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轩辕》宇文瑾

12、风起云涌

　　曳影一声冷笑，慢慢将手中墨剑持起，四面蒙面人身形为纵，夹杂着道道寒光齐齐向他们扑来！

　　李特悠然道：“曳影兄，或许要麻烦一些了。”月光长剑嗡然作响，缓缓的在身前划了个圆，周身劲气提起，丝丝缕缕汇聚在胸前，他划圆的动作很慢，当他横剑挡在胸前之后，漫天飞花般的寒气犹如点点夭桃，争相落在他脚下。

　　劲风再起！那漫天夭桃竞相飞舞，争相粘在那一白一黑两条人影之上。李特手中月光吟啸，犹如惊鸿游龙般直掠而起，那夭桃竟是铁蒺藜，倏然包围他全身，将他所有退路切断！八道极亮的刀光倏忽刺出，尖啸声撕耳欲聋，充满整个树林！

　　李特望向黑衣人的眼睛，透着无上的光华，令人心神一震。而曳影眸中的寒光，仿佛寄宿着妖魔，黑剑即出，先夺人之魄！

　　月光长剑挽起一朵剑花，轮转不定。陡然一阵狂风卷起，月光长剑猛地被擎在空中，李特身形微展，如同一只展翅的白鹤，携九天之力轰然击下！

　　漫天铁蒺藜被劲风绞成飞絮凌乱，铮然声响中，八道刀光被充溢的墨色流光齐齐斩断，飞卷而去。就在这瞬间，曳影身形似乎变成两个，剑锋索命追魂般贴上上前，如毒蛇抽动般，发出咝咝声响，直取蒙面人要害！

　　转瞬之间，曳影身形合而为一，一柄长剑自蒙面人胸前透体而入！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手上力道增加，那蒙面人双眼张得滚圆，仿佛随时要突出眼眶。他身后紧贴着另外一人，曳影劲气催发，持剑的手陷入蒙面人胸前，连同身后之人心脏一同洞穿！他望着殷红喷溅的浊浆，露出森然的笑意，猛地将长剑擎出！

　　血乱长空。

　　李特愕然，曳影倏然转头，急叫道：“小心！”

　　李特猛地向后一仰，整个身子就如同从腰间折开，一道刀锋擦着他的胸前飞了过去，还不待他起身，那人身形猝然一滞，直直的倒了下去，喉间主动脉精准的插着一根幽兰的勾魂针！

　　不远处，醉春风挂着熟悉的笑容，闪电般的掷出折扇。那扇闪电般的在他和李特之间的蒙面人颈上急旋，回旋至醉春风手中。那人连惊呼都没迫出喉咙，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剩下的蒙面人暗暗心惊，若是看这三人狼狈而欺身而上，那真是错到死了！

　　地上勉强爬起一个蒙面人，却是被李特剑气所伤的那人，他全身伤势虽重，却不会致命，想必是李特避开要害，只求打倒他了。他恶毒的盯着李特，大喝一声：“走！”剩下的蒙面人齐齐跃上榆树，向后撤去。

　　李特一怔，春风大声道：“哪里走！”手中机簧按动，三根勾魂针推了出去，银针从后背直没心脏。

　　他的手法极稳也极准，他对准重伤中的那人，那人重重的呕出几口鲜血，李特按住醉春风的扇子：“他已经是将死之人，我们不要赶尽杀绝吧。”

　　醉春风无奈的笑笑：“若心有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方才你没杀他，他还不是要杀你？”

　　李特心下莫名有股兔死狐悲的哀伤，他实在不愿意杀人，他手中之剑，不想渴求鲜血。

　　别忘了，为师教你用剑和道术，是为了什么！

　　李特猛的一怔，若要夺到神剑，就免不了流血杀人，若自己不杀人，那他人也会杀了自己的。

　　要活下去，必须挥舞手中长剑，为自己创造生存下去的空间。

　　李特眼中神色一变，望着重伤的蒙面人，那一剑怎么也刺不下去。

　　李特对自己很愤怒，若是师父尚在身旁，又要骂他懦弱了吧。本一剑就可以洞穿那人的心脏，为何此时又有那么多的犹豫？

　　他还剑入鞘，轻道：“刚才那人偷了我的东西，我们要赶紧追回来才行，这个人还是等他自生自灭吧。”

　　曳影突然道：“我们已经从那船上逃脱，在这陆地上，我们的合作应该也结束了，恕在下不奉陪了。”

　　李特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他叹息一声，抱了抱拳，如一只大鸟般纵身一跃，和醉春风渐渐消失在曳影眼前。

　　曳影猛地跪倒，他手中墨剑深深的插到土里，紧紧的盯着那人颈上流血的伤口。

　　那伤口精准的避开主动脉和气管，并未喷涌而出，而是化作涓涓细流，浸渍而下。时间稍长，此人必定鲜血流干。

　　曳影喉中似有一只小手在抓，灼的他欲罢不能。蒙面人望着他深沉黝黑的眸子，仿佛望见地狱中的勾魂使徒，心中升起寒意，不自禁由衷的害怕起来，就连身子也微微战悚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回归蒿里。

　　他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人，那沉重的脚步声，宛如踏在那人的心上。他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声音竟有些嘶哑：“你——带水没有？”

　　那人只是拼命的摇着头，但又挪动不了多少，眼中尽是疑惑之意。曳影久久的注视着他，撕声道：“我本无意范你，可无奈干渴难耐，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也不能死——”他久久注视着他颈部的伤口，突然低下头去。

　　那人面露难言的痛苦神色，身子抽搐着，颓然闭上眼睛。

　　李特，醉春风向前疾掠，地势也慢慢险峻起来，不出树林，抬头望见一座山峰高入云霄，上面影影绰绰的立着一座大寨，一条盘山小道扶摇直上，直通到寨门口。隐约可见寨门飘着一面大旗，上书“瓦冈寨”三个大字。

　　遥望那山，险峻陡拔，怪石林立，绝少草木，确是易受难攻的兵家重地。

　　醉春风松了口气，笑道：“顺着这个方向，总算是看到一个寨子，这十里之内也别无人家，想必那毛贼定在其中。”

　　李特点头道：“若不是那小贼偷了师父送我的玉佩，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了——”他话音倏然一滞，和醉春风隐藏在树林之中。一群男女说说笑笑的走上山去，李特取出布条一看，确是寨中男子装扮，他与醉春风相视点头，身形展动，在山石中隐密行动。

　　二人内息不知何时尚可缓缓流转，若好好休息一阵，都可恢复至七，八成功力，对付普通武者足矣。此刻集中精力，当真狐兔一般矫捷灵敏。上到半山腰，遥遥那群男女和守卫招呼后进入寨中。李特，醉春风借着山石之影，分左右疾掠而上，山上遮掩物愈渐变少，李特回望山下，暗暗心惊。

　　若不是二人功力稍复，如此陡峭崖壁，只怕是会葬身于此。而从山上看去，山下一览无遗，可见山寨设计者必是胸中大有丘壑。绕到寨门口，二人汇合寻了颗高大松树藏身于此，暗暗调息，观察着寨中动静。

　　寨中倒是布局严谨，正中主寨只闻雄浑男音，想必是寨主所在之地；西南微有兵器交接，应该是武器库，练功房了；东南一排小型竹寨，貌似是居住之地；西北处略有嬉闹之声，隐隐显现朱红大鼓，却是活动集会区域；而他们所在的东北处连同着下山道路，乃寨中侧门了。

　　四面都有卫兵把手，靠近活动区域有一大块悬崖，临近傍晚，孩子们依次回家，活动区慢慢也就安静下来。二人纵身一跃，却似磁铁般垂直拔起，凌空走了八步，已然站在悬崖微突的小石上，紧接着轻功联展，已用上壁虎游墙的步伐。二人本不擅长轻功，可只有冒险一试，如此才能潜入寨中。

　　幸而天怜二人，二人稳稳的落在寨中，俱是暗自侥幸，忙向前潜行至高台后方。

　　一双隐隐的眸子，却如茫茫黑夜中的鬼火，倏然射向李特！他心下一惊，一枚银针闪射寒光，却是醉春风倏然出手，意在取那人性命！

　　叮的一声，醉春风的心不禁一沉，李特银龙出鞘，却有个什么东西倏忽闪动，李特长剑迅疾斩下，剑身折射光线猝然照亮那人，二人不禁一滞，李特握剑的右手生生迫下这股劲气，猝然一凝！

　　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女孩虽轮廓及其秀美，但满脸脏泥，衣衫褴褛。她蜷缩着单薄的身子，紧紧抱住一块脏旧的铜镜，惶恐的盯着二人，不住向后瑟缩，大而无神的眸子滚动着一颗颗泪水，在满是泥土的小脸上留下蛇行的印记。

　　李特暗暗心惊，他伸手拭掉女孩脸上的泪水，脱下外衫反手一抖，罩在女孩身上，转身和醉春风走出高台。

　　突然身后一紧，李特顿了顿，回头一看，那孩子默默的牵着李特衣角，大大的眼睛似乎平添几分柔和神采。

　　突然瓦冈寨中火光四起，不知何处涌动出大团人流，千万火把似要把苍穹点燃！二人回身隐蔽，女孩突然拉拉李特的衣角，指指后方黑暗之处，示意他们过去。

　　火把渐渐流动于整个寨子，二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低头湮没在黑暗中。