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簫《捨己存道》系列文》雪淨寒

2、《捨己存道》也許，對吾是對你不是。（簫中劍獨白）

　　踏著堅定的步伐，我一步步的走回曾經是我最快樂的家。
　　進入荒城，大門，走道，後院，一花一草，我看的相當仔細。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它們了。

　　走到了位於後院裡，那兒埋著最敬愛的父親，我深深的跪在父親的墳前，磕了三個響頭，說：
　　「爹，你在天之靈可會認同我不殺六禍蒼龍嗎？」

　　身為人子，你會不會怨我不替您報仇？您能不能體會兒子悟了武癡捨己存道的理念，不再以殺人人殺去繼續這個惡性循環？

　　我知道您一定不會怪我，可我卻自責於您墳前。

　　我默默的放下肩上揹著的涅磐，輕輕的撫著它。

　　「這口劍，是依冷灩前輩遺言，若四劍難全，便四劍合一，依前輩與爹親生前共同設計之劍，涅盤而造，原以為四劍可以永遠相伴，想不到最終卻是歸一…………

　　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當時冷灩前輩與我說的話，竟是預知了往後的局面，我與冷醉的反目，我與冷醉痛不欲生的對決。

　　「是我太堅持承諾，導致冷醉喪命………」

　　我初出江湖交的第一個朋友，我在傲峰吃盡苦頭卻受到他關懷倍至，細心不求回報的照顧。
　　那麼晶瑩剔透，那麼乾淨無邪的一個人，我卻讓他枉死…………

　　如果我能果斷的不要顧慮那麼多，如果我可以一開始就與他說明原由，如果我可以再聰明一點的讓他知道冷霜城的計謀，

　　這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了，是不是我就不會嚐到這痛心疾首的遺憾了？

　　沉痛的閉上雙眼，任由眼角不小心逃出的水滴滑落臉頰。
　　就是因為這麼的痛，就是因為這種痛我不想再嚐第二次，所以，我必需這麼做。

　　「再回荒城，唯一能面對爹親的，是三弟已經脫離魔道，大哥之仇雖未親手報之，但襲滅天來已伏誅，唯今，只餘吾心中最後的遺憾。」

　　父親，請原諒無人自私的決定。
　　只有這麼做，我才可以讓我最在乎的人回來這裡，即使，這代價是付出我的生命。

　　但我無悔。

　　與他同遊江湖的日子，雖然很短暫，但是那些時日卻是我最為快樂的時候。

　　他與我太過相像，但我卻比他幸運太多，我即使有著束縛但我仍活的自在。
　　原本，他也很自在，可如今，他為了我被迫回去他不想回卻不得不回的地方。

　　在那裡，他不自在。
　　在那裡，他不快樂。

　　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見他不快樂。
　　所以，我要救他。
　　我必需救他。

　　因為，他是這個世間唯一懂我了解我的人了。
　　我說什麼也不能不忍的看他如此的身不由己、掙扎難受著，所以，我必需為了他做點什麼。

　　再次的叩首再叩首，我起身深深的看了父親的墓。

　　釋然的笑了。

　　爹，孩兒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　　◇◆◇　　◇◆◇

　　趁著朱武集氣凝力之時，我深深的凝視著他。
　　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原來的那個朱聞蒼日，那個會與我談笑風生、會逗我笑的朱聞蒼日。

　　一看就知道了，朱聞，你當這個銀鍠朱武並不開心。
　　一身的繁華戰甲加身，一個沉重的名字身份，壓的你喘不過氣了吧。
　　瞧你，我們才多久沒見，你的面容就憔悴成了這樣。

　　這都是因為我……才造成的嗎？

　　我忍下心痛，咬牙撐著渾身的傷的痛，將最後的內力氣勁運至此招之中。

　　「天之見證。」

　　「一任天風蔽月明。」

　　我看見了你有著一瞬間的閃神，你是否與我一樣，就算到了此時此刻，仍懷念著過往那些回憶。
　　那些平平淡淡，卻是如此刻骨銘心的回憶。

　　那些，都已經，回不去了。

　　收斂了心神，賭上最後的一招，我相信你也是如此。
　　朱武，你放心，你渴望的結束，就快了。

　　剎那間，兩人的身影一起動了，舉著斬風月的刀殺向簫中劍，持著涅磐的簫中劍相朱武揮去。
　　崩雪的剎那，交織抑鬱的情緒，終在錯身的轉眼，是落寞的終點。

　　想起一些往事，我緩緩開口：「我說你啊，這種個性當王，魔界前途堪慮。」

　　然後，我聽見你明顯壓抑著的語氣：「哈，怎麼說呢？」

　　那聲笑，簡直比哭還難聽。

　　我笑著說：「因為你太多情。」

　　那一瞬間，刀斷了，我也支撐不住的向後倒去。

　　「簫中劍！」

　　聽到你一聲驚呼，我咬牙用涅磐撐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也許是見我仍硬氣撐著，你突然生氣卻又無奈的說著：「我說吧，你只會讓自己遺憾終身。」

　　我微微一笑，知道這個身體已撐不了多久，但我仍有心願未了。
　　而能為我完成心願的人，近在眼前。「讓吾一見吾的摯友，朱聞蒼日。」

　　「何必呢，簫兄。」

　　雖是如此說著，但你還是讓我見到了我最思念的人，我說你啊，不管是朱武還是朱聞，都還是心軟的那個你啊。

　　「也許你我，終究是立場的無奈，但最重要的是真心…………」

　　我對你真心以對，你對我也是真實誠懇，我們之間有過這些，也就夠了。
　　我簫中劍，能結識你朱聞蒼日，此生，無撼矣。

　　體內的傷再也忍不住不爆發出來，背部彷彿整個被炸開，我承受不住的再次倒下。
　　你衝過來想扶住我，但我拒絕了。
　　看到你失落痛苦的神情，我想你應該知道，我這個情況是救無可救了吧………

　　「為什麼？明知天之見證能取吾性命，明知認輸你還能隨時來阻止我，為何不留著性命？」

　　我忍著疼，仍是微微笑著的說：「你呢？何嘗不是求一個結束。」

　　我們之間，總是要結束的。
　　不要再糾糾纏纏，沒完沒了，你痛我痛，你苦我苦了。

　　耳邊傳來你不知是生氣還是著急：「那你的失敗，是棄朋友而逃嗎？」

　　「勝利，能換得什麼？仍是至死方休的鬥爭，但失敗，卻才有轉寰的契機。」

　　這也是我前思後想，悟了再悟，體會出來的結果與答案。
　　只有這麼做，才能讓事情有個最完整的結束。

　　「什麼契機？」
　　「脫蛹而出的朱聞蒼日。」

　　語畢，我頓時失了力氣，也許，時間到了，我就要死了。
　　你見狀連忙扶住我，這次我沒有拒絕，乖乖的讓你把我摟在懷裡。

　　這個懷裡仍然與記憶中的一樣，那麼溫暖。
　　我竟有些，捨不得了。

　　「失去唯一的朋友，朱聞蒼日還有什麼意義…………」

　　你越收越緊的手臂，彷彿要將我融入你的身體裡，那麼痛苦傷心的說著讓我與你都難受卻又無能為力的話。

　　「你曾救我一回，而這回，該是我回報你了………」

　　對不起，因為我私自的決定，註定要你傷心難過了。

　　「我拒絕。」

　　聞言，我微笑，不理會你繼續說著：「死，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呃…………」

　　「我不同意，我不允許你這樣就死！」

　　「能不能讓你面對自己…………」

　　語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揚起了一抹微笑。
　　這是我最後一次笑給你看了，說什麼也要笑著最好看不是？

　　你總說我過的壓抑，真怕我哪天受不了而得內傷。
　　你總說我長的俊長的美，笑一笑只怕傾國又傾城。

　　而如今，我笑了。
　　但為何，你卻哭了。

　　朱聞……，蒼日。
　　這個後來影響我最深最多的我的知己。

　　簫中劍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你死。
　　簫中劍不是不願為了你活，而是，我的死，才能激起你活出真正的自己。

　　其實，我是自私的。
　　我累了，當這樣的一個簫中劍，一直一直的失去又挽回，挽回後又失去，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的倦了。
　　就讓我在你手中解脫吧。

　　對不起，我的朋友。
　　今後要留你獨自一人了。

　　對不起。
　　簫中劍，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聽聽你偶爾抱抱怨，說說話，講講心裡事了。

　　蒼日。

　　也許，二十年後。

　　也許，不久的將來。

　　我們，會再見面的。

　　到時候，沒有立場，不再敵對，

　　我們把酒言歡，我們繼續談笑風生。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