧海如何！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卫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与您结成异姓兄弟！”

　　卫嵊定定地看着他，陆湛心里越发没底，“可是小弟冒昧？”

　　半晌卫嵊才笑道，“贤弟心性纯良，胸怀仁义之心，愚兄能与你结成异姓兄弟，也是一桩幸事，谈何冒昧！”

　　陆湛大喜，“小弟陆湛给义兄见礼！”

　　卫嵊也甚是高兴，“如此良辰佳节皓月当空，本该举杯痛饮，只可惜寺中不能饮酒，你又是在病中，不然我真要与贤弟多喝两杯！”

　　“等小弟伤好些了，便请你叔侄二人来我府上作客，到时候自然可以多聚几日，别说痛饮三杯了，便是痛饮百杯又何妨！”

　　卫嵊叹息道，“恐怕不行，今夜一过，我与师叔便要回去，山长水远，恐怕再见一面都难！”

　　陆湛奇道，“怎走得这样急？”

　　卫嵊凉凉道，“西风起，秋叶黄，此时不动身，待到大雪封山便不好回了！”

　　陆湛尚分不清此地位置，但见卫嵊目向北方，便出言询问，“长风兄是北边人？”

　　“非也，卫某乃卫青后人，祖籍原在平阳，只是……算了，多说无益，长风在此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陆湛也深受触动，举起另一个茶杯一饮而尽，“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再相见！小弟便住这城中长青巷陆家，随时欢迎卫兄来做客，还有你那师叔，也一定要来！”

　　“师叔乃不世出的高人，不过他曾立下誓言，每隔十年便会回到这寺中祭奠亡儿，到时我一定随他旧地重游，你我便在这寺中重聚，并无他人打扰，你看如何！”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到时我十八岁，长风兄？”

　　卫嵊淡淡一笑，“为兄虚长你四年光阴，十年之后便是二十有二，怕是到时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卫兄这天人风姿，别说是十年，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小弟也一样认得！”

　　“想不到你这傻小子嘴倒是挺甜，又生得这般明眸皓齿，将来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吵着闹着要做你陆家的媳妇！”

　　“卫兄真是说笑，要说貌美，小弟我哪里能与卫兄相比，只怕十年之后，卫兄娇妻美妾，儿女成群，都快忘了有我这位义弟！”

　　卫嵊大笑，“那就借你吉言了！”他忽而想起一事，便取下腰间玉佩，“出门太急，也没带什么物件，这件玉佩跟随愚兄多年，今日便赠与贤弟，也当留个念想！”

　　陆湛虽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见那玉佩色如凝脂，月光之下透着一丝莹黄，却更显晶莹纯净，一看便是一件宝贝！

　　“这玉佩太过贵重，小弟我可受不起，还是换做别的吧！”

　　“此玉虽是汉朝古玉，卫某整日舞蹈弄棒也不甚珍惜，不若就送于贤弟这般的玉人儿，也算是物得其所！”

　　陆湛更不肯受，“小弟庶出之身，怎好戴这名贵古玉，只怕会惹来祸端，还是请卫兄收回吧！”

　　卫嵊面露不悦，“庶出又如何，我卫嵊交友，从来不论身份地位，只讲究人品二字，贤弟莫要因为庶出便看轻了自己。既然这玉佩你不肯收，愚兄便送你这折扇如何？”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轻巧的竹制折扇来，“这扇子别看样子不出奇，却有奇用！”

　　他轻轻按了按扇柄处铜环，只见一支短镖从扇叶中飞出，直直地插进了门梁之中！

　　陆湛的眼睛都看直了，这扇子简直就是暗器啊，不科学简直不科学，外边可压根看不出来啊！

　　卫嵊飞身取下那飞镖依旧塞回扇柄，“此扇内藏机扩，按住此铜环，便可触发飞镖，转动铜环便可将飞镖放回，内里共有五镖。你日后好好练练，莫等到要用时伤了无辜之人。”

　　他说着竟又摸了摸陆湛的头，“原见你年幼，倒没想过会送你这个，但看贤弟并不像是寻常孩童，这扇便留与贤弟防身。切记要慎用，卫兄倒是希望贤弟这辈子都不要用到为好。”

　　陆湛的眼眶有些湿润，得此贤兄，真是三生有幸。

　　“刚夸你两句怎么又要掉金豆了，你这身子莫非是女儿投错了胎吧！”

　　陆湛惊其一语中的，却见卫嵊取出一块帕子轻轻地为自己擦干了泪，长长的睫毛在自己面前微微闪动，小心脏顿时怦怦直跳，还好自己现在是个男的，不然岂不是要一见卫郎误终身？

　　卫老兄，你小小年纪就这般会撩，家里人知道吗？

　　“贤弟怎地脸这般烫，不会是受了凉吧，你可不能早死啊，卫兄还等着将来喝你喜酒呢！”

　　陆湛顿时无语，心道刚夸你会撩就来这一出，我好不容易投次胎，哪能轻易死去！

　　“天色不早，我看贤弟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卫嵊正要走，陆湛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先别走！”

　　“难不成舍不得我走？”卫嵊笑道，“可惜你不是女儿身，不然卫兄便上你家中提亲去了。”

　　陆湛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烧起来了，“今夜别后又不知何时再见！”他摸了摸身上，竟无可送之物，忽然想起自己脖间也有一件玉坠，上面刻着一个“陆”字，那是陆梁送的周岁礼，好证明自己是陆家子的信物。

　　这玉坠无论从年代、大小、还是品相上都远不及卫嵊的玉佩，可这竟是自己唯一能送得出手的了。

　　横竖卫嵊也不看重这些，光他那双锦锻皮靴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穿戴的。

　　“此物为兄定当妥善保管，将来贤弟若要成亲，定要选在八月中旬！”

　　望着卫嵊那坚定的眼神，陆湛忽然觉得，这一诺重如千金，眼前这少年说得出便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